徐意善猛地睁开眼。
她缓缓坐起身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了。
经历了小时候的那场离别,虽然说实在的她现在已经难以体会当时的那种顺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
更多的是对自我的反省,她不在适于救人的道。
那年她下山回府时,师父特地大清早就将她叫到身旁,却不言语,端详了她许久,最终开怀一笑。
“果果,徐氏与当今圣上联系的越发紧密了,怕是此行之后,你父母便不会再送你回来了。”
“你生性早慧,自此之后,那你便好好的看看,什么才是你的道。”
当时她点头应下,实则困得睁不开眼,无暇顾及师父他老人家到底说了什么。
直到下山一两年后,她越发向往曾经在山上的生活,便是这段不重要的小插曲也拿出来细品。
她啊,怕是一生也看不到也悟不出来了吧。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继而躺回床上阖眼片刻等着丫鬟再次将她唤醒。
好梦,向来不长久啊。
那厢,金棠听到一声熟悉的鸟叫声。
正在擦拭刀具的他一转身,手向着窗外接住了那只浑身亮黑色羽毛的大鸟,另一只手的活计随之一停,随手便解开了大鸟脚上坠着的短条信纸条。
他粗略扫过纸条中内容便将纸条撕碎燃掉。
是顾生在跟他汇报京城中的动向。
他从随行的包裹中取出些许鸟食,喂了喂大鸟便展臂将其送走。
自他入这长汀楼,已然六年之久了。
这六年中他忍断骨之痛以换取重新习武的机会,习武同时收复亲信,在沉香狱中艰难逃出,又冲出百人重围。
轻飘飘的些许言语描述不了他在一件件事件中所遭受的苦难。
然而再苦也苦不过在十四岁那年通过他人言语知晓自己身世之后的苦痛。
说来也像是话本里的故事,未有功名的书生与大家小姐情投意合,两人便暗自相许,一番之下暗度陈仓便有了身孕,于是大家小姐便痴心等待丈夫归家。
丈夫安然带着功名归来了。
不过与话本不同的是,丈夫新官上任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毁了自己的老丈家,不管不顾身后妇人的哀求。
第二件事便是娶了邻镇大富人家的女儿,从此吃喝不愁,享遍人间浮华。
而身后那个没有家室也没有名声的妇人嘛,便随意托人买个小巷子里的房子,冠之寡妇,待到自己乐意了,便前去宠幸一番。
于是这样便有了金棠和妹妹金年。
当日金棠跟随林铁匠在知州府里做小工,从知州府小厮嘴里知晓此事时金棠便匆忙扔下工具活计,跑去询问母亲。
善良柔弱的大家闺秀便是至死也相信自己听到的甜言蜜语。
相信自己真挚的爱情。
她细细告诉金棠她和知州的所谓甜蜜曲折的经历,脸上漾起的幸福与苦痛并存,确是那份掩也掩不住的情分占了上风。
她轻轻告诉金棠,不要去怨你爹,他只是事出无奈,下次等他来了便跟你好好解释一番。
金棠接连几天魂不守舍。
他几天都在询问他人,知州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身边的人都一一带笑告诉他,呀,你不知道么,知州可是个大善人啊。
他常年给大家要求减少赋税,还在震灾中积极的给大家发救济粮呢!特别是他身边的那个王夫人,那可真真是个温柔敦厚的大好人啊,常常关心我们这些做工的。
啊?你问知州的那档子事啊,哈哈,当然有啊,哪个大官人不得有点轶事传闻啊?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是他在错啊,是他辜负了那些女子和母亲的心意。
你们……你们怎么都看不到呢!!!
难道一个人做了些许好事便可以轻易忘记或者忽略他的错了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他是对的他是好的?
难道是我在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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