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被问询的时间非常短，当轮到刘庆东进去后，可就等了好长一阵子。期间两位警察上楼去过，从韩佳的房间里取来东西，同样是用塑料袋装着。

“完了，完了，”又开来一辆警车，打着警笛，停在民宿的大门口，从车上下来三个警察，其中一位膀大腰圆气宇轩昂，不用问一看便知是个所长或是副所长的角色，他们径直走上台阶，推门进来控制住现场。

餐厅里的三个人也走出来，不苟言笑地扫视着其他住客。摄影师激动地站起来，像个小学生要接受老师的评定。厨子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愣愣地不知对方要宣判什么，而聂老板与两个大学生原本就是站着的，本能地闪开身子为他们让出空间。

年长的警官指着黄金铠夫妇向领导汇报，“就是他们。”随即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两个人身上。

“你们盯着我们干什么？佳佳的死可不关我们的事。”黄金铠语气里充满了怒火。

“我在网上和抖音主播约定了，来渔家码头看荧光海的，你们可以去查。是韩佳自己提出来要跟来散散心，顺便找他的前夫要留学费用，她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我们又阻止不了。”曹芹同样是理直气壮，只是略微有些紧张。

年轻警察虎目圆睁，“是你们害死韩佳的，设计好的圈套让她钻，主播我们已经查到了，你们的约定他根本不知道，是你，曹芹无中生有，自编自演的。也是你，用掺进毒药的可乐让死者吃下了安眠药。她不是自杀，是被害的。”

“你血口喷人！”女人扯着嗓子喊道，“我们离开民宿时她还活着，她还出去过呢。我们有证人，她后来喝毒药我们不在场。”

年轻警察举起手中的袋子，“你们再精心策划，也逃不出猎人的眼睛，是刘作家发现了端倪。韩佳根本没有出去过，在你离开时就被杀害了。这是她的袜子，上面没有药膏，说明晚上根本没穿过。”

“那她一定是光着脚出去的，她的鞋子里可是有药膏气味的，他，他，他，大家都闻到了。”黄金铠指着其他人。

“我没猜错的话，药膏是你抹上去的，就在门外的窗台那儿。当发现我走上台阶，你情急之下装做有恋足癖，凑到鞋子上闻。哦，你嘴上的皮癣还没好呀，我猜测你真有这方面的癖好，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同样的方式传染给了韩佳。我想当时的气味是最浓的时候，一定是憋着气喽？”不等对方再辩解否认，刘庆东继续说下去，“韩佳亲口跟我说，她若是外出一定要穿袜子，否则没走几步就会磨出泡来。”

“我们离开民宿时，她还好好的，你说是我下的毒药，就是我下的呀？你得有证据。”曹芹矢口否认。

刘庆东信心满满地说，“会有的。你们带韩佳来就计划好了，要用百草枯毒死她，嗯，它的威力你懂的。当警察同志告诉你毒药是敌草快，你马上说出它的原名，你过去一定接触过它。”

“我接触过，我在调兵山农村老家用它除草。”女人没有否认。

刘庆东点点头，“那就对了，我就给你们捋一捋事情的经过吧。你们原打算以约会为幌子，昨天晚上带着几个人去防波堤，充当你们不在现场的证人，其中就有我一个。在出来前由曹老板将韩佳毒死，你们知道她爱用可乐吃安眠药，便往她买的可乐里下了药，这瓶饮料极有可能是你让她下楼买的，可乐正好能掩盖百草枯的骚味。你督促她吃完药，换好睡衣上了床，然后再离开。可不该顺手将可乐瓶子扔到垃圾桶里，一个将死之人哪还能顾忌这些啊？还要倒进玻璃杯子里，即便是韩佳为了好混合，那瓶子里不会有百草枯的。嗯，不该，不该呀。”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曹芹，然后猛得转向黄金铠，“为了证明你们离开民宿时韩佳还好好的，并未服毒，由你往她的鞋子里抹药膏，造成外出的假象。然后再利用她离开房间晾脚的工夫儿，将装毒药的瓶子放进韩佳的药匣子里，以证明她早就想轻生了。至于韩佳房间的密码，你们哪一个都会轻易问出来的。”

