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之轻信了他这个好兄弟,高高兴兴打扮成了好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还不自知地来到了冥界,还险些耽误了上任的时辰。
“那什么兄台让一下,我过去一下。”陆言之还气喘吁吁的,到了冥界的地盘腾云驾雾都要废一些力气,他耽误了一些功夫,火急火燎地来自然有一些喘不上气。眼前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鬼挤成一团就没有一个要往奈何桥上走的,陆言之看着着急,就想说要不插个队。打头的那个鬼是个好鬼,生前是个老实本分的教书先生,到了这个时候也觉得哪怕对方是个神仙,与自己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但该提醒的地方还是不该落下的。他拱了拱手:“这位仙家怕是有所不知,这孟婆啊······”
“孟婆!”陆言之眼中放光的表情实在有些吓人,惹得那书生鬼一时间哽住了,不知道要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他尝试着要劝,可陆言之跑得比脱了缰的野狗跑得还快,跑过了奈何桥,直往一人一牛一马一锅的方向去。
孟依依踮着脚,从汤锅里满满盛了一碗孟婆汤出来。色泽满分!瞧这墨绿墨绿的!多有生机啊!虽是闻着味道奇怪了一些,看起来也稍微有一些浓稠了,但入口的味道应该不会差,她这次还放了一整罐蜂蜜呢!孟依依伸着手仰起笑脸的那一刻,牛头马面颇识时务地退后了一步,这两人一退步,横冲直撞而来的陆言之便露了出来,孟依依看着这个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连扑通乱跳的心脏都在告诉她:呐,这个人你应该是认识的!可认识归认识,认不出来也没办法啊,孟依依想了想觉得还是试试手上的孟婆汤比较好,于是陆言之气都还没喘匀,话还没说一句,便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送了一碗奇奇怪怪的东西到他的嘴巴,一边还说着:“瞧瞧这喘的,着什么急啊!喝口汤喝口汤!不够还有昂!”陆言之对着孟依依的笑脸本就没什么抵抗力,况且孟依依也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抵抗的机会,一碗浓稠的孟婆汤就这么灌下去了。
牛头马面啧啧摇着头,相互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看这个打扮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土地主家的儿子,哪里能料得到一来冥界就要受这么大的委屈啊。牛头颇为不忍地落下马面捂住他眼睛的手:“这位兄台,您没事吧?”不看倒还好,一看牛头就吓了一跳,原没顾及到,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鬼赶着投胎所以不听老人言地来牛饮了一碗孟婆汤,可万没想这个人周身仙气旺盛,身上背着包袱,手上还拿了一卷檄文。牛头暗想:完,这次碰瓷儿碰到个大的,死定了。
孟依依一脸欣喜,满怀期待地等着陆言之的反应,结果对方木了神色,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孟依依看着手上的空碗:“还是不行吗?难道我真的要老老实实熬普普通通的孟婆汤吗?”那副委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要以为她才是那个被灌了汤的。牛头戳了戳孟依依的手臂:“那什么老大,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在牛头问的时候,马面已经眼疾手快蹲下去拿了陆言之手上的檄文来看,还不等他惊叫出声,沈迦的声音传来:“大人!?”马面干笑两声:“老大,这位大概就是来赴任的阎王大人了。”
孟依依想啊,这次彻底把上司得罪透了,这个阎王醒了该不会以谋害命官的名义,把她革职查办吧,要不然,实在不行她也晕过去行不行?
冥界深处的阎王寝殿内,陆言之躺在床上,沈迦送走了来看诊的医官,回到床边的时候,孟依依老老实实地埋着小脑袋站在陆言之的床榻前,左脚站着,右脚脚尖一下一下轻点着地,身后老老实实跪着哭兮兮的牛头马面两个。牛头抹了一把眼泪:“判官大人啊,没有看好老大是我们的错,您要罚就罚我们好啦!”马面替牛头抹了抹泪:“是啊,要罚您就罚牛头一个就好,不要再牵扯无辜啦。”牛头听着奇怪,偷偷掐了马面一下:“说什么呢!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马面轻声招呼:“不要怕,我读过人间的话本,一般情况下,判官大人会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老大也应该插一句嘴,没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孟依依把两人的对话听得分毫不差,却也知道这个事情怪不得牛头马面,撇着嘴不说话。沈迦叹了口气,活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揉了揉孟依依的小脑袋:“冥界虽是业绩下滑了些,可再怎么样,鬼君那边替你兜住了,大不了就是往鬼界放人罢了,仙界天高皇帝远的,也不好插手一向与世无争的鬼界的事情,可现如今,阎王大人都这样了,你说怎么办?”
