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
萧毅刚到诊所门口就看见柳长林被几个年轻人围着指指点点。有人说着话就要上前拉扯他身后牵着金毛猎犬的小姑娘。
柳长林伸手去挡，那名青年一看他要反抗更来劲了，扬起手作势要打！手才挥出去手腕就被人捏住，猛地向后一掰！
“哎呦！疼……疼……”
再掰手臂就要断了！青年嗷嗷喊叫，只能跟着力道后仰。他这才看清掰他手腕的人，长得人高马大，神色冷峻目露凶光，一看就不好惹！
萧毅手一松，青年收势不住跌坐在地。
“你，你，你！”
“你什么？”萧毅就在他身后站着，背着光，向下俯看他，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一米八几大高个的压迫感让青年背后冷汗直冒。他翻了个身迅速爬起来远离萧毅的范围，嘴里倒不服输。
“他，他是性骚扰的变态！我们是见义勇为！”
他伸手远远指着柳长林，剩下几个路人纷纷点头附和，但都不敢靠萧毅太近。
“你们不要乱说！”小姑娘躲在柳长林背后努力控制着手里的绳索，金毛猎犬感受到了威胁，正龇着牙发出警告，似乎再有人靠近就要发起攻击。
“多多，乖。坐好。”她试图安抚紧张的金毛。因为眼睛看不清，她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确定的是，柳长林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你们一定弄错了，柳医生他是好人！”
“听见了？还不滚？”萧毅环顾一周，这几个人见他看过来全都别开脸不敢与他对视。
领头那个小伙啐了一口，不等萧毅反应拔腿就跑，其他人见他溜了也都一哄而散。
“好了多多，安静。”柳长林拍了拍金毛的脑袋。多多立即就懂了，摇着尾巴乖乖站好。
怎么这些猫猫狗狗都这么听他的话？这阵子帮长夏送猫接猫，每次看到柳长林跟小动物相处他都惊叹不已。再野的猫到了他手里那都又嗲又黏糊，任抱任摸，跟抓到的时候完全判若两猫……
柳长林其实并不是很想见到萧毅。一整天老穿着皮鞋也怪累的……当然并不是这个原因。
主要还是跟着他的那个东西。
第一次见面柳长林就发现萧毅身边有东西。看样子跟着他已经挺久了，一个活着的时候还很年轻的“小姑娘”。看着倒不像是寻仇的，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执念，不愿离开。虽然柳长林没觉察出她有什么恶意，但长此以往对萧毅必然是有影响的，只不过他这方面感知力比较迟钝，暂时还没显出端倪。
这“小姑娘”存在感不强。她这种灵体如果没有极强的念力维系，时间一长就会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要做什么，最后只能意识淡去四处游荡。
柳长林见她的次数多了，便也生出了一些好奇心。他自然明白这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但一见到萧毅，他就很难不去注意到他身边“那位”越渐游离的状态。
这次柳长林又有了新发现。多多居然能感应到她。这个“小姑娘”正蹲在多多跟前跟狗玩得不亦乐乎。
这也算是一段奇妙的缘分……
三花就要生了，最近华明宇也常来诊所帮忙。他为人随和，跟长林兄妹相处倒也融洽。听说长夏要帮小猫找领养，他自告奋勇说是帮忙联络些熟人，看看有没有靠谱的想养猫。
长夏正愁找不到合适人选，华明宇这么一说，她当然再赞同不过了。
这两天又有事发生，白葳葳那边救助的猫不知怎么的失踪了几只。一开始大家也没在意，毕竟都是野猫，一个没看住自己跑了也是有的。很快就有猫的尸体被找到了。割喉挖眼，肠穿肚烂……虐杀手段明显升级了！
起先大家只是猜测，这个虐猫者隐藏在流浪动物保护小组的成员内部。猜忌使得组员间的矛盾不断激化。一个新的流言在内部悄悄蔓延，白葳葳组织救助活动是为了沽名钓誉，利用大家的爱心美化自己的履历。
白葳葳就这样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她很委屈，或许她是有一些私心，可她的本意是真的想帮助这些可怜的小动物。
白葳葳躲在临时安置猫狗的小仓库里。这个地方是她好不容易跟学校申请到的。成员们大吵一架走的走散的散，现在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好在目前也就这几只猫没找到领养，之后的事她也无能为力了。
