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雨轩被这声叫喊吓了一跳,杨二玉半睡半醒地说,“怎么一个人也没了,我究竟在等谁呢?”

难道白驹过隙,把人都熬走了?

泉公子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再挑动时间,再给清浅使了眼色,“给她一粒定心丸!”

清浅马上往她嘴里塞进一粒白色药丸。这药立刻让杨二玉安静下来,渐渐闭上眼,听到一句问候,“还是等来了你。”

不久又有一句,“或许只有捏住你的手,才能熬过一日日难眠的夜晚,再赠一场花好月圆,赎清这些年难熬的辜负。”

若是她有了心满意得的梦,那我们也解决了这一难题。泉公子扶她在船上躺下,好安然熟睡。

船跟着月光的涟漪,渐渐驶离,而我们脚下的路,跟着在湖中撕开一条口子,像是脚下的湖水悉数退潮,众人亦步亦趋行至曾经来过的地方——凝香门。

推开木门,丝竹之声四处响起,都是清凉小调,如夏日午后的风。身后的船和湖早已不见,被浓雾填满,从方才宽阔的湖到眼前的江南小院,显然换了一处居所。

我们跟着泉公子探路,比之前的来访更顺畅些,浓厚的大雾逐渐散去,只见杨不玉坐在荔枝树下的长椅上,打量我们说,“又来了?真是不怕死,还敢来踏足清平岛。”

我说,“请指一条明路,我们要去见杨玉环。”

杨不玉冷笑声说,“你们答应的事还没做到呢?这会儿还想见真正的杨玉环?”

泉公子爽快地说,“她们答应了什么,欠的债我来还好了。”

我说,“砸了华清池的雕像,还要再作画习文,重塑杨玉环在人间的形象。当时都信誓旦旦地骗走我的荔枝,这会儿要来装傻了!”

“这活儿简单!”泉公子笑着转头看向雨轩和茴烟,“这你们都办不到?白守着潇晚山和白马乐园了。”

茴烟不服气说,“吃了她给的酸荔枝,我们三个变成聒噪的青鸟,连只风筝都吹不起来,哪里还有能耐去推倒那死重的雕像!”

泉公子说,“算了,你们只能在潇晚山画画人像,在白马乐园耍耍嘴皮子,真要去人间历练,一个个都是崴脚蟹,走不出两步路,全摔个翻面!”

杨不玉对泉公子说,“我不听你们啰嗦分辨,只等你完成我要的事。”

泉公子说,“这有何难,就算再有十件事依旧轻松。只需要一件如痴的病症。”然后看向清浅说,“你给人间送些药去,鼓弄人心之下,自然会有癫狂之事,还愁推不倒一个雕像?”

清浅自负地说,“我从来做的都是救人的事,怎么能去做害人的事。”

泉公子劝说,“没让你杀人,只不过灵感自古来自于失魂迷智的迸发,这是才华之人的隐病。”

清浅说,“我这里从来都只有解药,哪里有这样的毒药。”

泉公子叨叨,“还是得靠我!”说完就手心一捏,再展开摊出三颗种子,然后靠近嘴边一吹,就飘上空中绕过院落阑干往人间飞去。

我问,“这是什么种子?”

泉公子说,“这是灵感的药。”

我们等着泉公子的本领,甚至在清浅的怀疑下,旁观杨不玉在水中看到华清池的景象,突然哎呀一声,“那尊丑雕像,真的倒下了!”

雨轩问泉公子,“你怎么办到的?”

他不慢不紧说道,“第一粒药,我送给了山上的野猪,浑身是劲的亢奋,就等着野猪群发狂冲下山,乌泱泱的将雕像给推倒了。”

雨轩说,“这个简单。”

茴烟说,“泉公子真有本事,还有给猪吃的药!”

杨不玉问,“那其他药呢?”

“第二粒药和第三粒药,是相思之药,相继送给了天下的才子,有写书的也有拍电影的,如意乱情迷般,一连数日,眼里都是想象中杨玉环的倩影,自然能写出好文章,再有各种佳作传世。”

果然简单,这事在有能力的人手上,变得轻而易举,就像君王对杨玉环的宠爱。

至此,杨不玉身后出现了一堵连绵的宫墙,还有一扇雄伟的大门,上面题字“东华门”。

杨不玉说,“即便你解了我的题,可是,即便你进了这扇东华门,也不一定能见到杨玉环,连我们也好多年没见到她。”

门慢慢推开,里面是高高的台阶,往上是雄伟的宫殿,这是通往君王的权力中心。抬头的月亮并不是荒山之上的圆月,而是昏黄地如同风筝挂起的月亮,果然有根风筝线一直牵到屋顶上,一个灵巧的太监正自在操控。

泉公子说,“原来连月亮也能听从贵妃娘娘的旨意。”

雨轩说,“这是万千独到的宠爱。”

我们好容易走到大殿门前,走进其中,里面穷尽奢华,穿梭着忙碌的太监宫女,却不见贵妃娘娘,果然如杨不玉说的那样,她根本不在,也许很多年都不在了。

泉公子自言自语,“这人会藏在哪里呢?”