头顶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让孟依依觉得有了些许安抚的功效,她反而僵直了身体,觉得万分古怪甚至有些难受,但不袒露半分,努力撇去不适,她还是回答道:“大不了,我负责照顾这个阎王不就好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要是揍他一顿,他这么躺着了,我才算有问题吧。”
“对了,依依,你既然也是从仙界来的,看这个人可认识?”沈迦收回手背在身后,好像不在意似的,随口发问:“我只觉得眼熟,想不起来这是哪个了,你认得吗?”“沈迦哥哥糊涂啦,我呛了两口孟婆汤,到现在都是什么都迷迷糊糊的,怎么可能认得他啊,我有时候都要怀疑,我是不是来自仙界了,我好像更像人一些,会肚子饿,会犯困,仙人会这样吗?”孟依依随口接着沈迦的话,说得漫不经心,有意无意看向床上的人,不行,这个人越看越眼熟,不会是从前的仇人吧,那完蛋了啊,新仇加旧恨,这个人还是力压她一头的上司,怎么办,要不再灌一碗孟婆汤,糊弄傻了先。
沈迦想,妖界一行再加上陆言之,孟依依忘了过去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可难免因为陆言之的到来会想起些什么。他紧了紧藏在袖子里的手,挣扎,但想起了那个柔柔弱弱的,万分委屈无辜的小姑娘,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可孟依依说的有一点倒是没有错,这个人身上仙气虽然磅礴,但几乎都是敛在内里的,就好像是为了藏什么东西似的,藏什么呢?仙界传言,这个人并不是战神孟纠的女儿,难不成只是个误食了什么仙物的凡人,还是根本就是早前人界和仙界还不能结合的时候生下来的混沌东西?沈迦本就是个心思极重的人,只是一道理藏得深且藏得好,眉目流转之间,心中思绪已经转了千万分。
沈迦决定就孟依依的真实背景再试探一二,况且陆言之既然能够毫无阻碍地来到冥界,孟依依在的事情,估计上面的人还不知道,此刻不管是动手还是传递消息,都是最好的时机。
正在场上的人心中翻来覆去各想各的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陆言之幽幽转醒,迷茫地眨了眨眼,才慢慢坐了起来,沈迦连忙迎上去:“大人?您没事吧?”孟依依小心地凑到沈迦身后。陆言之低着脑袋,手指按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慢慢摇了摇头,沈迦又问:“您还记得您自己是谁吗?”陆言之又摇了摇头。
沈迦沉思片刻,觉得这么问也不是办法,干脆直接说:“那您记得些什么?”
陆言之抬起头,看向沈迦的方向,却穿过沈迦一眼看到了沈迦背后探头探脑的孟依依,突然脑海里灵光乍现,就好像有什么把那些断了的头绪统统连在了一起一样,手背上有水花坠落的动静,他抬手抚了抚眼睛,才发现眼下潮湿,俨然是在哭的,可是他搞不明白,明明心里是万分高兴的,就好像是找回了失去良久的珍宝一般,胸腔里跳动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它跳动的理由了,可是为什么他会哭呢?沈迦转过头要看一看孟依依的时候,陆言之已经一把把他推开了,然后踉跄着爬起来跪坐在床上,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把孟依依抱在怀里。
“你······”孟依依错愕,来不及反抗。
马面立马捂住了牛头的眼睛:“羞死了羞死了!不要看不要看!”牛头:你羞死了不要看能不能捂自己的?
沈迦眼底皆是晦暗不清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异样,他面上带笑,却是彻底没有了半分温度:“你认得她?”
陆言之松开了抱住孟依依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如同痴儿一般:“娘子!”
“娘子??!”牛头马面俱惊,怎么了,我们错过什么了?这么突然吗?就娘子了?牛头更惊,我刚刚被捂住眼睛不过几秒钟,为什么再看到这个世界已经和原来截然不同了!!马面你对我做了什么!
可陆言之分明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模样,紧紧抱着眼前的人,只记得,她是自己的娘子。孟依依强压住了心跳,颇为为难看向沈迦:“那什么,我现在可以理所应当地揍他了吗?”
尚在仙界和旧友下棋的老判官大人:“诶,我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呢?”老友问:“忘了什么?”老判官大人想了想,一边偷偷拿掉了自己的一个子,一边疑惑着挠头以转移老友的目光:“忘了忘了,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那老友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行吧,忘了就忘了,你把刚刚拿走的那颗放回来。”
“什么拿走的?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昂!”老判官棋下得臭,棋品也不怎么好,“我大约喝错了酒,小酌了一口孟婆汤吧,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老友笑:“得了吧你。除了已死的人,旁的仙人也好小妖也罢,只要稍微有些灵力有些修为的,没几日也就想起来了,除非是人。况且哪怕喝了,短时间忘了,不也可以选择记得一件什么事儿不被清出脑袋嘛。”
“是吗?”老判官笑得高深莫测。
孟依依笑得勉为其难:“我真的不能揍他吗?”
来来来,划重点划重点:除了已死的人,旁的仙人也好小妖也罢,只要稍微有些灵力有些修为的,没几日也就想起来了,除非是人。况且哪怕喝了,短时间忘了,不也可以选择记得一件什么事儿不被清出脑袋嘛。
孟依依选择记住自己是谁,我们陆·痴汉·追其火葬场·人界富贵花·言之,选择记住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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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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