她蹲在猫笼前，猫咪一见她来隔着笼子亲昵地拱了拱她的手。这只黄狸花是个自来熟的粘人精，每天都在教学楼要饭，见人就撒娇，被同学们戏称为“学长”。前阵子刚做完绝育，等刀口养好了就可以放归了。
白葳葳正清理笼舍，门开了，进来一个人。她扭头一看不由得拉下了脸。
“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还想怎么样！”
华明宇之前刚跟她闹掰，这会儿绝对是听到了风声跑来落井下石！白葳葳心中气闷，连带着语气也冲了许多。
华明宇倒也不恼。自顾自拿了猫砂铲。
“我也没说什么呀。”
他拿来一个垃圾桶，手法熟练清理着猫砂盆。又给猫咪们把水碗洗了。
“上次是我冲动了，我道歉。”说罢，他郑重地伸手。
白葳葳怔怔地看着他等待的右手，这阵子她受到了诸多质疑，昔日同伴纷纷与她划清界限，这种时候华明宇居然选择了相信她。这让她多少有些感动。
她将手递到他的掌心，华明宇轻轻握住，旋即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别哭啊……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华明宇效率果然很高，没几天真就带了领养人来。长夏跟对方聊了聊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双方定下了初步的领养意向，只等三花生了再来选小猫。送走了领养人，华明宇又着手清理留置室的笼舍。
长夏从他那得知了白葳葳的处境，两人一商量决定晚些顺道过去帮帮她的忙。毕竟她一个人又要上课又得花时间照顾这些猫也不容易。长夏下午没课，搞搞卫生喂喂猫完全没问题。
萧毅最近总显得多余。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捏着鼻子给一排猫砂盆挨个换猫砂。
柳长林偷看了一眼里头的动静，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那位“小姑娘”杵在三花的笼舍前歪着头不知在研究些什么。良久，她才抬起手无视栅栏的存在，戳了戳它隆起的肚子。
“喵~”
三花懒懒地翻了个身肚皮朝天。
看样子这猫也能看到她。诊室里其他小家伙好像都没什么反应。按理说动物的感官比人敏锐，大多都能感应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也许她的能量已经弱到不足以被捕捉到了。
猫粮袋子一开，留置室里立即骚动起来喵喵之声此起彼伏。这时候华明宇就派上了用场，只消他往猫笼子前一站，猫咪们马上乖乖坐好，等着开饭。
元长夏心里免不了一阵嘀咕，怎么好像一个两个都有被动技能，让猫咪俯首帖耳。明明是她出力最多反而备受嫌弃……她扭头看见萧毅还在埋头铲屎，心里顿时好受了一点。学长似乎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她转念一想，萧毅有蛮力啊……每次都是一招制敌不在话下！
唉……就属她命苦！
三人打扫完笼舍便准备回校。华明宇路过三花跟它打了个招呼，柳长林发现“小姑娘”似乎下意识向后躲了躲。华明宇自然是毫无所觉，径直走了过去。萧毅提着垃圾跟在了最后。
“萧毅。”柳长林叫住他，“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啊，好啊。”
他把垃圾袋递给长夏，示意他们先回。
长夏走前冲他一个劲地挤眉弄眼。萧毅一头雾水，搞不清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要搬什么你说吧。”能叫他帮忙的多半是体力活。反正不是搬就是抬。
搬？柳长林见他袖子都捋好了，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心说还真有自知之明……
倒了两杯水，塞了一杯在他手上，柳长林走到沙发旁坐下，招手示意他过来坐着聊。
萧毅捧着杯子乖乖坐到对面。
柳长林不着痕迹朝留置室瞥了一眼。果然那位又去找猫玩了。
“你有同学，朋友，一起玩的小伙伴这类的人去世了吗？”
啊？萧毅挠挠头，不明白柳长林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看他的神情这问题似乎又很重要。
于是他仔细想了又想，甚至连小学同学都回忆了一遍，最后还是摇头。
“没有。都活得好好的。”
