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嘉禾,快醒醒,别睡了!”
“是谁?谁在叫我?外公是你吗?外公别走,等等我……”
程嘉禾从梦中惊醒,环顾四周,目之所见,是一间低矮破败又古色古香的屋子,漆色斑驳的木桌,满是豁口的碗碟,墙角竹编的背篓都和自己身上鲜红的嫁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咣当!”
水盆落地的声音引得程嘉禾的目光转向门口。
一个大约四五岁的蓬头赤脚的小男孩和床上的程嘉禾对视了一眼,随后转身往门外跑去。
“二哥,三哥,姐姐……哦不,是……是新媳妇醒了!”
属于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随着男孩的话在程嘉禾脑中炸开——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李三妹,父亲是隔壁李家村的李栓柱,母亲王招娣一直重男轻女,为了给两个儿子娶亲,以六十罐的彩礼钱把女儿卖给陈家兄弟四个做共妻。
昨晚新婚之夜陈家三郎欲对李三妹用强,不堪受辱的她撞墙寻死。
程嘉禾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心里忍不住吐槽,这都是什么狗血情节!?
“李三妹,我就知道你是在装蒜!”
满含怒气的声音伴随着男子特有的压迫感,向程嘉禾袭来。
小山似的男子往门口一站,将这屋里唯一的光源挡了个严严实实。
程嘉禾借着屋里微弱的光线抬起头,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来人。
结实,健壮,皮肤黝黑,上身着一件无袖对襟短打,裸露在外的皮肤肌肉线条分明,下身的长裤高高挽起到膝盖处,一双草鞋湿哒哒的,还带着一些草籽,看得出来是刚从地里回来。
陈三郎看见床上的女子不动,也不说话,只是不住打量自己,怒气更甚。
“还愣着干什么,快下床干活,等着别人伺候你吗?”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过来扯床上的女子下来。
程嘉禾一手打开对方伸过来的手臂,一手扯过床边的烛台,敲碎上面的红烛,便朝着对方的脖颈抵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待程嘉禾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陈三郎的颈间已流出来点点鲜红。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方才应该是原主李三妹残留的怨气作祟,方才的刹那间自己是真的想要了这男人的命以报昨晚凌辱和间接害了李三妹性命的仇。
只是这一烛台下去,李三妹的仇是报了,自己又怎能全身而退呢?
事已至此,程嘉禾止的稳定心神,直视着陈三郎的眼睛,淡定开口。
“你再感动我一下,我立马让你去见阎王。”
陈三郎也是被眼前女孩方才的狠辣劲儿给吓怕了,一时之间竟没了言语。
幸好此时外出请大夫的陈大郎回来,缓解了屋内的紧张。
“你们这是做什么?三郎,你快放开三妹,她还受着伤,可经不起你折腾。”
程嘉禾此时默默地收起了烛台,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陈三郎见大哥回来二话不说就训斥自己,一时间怒气怨气涌上心头。
“好好好,陈大郎,你有了媳妇就不要兄弟是吧?既然这样,不如早点分家了事。”
陈三郎说完也不管自己兄长的反应,就甩门而去。
陈大郎顾及着有大夫在场,又着急李三妹的伤势,顾不得管陈三郎,只是吩咐最小的弟弟去看着点三哥,便跟随大夫一起为李三妹看伤换药。
整治完毕,写好药方,大夫就端坐于屋内的桌上,不动也不言语。陈大郎见状,咬咬牙径自去了里屋,掏出家里仅有的两罐钱递到了大夫手里。
年近七旬的老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瞧了瞧陈大郎,又瞧了瞧凉席上躺着纹丝不动的程嘉禾,想起了来时路上听到的村民传言,不由得对这小姑娘动了几分恻隐之心。继而转而吩咐起了一旁的陈大郎。
“大郎啊,你媳妇儿年纪小,身子骨本就弱,经这么一遭,更得细心调养,切记这一年半载不可有房事!”
老大夫说完就拿起铜钱径自离去,留下满脸通红的陈大郎在屋内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陈大郎才恢复心绪,对着床上的李三妹叮嘱了一句。
“我这就去熬药,你安心休养。”男子走出两步,想了想又退回来,“其实我三弟是个好人,你日后……罢了,你还是先休息吧!”