往东南看去,另有一个太监站在屋顶上,提着灯笼背着诗,“一枝秾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后又背道,“三千宠爱在妃身,倾国羞花欲断魂。”

屋顶下的太监大喊,“后面这首不许背!贵妃娘娘最讨厌这一首!”

泉公子笑道,“真是个笨太监!死后的诗哪能背,不是揭伤疤的痛吗?”

还有的太监宫女从大殿后捧着一盆盆干枯的荔枝,抱怨道,“年复一年新鲜又枯萎的荔枝,都这样白白浪费掉了,真是可惜!”

另一个宫女说,“即便可惜也不是你我能吃的,这世上每一颗新鲜荔枝,都是贵妃娘娘的。”

第一个宫女回说,“可是人都消失不见,谁能找得到呢。”

果然人躲起来,根本不想让人找到。我说,“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找到这位骄纵的贵妃娘娘。”

雨轩看了眼泉公子,“你不是最懂女人?你看如何才能让她现身呢?”

泉公子一筹莫展,“君王有穷尽天下浪漫的权力,能熬费万人搭建奢侈的宫殿,能快马加鞭送来新鲜的荔枝。我能做的相比之下,只有稚嫩的小玩意,给人过家家都看不上。”

居然把他难住,雨轩问,“你不是会作诗?”

泉公子说,“人家有李白和白居易的诗,看得上我蹩脚的韵?”

雨轩再问,“你随性弹奏一曲?”

泉公子再答,“唐玄宗亲自研学印度佛曲和天竺乐,为她谱写《霓裳羽衣曲》,我能有这灵感?”

泉公子苦思冥想,在百花中来回踱步,连杨不玉和杨二玉都过来围观,冷笑道,“我们都不知找了多久,始终没有踪迹,连殿中满园的荔枝树开了又败,也没见她出来,采摘过一口新鲜。”

茴烟在泉公子身边嘀咕,“她想要的几乎都唾手可及,还能有什么遗憾?”

这问题似乎给了他灵感,泉公子突然忙碌起来,让雨轩和茴烟带着宫女们摆起了热闹市集,各种虎娃娃和糖人,支上香气浓厚的小馄饨摊位,再让小太监们点起了漫天烟火,连茴烟都看得欢心,鼓掌说道,“这可太热闹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泉公子手抓一把烟花棒,在露台上来回踱步小跑,欢快地回到了少年。

雨轩说,“他倒玩起来了。”

我们知道,他这是在引诱藏在暗处的人,走近来凑这个热闹。

众人拭目以待,指望一个倾国倾城的身影出现。可是等到烟花燃尽,也没有一丝不寻常的动静,最后连卖玩偶的叫卖声都渐渐淡去。

雨轩悄悄地说,“真不知泉公子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刚抱怨完,旁边的蔷薇花中走出了一个扎着马尾鞭的小姑娘,约莫**岁,正是水灵模样,她似乎是被糖人的叫卖声吸引而来,径直走到那个小太监的摊位前,要了个兔子糖人,她一边吃得开心,一边走到泉公子跟前问,“你能给我一束烟花棒吗?”

泉公子蹲下来,将袖中的一把烟花送给她,还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玉,爹爹唤我一声玉奴。”

原来她正是贵妃娘娘,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童年才是清平岛的谜底。

泉公子故意给她递上一只剥好的荔枝问,“你想吃吗?”

她接过去,尝了味道说,“我不要吃!这太甜了,怎么比我爱吃的糖人还甜。”

泉公子说,“心里苦的人最爱吃甜的,所以你现在不爱。”

小姑娘撇嘴,似乎有些不高兴,“我爹病了,大夫说要卧床修养,他都好久没带我来市集逛逛了。”

泉公子拍了拍她说,“你快去放烟花吧!”

小姑娘走到空旷的露台上,后面跟着一群小太监,看着她点燃了一把烟花棒,如盛开热烈的荔枝花捧在手中。雨轩问,“不是说时间不可倒回,她怎么这么小的年纪?”

泉公子说,“自我们推开东华门开始,就进入了杨玉环的梦境,或许整个清平岛都是她的梦,杨不玉和杨二环都是她的人生遗憾。在梦中,她最想回到的,也许就是离开蜀州之前,还未过上寄养漂泊生活的童年,那或许正是她最怀念的日子。”

看着小姑娘幸福洋溢的样子,我相信泉公子的话,他或许真是最懂女人的男人。看她手中的烟花燃尽,泉公子走到她跟前问,“你能帮哥哥一个忙吗?”

“什么忙?”

泉公子说,“哥哥想要一个梦境,真实地就像眼下的宫殿楼宇。”

小姑娘眨巴着动人的眼睛,似乎要分享一个秘密,牵起泉公子的手走进蔷薇花中,从里面捡起了一只桃木陀螺,交到泉公子手中说,“只要让它一直转,就能去任何你想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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