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十月末，中原已经迎来了初雪，而沙漠依然酷热难耐。

男子饮尽皮囊中最后一滴水，但这点水对他而言实在不能解渴。他舔了舔干燥得掉皮的嘴唇，意犹未尽地拍了拍皮囊。

他身后一人看着他的动作，取出自己的皮囊递了上去：“我这里还有一点。”

男子迫不及待地接过，但当他把皮囊送到嘴边时，却犹豫了。

“你留着吧，我们应该快到了。”男子快速将皮囊系好递了回去，似乎是怕自己后悔，他甚至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它。

那人嘿然不语。

“往年都可以靠苫兹人获得补给，这一次居然没有遇到他们，奇怪。”男子拿出地图，看了看自己的路线，越发觉得不安。

“走错了？”他身后那人驱着骆驼来到男子身旁，也凑上去看地图。

“不可能。”男子斩钉截铁道，“我这些年在这往来经商，不会有错。”

那人道：“那就是你说的那群人出问题了。”

男子面色凝重，收好地图，道：“我们先赶路吧，到了黑盐池再说。”

……

“客官，您的酒。”小二麻利地将客人点的酒菜一一送到，见客人们暂时没有别的要求，忙躲到一旁偷闲一会儿。

“最近，客人可真多啊。”他不禁感慨。

“是呗。”厨师从窗口探出头来，他在后厨忙碌了大半天，此时满头皆是汗水，他怕旁人听了去，招招手将小二叫了过去，悄声道，“听俺媳妇说……说是最近黑盐池附近发生了地动，震出了一个什么什么东西……反正很贵，有了它就有很多钱了。估计他们都是来抢那个东西的哩。”

“当真吗？”小二听得听了半天，问道。

“俺媳妇也是听街口开客栈的老娘说的。”厨子嘿嘿一笑，“真不真的也跟咱们没关系，咱哪有那命啊，俺劝你也别凑那热闹，你看那群人拿刀佩剑的，可没一个好惹。”厨子遥遥指了指窗边的一桌客人，见有人看了过来，他还连忙撇开了视线。

小二知道厨子不是本地人，是从中原来的，听说以前也是在所谓的道上混的，可以算是有些见识，又见那桌客人形容不像是本地人，更像是从中原过来的，他们也的确像厨子所说那般武器齐全。小二原本还有些心痒，这下彻底歇了心思。

徐沧，殷怀清二人此时正坐在小二不远处，方才将小二与厨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此处是沙洲邑，离边城有一段很长距离。

他们来到此处已有几日，都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徐沧此前未曾出过关，自然是听不懂此处语言，幸好殷怀清跟在他旁边，只要他有兴趣，殷怀清便会翻译给他听，因此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们也对这沙洲邑有所了解：

正如之前推测，沙洲邑在前不久遭遇了一场袭击。

沙洲邑不同于中原的城市，他没有坚固的城墙，没有训练有素的兵力，甚至连一个正式的主官都没有，仅有一个因为财富最多而被推举出来的“城主”。

那天一群人冲了进来，由于事发突然，他们轻而易举劫走了大批的货物和许多做生意的人。等到城主接到消息带着人追出城去，却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事后，城主十分恼怒，发誓要替来到沙洲邑做生意的人们讨回公道。但苦于没有眉目，此事推延至今也未得到解决。城主唯一能做的就是联合城中富户，给沙洲邑修一座城墙，以期下次损失能够减少些。

“小二，来一坛酒！”伴随着一声大喊，一人掀帘而入，一阵混杂着怪味的酒气也随着他的动作，汹涌着扑入众人鼻腔。

徐沧蹙眉，用手指稍稍掩住鼻子，心中暗暗期愿酒鬼买完酒后，速速离开。

然而事与愿违。酒鬼瞪着眼睛用迷离的眼神扫了扫饭馆情况，摇摇晃晃直奔徐沧他们这一桌而来。

“兄弟……我要坐这里喝酒……你们……不介意吧。”酒鬼大着舌头，跨坐在椅子上，潇洒地一撩头发，目光在徐沧与殷怀清之间来回巡视。

徐沧眉头紧锁，微微侧过脸去又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他听不懂对方的意思，不知如何拒绝。殷怀清离得稍远，但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见状，忙拒绝道：“兄台，我们等人呢，怕是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酒鬼看见他们的动作，竟猛地上手，一把将离得近的徐沧拉了回来：“你们就是嫌弃老子……”

他话尚未说完，便被殷怀清的怒喝打断：“你干什么？放手！”

那酒鬼似被殷怀清吓住，竟停下了动作。

小二取了酒回来，正好看到这场面，为了保住饭馆，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解。

小二刚触及酒鬼的衣服，还未开腔，酒鬼便自行放开了徐沧。他甩了甩头，看起来似乎清醒几分，竟又眯着眼细细看了徐沧几眼，然后迅速推开小二的手，夺门而逃。

“客官，您的酒……不要了……”小二追至门边，见那人已不见了踪影，连道晦气。

饭馆老板闻讯赶来，他先是狠狠地剜了门边的小二一眼，随即开始跟徐沧与殷怀清道歉：“二位客官，这只是个意外还请不要介意。为了弥补二位，今天你们在本店的消费一律减半。你们看，这样可好？”

徐沧拧着眉头，他听不懂饭馆老板的话，沉默着用帕子裹着手掸了又掸被酒鬼抓过的地方，脸色越来越苍白。

殷怀清将老板的话翻译给徐沧听。

徐沧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待老板点头哈腰道完歉离开后，殷怀清方才问道：“徐沧，你还好吧？”

徐沧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殷怀清以为是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一时难以接受。

“我不吃了，我先回客栈了。”徐沧苍白着脸，丢下手帕，转身就往外走。

殷怀清看他摇摇欲坠，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忙留下饭钱匆匆追了上去。

……

“沧儿他，这是怎么了？”徐家爷爷回来后，见徐沧一遍又一遍地洗着澡，连忙询问殷怀清。

殷怀清只得叹着气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讲了。

徐家爷爷乐不可支，跟殷怀清解释道：“沧儿自小就有洁癖。后来在边关呆了几年，一次也没有发作过，我还以为这洁癖是不药而愈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都洗了一下午了，还觉得不干净吗？”殷怀清担忧道，“再洗下去皮都要掉了吧？”

徐家爷爷摇头叹道：“这是心病，而且是生来就有的，只能压制，无法治愈。压制久了，一旦再次发作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像现在这样的话，估计今天都洗不完了。”

“我知道了……”徐沧突然裹着浴衣冲了出来。

“知道什么了？”徐家爷爷一脸疑惑。

“爷爷，那个酒鬼是硕勒番！”

考砸了，回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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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沙洲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