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提供的晚餐还是蛮丰盛的,海鲜做得色香味俱佳,螃蟹血肥,海胆蒸蛋鲜甜鲜甜的,夏威夷贝、鲍鱼、海蛎子真嫩,烤海螺有拳头那么大,哏啾啾、辣嚎嚎的,黄鱼炖巴鞘的做法相得益彰,看得出厨师的手艺不孬,在做菜这方面用心了。
最后又上了盆海鲜旮瘩汤,那叫一个鲜啊,你一碗我一碗,满满一盆吃得溜干净。为了表示谢意,黄部长还特邀掌勺的大师傅入座,干一杯大绿棒子,在他的示意下,另外两个男人也相继举杯敬酒。两个大学生说酒精过敏,一会儿还要出去,便以可乐代酒聊表寸心。
黄金铠向其讨教旮瘩汤的做法,用手巾擦着脸的王师傅毫无保留地悉心传授,“做起来容易,家伙,把提前削好的土豆子咔咔一顿神切,切吧切吧剁吧剁吧,赶紧地起锅烧油,完裤衩一下往锅里一倒,给它炒差不多啦来点葱花,来点生抽,把切好的西红柿再往锅里一扒拉,完了来点儿汤,往里搁蛤喇、密斗子,下来左一下右一下,来点儿咸盐煮着吧。这工夫又蒯点儿面,嘎嘎又一顿神布撸啊,这工夫土豆条子也熟啦,我再裤衩一下子往锅里一倒,给它布撸布撸,俩大手上来了,又一顿撕巴,给小油菜撕碎喽,最后打俩鸡蛋,来点儿鸡精,来点儿胡椒粉,旮瘩汤熟了,瞅着就有食欲。”
听王师傅绘声绘色的讲解,尤其是他“裤衩裤衩”的情景描写把大家都逗乐了,还别说,这汤做得五颜六色鲜香可口,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
“你少喝点儿,喝啤酒吃海鲜容易得痛风,白的有四两吧?那就行了,天黑了还得陪我去海边呢。”曹老板提醒着丈夫,她的脸红扑扑的,也喝了一口杯白酒。
老黄满不在乎地晃着脑袋,“嗯,一杯半白的,这红高粱酒好喝,带点儿回去。痛风?这都做熟了,得啥痛风?啤的就五瓶嘛,小意思,不过是漱漱口罢了,我这酒量十瓶是刚起步。放心,耽误不了你去防波堤会网友啊。”
“你可别吹了,早些年你能喝我承认,可这一年来你老够呛,啥啥都不行啦,看你喝得都上头了,脸红得跟猴屁户似的。”曹芹揭着老底,杏核眼斜楞他一下。
“你好?老娘们不着调儿,都多大岁数啦?还交网友,一聊聊一天,买卖都不上心啦。那小子叫什么来着?对,叫小精精,一听就不是正经货,是要给你个惊喜,还是给我个惊吓呀?”部长自以为是明察秋毫的,什么人没见过?挑明了打心眼里反感媳妇上网聊天。
“什么小精精?不是他,他是白城的。你少管是谁,少喝点儿得啦。”曹芹没好气地督促道。
“老爷们喝酒老娘们别掺乎,我还得跟王师傅、刘老弟、金老弟喝尽兴呢。喝多了也不怕,还有佳佳呢,她不是答应陪你去了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刘庆东在长堤上就打听明白了,摄影师姓金,名广林,天津人,说是为个什么爱心基金会专程来照灯塔的。
“那么老黑的天,你让我们两个女孩子去呀,亏你豁的出去,遇上坏人让我们怎么办?没听聂老板说呀?那里还经常闹鬼呢。”女人不高兴地瞪起眼睛,“要是在沈阳,都不稀得用你,干啥啥不行,老跟人棒道。”
“我哪儿不行啦?满足不了你了呗?咋地,用不上了呗?要把我休啦?”在人前被媳妇数落,黄金铠感到很丢脸,他把酒杯重重地顿到桌子上。
“你以为呢?把你休了,我重新找一个,指定比你强,比你时髦,老么卡嗤眼的,浑身直掉渣。当初朋友都劝我,老夫少妻不般配,现在知道了,后悔死啦。”从女老板的语气中听得出来,她不是全在开玩笑。
韩佳在一旁劝着,怕他们两口子的矛盾升级,“老黄,你少喝点吧,十点以后还有正事儿呢,小芹和朋友约定了在防波堤见面,一起看荧光海呢,她都盼了好几个月啦,你可不能让她扫兴啊。”
“你们老说荧光海,荧光海,它到底是啥呀?是去看灯吗?还是放礼花呀?”黄金铠浑然不知那是个啥东西。
文学爱好者告诉他,荧光海又称火星潮,是一种生物发光现象,由发光浮游生物形成,随着浪花冲集在海滩上形成的壮观场景,是十分罕见的自然现象。夜晚大片泛蓝的海水犹如蓝色的星海,此等美景却难以长时间持续,在安静的环境中很快就会黯淡下来,必须用搅动海水或者投入石块才会再次闪亮。
老黄满是狐疑地追问她,“既然荧光海不是常有,你那网友咋知道今晚会出呢现?他是气象站的,还是水文局的呀?”