难道说不是他身边的人？那就更怪了……她总不会无缘无故跟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肯定还有什么萧毅没想起来，亦或是他无意中遇见的某个人……
若是第二种情况那基本就是大海捞针了。
“那你……”柳长林皱眉试着找一个恰当的说辞。
“你有偶然接触到什么意外事故吗？像是去了什么地方，碰巧附近发生交通事故之类。”
萧毅本想摇头，可想想又觉得不对。这种事谁又说得准。
“或许有，但是我自己也不见得知道吧。”
也对……柳长林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目光越过萧毅停留在了沉迷逗猫的“小姑娘”那几近透明的侧脸上，午后艳阳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躯体，铺洒开一室暖融融的辉光。他看见那孩子脸上罕见地展露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的时间不多了。
萧毅一路上都在纳闷，柳长林最后也没做出解释，只是拿出很厚的一摞书托他去还。没想到长林居然在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借书。他随手拿起几本翻了翻，都是心脏方面的专著，根本看不懂……
不是说术业有专攻？他一个兽医，怎么也对医人感兴趣？
“学长，跟我哥单独相处还愉快吗？”
才出图书馆萧毅手机就震了一下，是元长夏的消息。
“还行吧。”
愉不愉快的也说不上。虽说大家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柳长林始终淡淡的，不冷不热，跟他交往总有隔阂。明明感觉很近了，可最后的一点距离好像永远也跨越不了。若要说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倒也不是。就是让人捉摸不透……
“哎呀，我哥脾气就这样。他还是挺喜欢你的！老在我面前夸你呢。”
长夏消息回的飞快。萧毅可不敢信她的鬼话。之前也是她说柳长林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希望他能跟她哥多交流。怎么他感觉柳长林就是单纯的不待见自己，他对那个华明宇就挺感兴趣的。
“不至于吧。我看他跟华明宇还挺聊得来的。”
这么说来，难怪第一次见面就打听人家的情况，他还没见柳长林对谁这么上心。毕竟……跟他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吧。
“谁说的！华明宇哪有你好！我可没见他夸过别人！”
萧毅心说，你不也跟人家很要好吗？
“是谁又不要紧。反正只要长林愿意交朋友，你不就放心了。”
才怪……
半夏收起手机，朝华明宇笑笑。当着面说人家坏话多少有点不自在。
不过她自然是支持萧毅的啦。毕竟萧毅对于长林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葳葳。”
华明宇远远便瞧见白葳葳拎着垃圾从小仓库出来。这一片位置偏僻，基本没什么人来，白葳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两人赶忙上前说明来意。
“不用了，我都打扫好了！。”她将垃圾收到墙角，转身去锁门，“也没多少活，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啊。举手之劳嘛。”长夏说着伸手就要去拿垃圾，手指还没碰到垃圾袋就被白葳葳抢先一步拎了起来。
“还是我来吧。我正好回去了，顺便扔就行。”
“……好吧。”长夏看着空空的手心，也不好意思为了袋垃圾争来抢去，“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叫我哦。”
华明宇拍拍她的肩膀，白葳葳浑身一颤，随后便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谢谢你们。”
“她怎么了？”看着她独自离去的背影，长夏总觉得白葳葳有些反常。
华明宇摇头叹息。
“我听说她最近一直被同学嘲笑孤立，情绪低落也很正常。要不我们偷偷跟着她看看情况？”
长夏想了想觉得可行。找机会陪她聊聊天也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