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近时,邪恶魔法师两眼一翻,昏过去,像一摊打翻在地上的烂泥。
“他死了吗?”谢以林在我背后问。
炼狱火缠住他,他脑袋都被火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我心中命令炼狱火,火焰向上窜,把谢以林眼睛也蒙上。他从上到下全关在炼狱火中,没有地方漏在外面了。
心中莫名其妙的慌乱消失,我心情一下子轻快起来,踢了地上的邪恶魔法师两脚。他软绵绵的,像个死掉的虫子,竟然不是装的,真吓晕了。
胆子这么小,也敢冒充我。
我把他收进空间关住,说:“没死。活着。”
一团火焰靠近我,走起路来小心翼翼。“你不杀他吗?”
我疑惑地问:“我杀他干嘛?”
“他冒充你,用你的名号做坏事。”
“冒充我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决定直面谢以林,不管他是什么反应,一把收走他脸上的炼狱火。
他整张脸露在外面,表情居然没什么变化,和知道我身份前的神态差不多。
我刚刚都做好面对谢以林露出害怕恐惧的准备了!
“他该送到监狱里接受审判,在受害者家属的注视下被杀死。”我捏住谢以林的脸,怎么能这么平静!
这显得我刚才的慌张很没必要!
谢以林十分顺从地被我捏着,脸颊很快红出一片,手指触碰到的温度跟着升高。
皮肤柔软有弹性,我能拉开他的嘴唇,也能把他的鼻子揉来揉去,还能按住他眼角的皮肤,把他狭长的眼睛往里推,推成椭圆形。
等我玩的差不多了收手,谢以林已经通红,连耳朵脖子这些我没碰到的地方也变红。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他气息略微不稳。
“看你有没有戴面具。”
“我?”谢以林微微一愣,身上的炼狱火跟着停止跳动,和他一起愣神,“我为什么要戴面具?”
“你知道我的身份,都不吃惊的吗!”我又想上去捏他的脸了,“你太平静了!一点都不惊讶!”
谢以林忽地笑了。
我心脏咚咚咚地震动。
似乎、或许、应该,他真的比五年前更好看了。
这是我们重逢后,谢以林第一次真心的笑。他笑着,身上的阴郁如雾气一般尽数消散,眼睛微微弯着,闪动快乐的亮光,他的眼里全是我,也只有我。
“安珠。”谢以林呼唤我的名字,喜悦、欢欣等种种情绪竟通过两个字传达至我心底。
“你有没有想过,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陡然静止,炼狱火也静止。
慢慢的,它脱离谢以林身体,像一簇簇空中飞下的烟火余烬,盘旋着如黑色的蝴蝶收翅落在地上,接着冒出呲啦呲啦的燃烧声音,熄灭了。
不对不对,炼狱火是不会随便发出声音的,今天怎么回事?
等等?!
所以在救人出去的时候他说我生气是应该的,是因为他知道我被冒充?
他知道我是谁,还像过去那样和我说话。他不怕我吗?
傅真会和我交流沟通,是因为他同样进入过阵法,脑子不正常。可谢以林是正常人啊,正常人不应该马上逃跑,离开我吗?
我一直不擅长人和人情感的交流,想半天想不出结果,脑袋想得有点乱。
谢以林还在对我笑,笑容真切,做不得假。
他再对我笑,我也要脸红了!
我努力想板起脸,尽管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不过我没成功,脸上做出个滑稽的抽搐,然后控制不住地笑。我即想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想说先出去把邪恶魔法师送进监狱,还想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笑?
三种念头在我脑袋里打架,中间的率先落败,剩下一前一后两种不相上下,我嘴里蹦出一句:“你什么时候醒要对我笑?”
杜祂神啊!我在说什么啊!
可谢以林听懂了我的意思。
“我醒过来的第二天就知道了。”他说,“没人告诉我。但是能动用这个阵法,能说动魔法协会甚至皇帝,还这么强大,坐只有神明做到的事,除了杜祂神眷者,没有第二个人。”
至于后面的半句,谢以林用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说:“看到你,我很高兴,所以我想对你笑。”
我晕乎乎地,浑身飘飘然,怎么走出山洞的都记不得。就记得我和谢以林肩并肩,胳膊贴着胳膊,我们没说话,笑容自始至终挂在脸上,时不时对视一眼。
“安珠!”
到达警局门口,傅真伴随呼唤向我奔来。我下意识看谢以林,他的笑容在傅真出现的瞬间收敛。
“你回来了!你没事吧?抓到幽灵没有?”
跟在后面的警长满怀期待:“抓到了吧?”
他们的出现推我回到现实,不知不觉,我也收起笑容。
“抓到了。”邪恶魔法师出现在地上,我指着他,“就是这个人。”
后续工作结束,傍晚时分,我们三个人离开警察局。
昨夜的雨淋透这条土路,走一脚,陷一脚。我和傅真有魔力,让自己身轻如燕,走在上面不留下任何痕迹。
谢以林要比我们狼狈一些,但还好,他会发力技巧,只有鞋子的后跟沾了些泥。
“你看我做什么?”谢以林突然问我。
“我……”我慌慌张张地收回目光,刚放在路上,转念一想我怎么不能看你了!你都是我的傀儡!