“人家是本地人,对大海的习性了如指掌,他手拿把掐荧光海这几天会出现,还要给我个惊喜呢。”曹芹对网友的话深信不疑。
“明天是小芹的生日,那位网友要给她献上最诚挚的祝福。”闺蜜向老黄透出机密。
黄金铠哦了一声,显然他把媳妇的生日忘记了。
“你哦个屁,一点儿也没拿我当回事,猫五狗六的事儿却贼上心,这回回去,我那些干弟弟还要给我庆生,补办宴席呢。”
“哼哼,人家是有多少个好妹妹?你是有好多的好弟弟,他们可真下血本呀,手上的钻戒是老宋送的吧?咋不提你的好哥哥呢?多亏钻石小了点儿,要不非晃瞎我的眼睛。”
老黄的挖苦让女人羞愧了,她气急败坏地反击道:“连我的生日都记不住,还有脸在这儿逼嗤呢,我有几个哥哥弟弟你管不着,戒指大小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我认识老宋比你早,他老婆早走两年,就没你啥事儿啦。自觉不臭呢,缺了你这臭鸡子,还做不成槽子糕啦?”
这酒没法喝了,两口子眼看从拌嘴演变成翻脸啦。
王厨子真是不胜酒力,接连被人灌了几杯就高了,舌头打嫑,口齿不清。他自顾自地发表意见,“兄弟、弟妹,你们别吵吵啦,晚上最好别去防波堤,那里闹鬼。你们看过电影《画皮》吧,有披头散发的女鬼出没,那手指盖一尺多长,都闹腾一年多了,有搞对象的在堤上碰到过,被吓得屁都凉啦,男的吓尿裤子,女的月经都失调了,如今天黑后没人敢去。有人说是精神病,不是啥女鬼,即使是人装的,也得加小心,让她抓一把打一下犯不上的。再说,这里可没有荧光海,那是在大黑石水质差的地方,我长这么大,反正是没看见过。”
“有鬼!真有这事儿呀?我前几年来还没听说呢。”韩佳半信半疑。
“过去好着呢,就这一年多的事儿。警察都来了,逮了几次,守了一晚上那东西也没出现。它不是老有,时不时地来一次,挺吓人的。是吧,桂兰?你是信佛的,妖魔鬼怪对你们这样的一定避而远之吧?”厨子谈起此事心有余悸,对端菜上来的服务员征询道。
瘦小的女人跟女老板的身量相仿,可眼神没有曹芹那般神采奕奕,她茫然地看向厨师,“最好别去,大晚上的那里不安全。我家春月老往那里跑,中邪了,后来,唉。”想起伤心事服务员的脸色更加严峻冰冷了,像石化了一般。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或者是物资部长与生俱来的天不怕地不怕,“哪里有啥鬼呀、怪呀?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我还不信邪啦,等十点以后的,我非去防波堤捉鬼,把那个假冒的神经病捉住,该送医院送医院,该送派出所送派出所。成心吓唬人,渔家码头这么好的景点都给整瞎了。”
“我可害怕,鬼我是不信,可要是坏人假扮的,或是精神病发作,那也够呛。小芹,要不咱们别去了,怪吓人地。”文学爱好者心存畏惧,打起退堂鼓了。
“佳佳,看你那小胆,去,为啥不去!我待会儿拎着棒子去,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装神弄鬼?今天当一回武松为民除害。哎呀,媳妇,坏人不会是你那小网友吧?你没听王哥说吗?这里水质好,根本就不会出现荧光海,你那网友是故意骗你,兴许他就是那个神经病,让你去防波堤见面好吓唬你,最有可能要对你行不轨之事呀。”
女老板不乐意了,“你以为都像你呀,心怀鬼胎,成天总想着龌龊的粑粑事,我这个网友可好了,有文化,有水平,说出来的话句句有哲理,听得我呀,像电疗麻酥酥的。我和他约好了,就是今晚去防波堤灯塔下,不见不散。他也说荧光海是可遇不可及的,要看人品,就像去长白山看天池,有些人去一次就看到了,可有人去三次都是大雾弥漫,更有人去了连山都上不去。哎,但得有办法,我都不让你跟着,见到人家不定掏啥虎嗑呢。”
“咋地?我拿不出手啊?大小我是个科长呢。依我看,你那小网友整天挂在网上,不干正事,骗骗老娘们,勾搭勾搭小媳妇,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痞子。”
“不许你胡说八道!”女人厌恶地喝止他,“人家可比你有修养,说他是痞子,你就是流氓,老流氓。今天我非去不可了,他就是我心中的偶像。佳佳,咱俩去,不带这老东西,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我也跟你们去,啥鬼我也不怕,我跟黄大哥一起来保护两位美女。小伙子们,你们也去啊,人多力量大。”喝得小脸煞白的摄影师自告奋勇道。
那两个大学生可没他这么豪迈,畏畏缩缩地相互看着,最后由那个叫大亮的推脱说,他们要去逛水城,还要看蒸汽钟,恐怕赶不上啦。两个年轻人说走就走,夹了几个海胆馅饺子,喝光杯中的可乐,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算我一个,我也跟你们去,让你们说得我还有点儿小冲动了呢。“刘庆东不甘人后,也表示要加入捉鬼的行列。
曹芹向他们连连作揖,颇为感动地说“真够意思”,又到前厅自动售货机里取来四瓶可乐,分别送给摄影师、厨子、韩佳和刘庆东。
“我就爱喝可乐,拿它当水喝,吃药都用它,对别的饮料不感冒。”韩佳对身边的刘庆东说,她还真能喝,转眼一瓶喝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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