“你说我们预谋的，就是预谋的啦？还自编自演！可我没去防波堤，也没去赴约呀，我编出与网友约会有什么用？”女人憎恶地看着刘庆东。

“那是因为桂兰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她为了女儿的死伤心过度，神经上受到了刺激，做出了极端诡异的行为。为了阻止你们去大堤，往你的水果里下了泻药，可没想到这个果盘又送给了小金，你却平安无事。”

天津人听得入神，“奏是介么回事儿，你们豁楞水儿，我跟着吃挂落了。”

“计划被打乱了，可人还得杀。”刘庆东长出了口气， “老金去医院了，没有证人，你是不会一个人去防波堤的。聪明的人啊，于是跟丈夫商量好，改成去人多的小区门口。正好碰见保安在那里摆摊，便上前搭讪，还借手机打电话，记车牌号码。按正常人来说，是不会那么用心去记与己不相关的车牌号，既然认为不是韩佳前夫的车，更没必要那么费脑筋啊。至于要把手机落在死者的屋子里，你是给韩佳出去找个理由。”

“好像是我安排保安在那里卖鸡叉的，他也是同谋呗？”女人讥讽道。

叙述者轻蔑地回怼她，“没有保安在，你也会找别人，超市的收款员、乘凉的住户、小吃部的老板，绝不会去找路人甲、路人乙。”

“信口雌黄！”

“胡说八道！”

两口子异口同声呵斥他。

“你说我们商量好了，我咋不知道她去小区找刘宝申呢？害得我四处去找，还跑到防波堤发现了服务员，你给我解释解释。”黄金铠发问道。

刘庆东冷笑两声，“留下手机是为了给韩佳出去追你媳妇做铺垫，你明知道曹芹不会去海边，这样做是为了证明她是临时改的主意。可当你发现有个貌似她的人躺在地上，你慌了，没命地扑过去，当时把你吓得不轻吧？”

“警察同志，你们管不管？他在这里诽谤我。”曹芹跳起来厉声吼着，“我为啥要害韩佳，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死了，我们能得到什么？啥也得不到，我还借钱给她儿子留学呢，三十万打水漂啦。”

“警察同志，他说的都是假的，根本没有证据的瞎掰。不是说，作案要有动机吗？我们的动机呢？佳佳没钱没物，穷得啥也没有，买的保险受益人是她儿子，我们得不到一点儿好处。”

年轻的警察喝令他们闭嘴坐下，年轻大的警官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据说你们在首都有座上亿的大宅子，可我们查过了，根本没有这么回事。到底是啥情况？”

黄金铠耷拉着脑袋，“没有，是我瞎编的，为了骗我儿子，这孩子不孝顺，跟他后妈关系不好。我是为了家庭和睦，故意这么说，让他对小芹好点儿。”

刘庆东打断他，“还有别的目的吧？为了应付债主上门讨债，用这个来粉饰太平，显得你们资金雄厚，不会还不起债款的。警察同志已经调查了你们的底细，用入不敷出都是高抬你们啦。”

“欠钱是我们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害死佳佳，我们也得不到赔偿金，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女人也不示弱。

“可你们偷税漏税做假账的事儿让韩佳知道了，老黄，是你告诉她的吧？于是，韩佳动了邪念，不但不想还借走的钱，还要再讹你们的钱，若是不给，她便以举报相威胁。”

曹芹又跳了起来，“一派胡言，哪有你说的事儿呀？我可没干违法的事儿。”

“曹芹，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采取了措施，将你和韩佳手机里的对话修复了。你以为删除啦，就万事大吉了，你们对手机的功能还知之甚少啊。”魁梧的警官命令道，“把案件嫌疑人带回去，做进一步的调查。”

他身后的两个警察应声而动，把愣呵呵的两个人带出楼去。刘庆东跟着出去，送到警车旁他还提醒警官，女服务员被袭击那晚，他在海堤上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手机铃声，那是陈奕迅《孤勇者》的曲子，记得刘宝申的就是这铃声。”

警官点头记下，说是重大线索，回去就着手去查。

“嘛玩应？归齐那位姐姐是他们害的呀，真尼妈不够揍儿，去派所儿可没他们好果子吃。”摄影师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他跟大家伙一起，透过玻璃门向外望着，直到车子“完了、完了”地开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