于是理直气壮看过去,“看你就看你。”
傅真往外走几步,离我和谢以林远了一些。
路上不停地吹晚风,泥土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夏天的夜间总是湿热,像裹了层永远不会干的衣服。
往常我会烦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凝结出冰,凉快房间,现在我却很开心,无缘无故的开心。
我的小院子散发着朦胧的光芒,隔了老远都能看见。
“看!”我兴高采烈地说,“那就是我现在的家。”
房子是我找工人修的,白墙棕瓦,花了我好多钱。里面的家具是我自己运回来的,有魔力就是好。门口的院子是我没钱了,用魔力把土铺平后,买红砖一块一块叠上去的,两边留了土种花。
我非常骄傲带领谢以林地走过去。
里面有为傅真准备的房间,他对我张了张嘴,发现我似乎现在不太想和他说话,于是说了句我先回房间,就进去,还拉上了窗帘。
谢以林站在门口,篱笆像他的扶手一样,夜色之下,阴影笼罩,他的脸晦暗不明:“傅真在你家,有一个房间?”
我自豪地昂起头:“我家很大啊!”
谢以林:“……”
我催促他,为他点燃一盏灯,塞他手里,“快去参观我家,看完记得说感想。”
谢以林便提着灯,在我家逛了一圈。他走的很慢,院子的每个地方都细细地看过。
我突然后悔没有在出门前把压倒电线的架子放进屋子。
在夜风中摇动的树木舒展枝叶,房檐下的光自枝叶间漏下去,洒在地上矮矮的小花上。谢以林在树和花前面停留的时间比其他地方都要长,我不禁回忆起他在帝都的别墅顶楼,有个小花园。
要是他敢说我的花不好就死定了!
“怎么样?”
“特别好。我特别喜欢。”暖灯下,谢以林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他注视我,用赞叹的语气重复一遍,“我特别喜欢。”
我也特别喜欢。
晚上谢以林住在我的卧室隔壁,我本想把他安排在另一个更大的房间,但他以傅真都住我隔壁为由,不由分说占了另一个隔壁。那个房间现在是衣帽间,我还临时给他搬了张沙发。
不过傅真住我隔壁和他也住我隔壁有什么联系吗?
临睡前,谢以林过来敲门。
他洗了澡,头发湿着,冒着热气垂在头上,披着有扣子但没有扣的睡衣,胸膛大开,看得见训练程度刚刚好的肌肉和……
心脏上的那道疤痕。
宛如被火烫到,我收回目光,放到他脸上,他的脸微红,视线也不似平常清白,略有躲闪。
我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觉得热?”我问他,手上凝结出冰,让冰绕着他飞,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然后扣上他胸前的扣子。
“我……我?”谢以林像泄了气,明明什么都没变,看起来就是没刚才挺拔,“我其实不热……”
“不用和我客气。”我飞快地给他扣好扣子,遮住伤疤,真诚道,“夏天热也很正常,你平时用魔法吗?”
“用吧……”
“那你用过冰系的没有?夏天很好用的。”
“没有……”
我一拍门框,“怪不得你会热,你看傅真就从来不在半夜找我。”
谢以林勾了勾唇,体内的气突然回来。“我不会用冰系魔法,你可以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教会你!”
就这样,我教了谢以林半个小时的魔法技巧。虽然魔法天赋离我还差很远,但在大众中,他还是算聪明,一学就会。
谢以林以主人的姿态在我的房子住下,他会修剪花枝,会打扫卫生,还会做饭,做的很好吃。
傅真住了两天,告诉我他准备继续旅行。
旁听的谢以林挽留他:“真的吗?我还说明天和你切磋一下?你是现在就走吗?”
傅真有些不知所措:“呃……也可以现在走。”
“太遗憾了。你房间里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都放在空间里了。”
谢以林笑容满脸,带他到门口,“下次再见,记得常来玩啊。”
一边说,谢以林一边把傅真推出院子。
傅真一脸茫然地离开了。
“再见!”我对傅真说。
这天剩下的时间,谢以林心情都很好,我走到哪,他跟到哪,与我形影不离。
我喜欢和谢以林待在一起。可他有家人,他的家在帝都,不在这个小镇上。
于是吃过晚饭,我在院子里浇花,顺口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谢以林好半天不说话。
他宛如被我刚刚那句话定身,化作雕塑。
我在谢以林眼睛面前试探地挥挥手,“你怎么了?”
这句话也不是咒语啊?
唰的一下,谢以林陡然抓住我的手,我感受到他手上练剑练出来的茧子,粗粝地压在我指间。
“你想我走吗?”谢以林目光沉沉。
“不想。”我说。
“那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我疑惑,“你打算在我这里呆一辈子吗?”
你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情。
我只想在这里过平淡的日子,没有任何波澜。我不想再去帝都。
既然注定要分开,为什么不能问一问分开的日子,给自己留一点缓冲和接受的时间?
“如果我说。”谢以林依旧紧紧抓着我的手,“我不想走呢?”
我心头大震,猛然抬头。
谢以林祈求般地说:“我能不能不走?”
[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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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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