待门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程嘉禾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前世的程嘉禾是a大的一个农学博士,为了准备毕业论文,她随着自己的导师一起去广西的一个梯田里采样调查。不料,样本采集好,回程途中却遭遇山体滑坡。自己所在的大巴车被泥沙掩埋,缺氧令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从身体中抽离。再次醒来竟然穿越到了盛朝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成为陈家兄弟四人的共妻。
微风透过窗棂吹动女孩儿额前的几缕碎发,一行清泪随之从眼角滑落。
“外公,我们现在已经不在同一片时空了,你在天上还能看得到我吗?”
程嘉禾举起手,用衣袖擦净眼角残留的泪滴,随后唇角勾起绽出一个坚定的笑容。
“外公,你放心,我一定会听你的话,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不管身处何地,都要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程嘉禾的思绪。
“三妹,你睡了吗?”
“我没睡,陈大哥进来吧!”程嘉禾收敛情绪,清清嗓子开口道。
“三妹,药熬好了,你趁热喝!”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的在这里活下去,自然也没有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道理。
程嘉禾拿起旁边还烫手的药碗,就要一口饮下。男子的声音却再次打断了她的动作。
“三妹,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吃东西,空腹吃药会伤脾胃,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男子说着将一个烤过的炊饼递到了程嘉禾的手上。
女孩儿伸手接过,顺着炊饼视线移到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右手食指与中指间皆有厚茧,这个位置必然不是因为耕作劳动留下的。
程家和心下疑惑——穷到需要娶共妻的陈家竟有个经常读书写字的大哥!
道了声谢后,程佳禾一边咬着手中的炊饼,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床边的男子。
粗布麻衣,对襟长褂,但是从领口透出的布料能看出,里面着的是棉布里衣。和陈三郎相比,这位大哥身量稍矮些,不如对方壮硕,皮肤也更加白皙,一样的都是麻衣粗布的农夫装扮,但是这陈家大郎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种——贵气。
程嘉禾瞧对方放下药碗后也不离开,料定是有话要说,但是却又耐着性子等自己吃完了饼,喝完了药才开口。
“这药苦,我去屋后给你摘两个李子清清口吧!”
“不了,陈大哥,你也说了,我很长时间没吃东西,这李子伤脾胃,还是不吃了吧。”
“是呀,瞧我都给忘了,”陈大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那我再去……”
“陈大哥,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程嘉禾的直白到令陈大郎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开口。思量再三才斟酌着说:“三妹,我们家的条件确实苦了些,不过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实在人。”
话儿起了头,陈大郎也是越说越顺:“前些年爹娘病重,看病吃药花了好些银子,今后我们一家人齐心合力,不愁日子过不红火。”
陈大郎看程嘉禾一直没反应,不由得心里有些没底。
“当然,如果你还是不肯待在陈家,那等你病好了,我就……”
“陈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既然嫁来了陈家,就没有想过走回头路。昨晚,是陈三哥,他太……”
程嘉禾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羞愤和难堪的表情。
“陈大哥放心,我昨夜也是一时气急,今后不会这样了!”
“真的?”陈大郎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你能这样想就好!”
“不过……”陈嘉禾虽然打算留下来,但是可没打算真的做陈家兄弟的共妻,所以还是要提些要求,好为以后谋出路留些时间。
“不过什么?”大郎赶紧问道,生怕程嘉禾反悔。
“刚才大夫的话陈大哥也听到了,我如今身子太弱,如果再受什么伤,或者有了身孕,到时恐怕会……一尸两命!”
程嘉禾的话,让陈大郎一个机灵。他想到了母亲,就是因为怀四弟的时候身子太弱,虽然历尽艰险生下四弟自己却缠绵病榻,最后……
想到这里,陈大郎赶忙保证:“三妹尽管放心,我这个做大哥的话,几个弟弟还是听的,我保证兄弟几个一年之内不会碰你,一切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程嘉禾得了自己想要的保证,心下放宽,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多谢陈大哥体谅!”
“好,那三妹你休息吧,我去下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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