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萧玄来前，两只雪白的鹔灵鸟藏匿在墙角处，两双圆眸滴溜溜的转。

【老大，玉娃娃是不是被欺负了。】

【走吧。】大白转身，爪子抓住小白，没有多言。

【走？不能走啾啾啾！不许欺负玉娃娃！】小白挣扎着，又怕被发现，只能同大白神识传音。

【殊归公主…不，古籍上说了，玉将军为人乖戾肆意，玉娃娃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走吧，不要再添乱。】

反正它们只能成为记录者，见证，一次又一次见证，将军死、古国亡、帝女成魔。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1

【白若。】小白看着比它老成许多的鹔灵鸟，眼神竟然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叫我什么？】大白回头，冷眼盯着小白。

【白悠他自有打算，你我只需保持现状便好。】

【所以说你是蠢货啊，小白杜，睡吧。】瘦鹔灵鸟那双澄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小白，小白眼中的清明散去，又变成了一副呆愣模样。

【老大老大。】

【嗯，我在。】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2。那对双生鹔灵鸟被公主赠与她最信任的将军，只是手握兵权终究遭人猜疑，年年岁岁，是否动了杀心，是谁先动了杀心，无人得知。

君思我兮然疑作3，妖魔侵袭，厄灾之下，折骨碎心，帝女最后拿起年少好友留下的牵梦红线，试图缝补挽救那千疮百孔的古国之灵。

全是无用功，成妖成魔堕入鬼道。

执法堂中。

“拜见掌门。”

【风萧玄？呵，倒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来。】墨一如既往的不待见风萧玄，又或者说，他平等的敌视所有人。

【他不来才会奇怪，收了我这么个麻烦为徒，不知道有没有后悔？】林霜岚回应道。

【若他不来呢?】墨好奇问道。

【那这些人落在我手上，会更凄惨。】

红莲焰火、鬼藤活傀、她知晓的那些禁术也并非摆设，时机未到罢了。

不过是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想要的结果，她总不至于亏待自己。

在来弟子学堂前，她将折情放入鹔灵鸟给她的储物袋中，这法剑放在那小院哪里都不合适，倒不如随身携带。

几乎是执法堂弟子下令的那一瞬间，她通过折情与风萧玄建立了神识连接。

便宜师弟？不差遣白不差遣。

【师尊。】

【何事？】风萧玄正执笔绘制着清心符，这样的符咒他绘制过不下万次，日日月月，年年不落。

【弟子被人欺负了。】

【何处？】

【执法堂。】

话音刚落，符纸落下，清心咒成，书案前的白衣仙却不见了踪影。

“掌门！掌门可要为我做主啊。”洪司学一把年纪，老泪纵横。

“这个杂役弟子……她，她竟敢如此放肆！”

洪炎秉见远处一个身影走来，眼前一亮，似乎有了主心骨，上前两步还想作威作福。

却被林霜岚轻飘飘的一个眼神震慑住，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被丢进水里这种事，他可不想再体验第三回。

“炎秉。”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器峰峰主赶来，冷冷看了执法堂弟子一眼，似乎在斥责他这些小事都处理不好。

“师父，就是她。”洪炎秉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林霜岚声音颤抖道。

“风掌门，怎会来此？”器峰峰主皮笑肉不笑道，神情好似一只外表谄媚内里却阴狠的老鼠。

风萧玄并未言语，是了，他一向如此，寡言少语。

只一双静如夜水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人，便让人心头好似结了一层寒霜，惧怕不已。

林霜岚挑眉，不说话？那她说？

“看我的。”她低声安抚身边的李巧宁。

李巧宁眨了眨眼，只望见身着粉白色衣衫的少女朝面如寒霜掌门一步步走去。

周围人都对风萧玄避之不及，李巧宁有些急了，她虽胆怯却不愿别人因自己涉险，只是还未待李巧宁开口阻止……

“师尊，他们都欺负风灵。”林霜岚以袖掩面，一手指着洪炎秉他们，哽咽道:“风灵知晓师尊事务繁忙，本不愿烦扰师尊。”

“只是……只是……”那看似纤弱的少女小声抽泣着，仿佛要哭得背过气去:“他们想欺凌风灵和可怜的同窗，将我们二人丢进水中。

“他还口出狂言，说那课业堂内，为他独尊，如此嚣张跋扈，欺凌弱小的行径，实在不配为人。”

洪炎秉猛一抬头，他脸色像是刷上了一层白漆，又被泼上五颜六色的颜料，青一阵，白一阵。

【别遮着脸，你分明一滴泪都没掉吧。】墨忍不住道。

【嗯，演技有待加强。】林霜岚一边告状一边在识海中同墨拌嘴。

【这么拙劣的演技，风萧玄只要不是瞎子一定能看出来吧。】

【快点将我逐出师门，放弃收我为徒……】

【你想和凤无念联合？也是，成为掌门之徒便会有更多双眼睛盯着你，这样不利于我们的计划。】墨认同道。

【不是，华清宫冷死了，不想待。】

【……？】系统空间中的墨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半晌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果然人是会变的，这样灵动的017，有多久没见到过了？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我忘了，他是真瞎子。】

灵光乍现，强大的威压压制住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的腿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连器峰峰主都忍不住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他终于深刻的意识到，一个能成为仙盟盟主候选人的分神期大能究竟有多么可怖。

他之所以能有所底气，在风清门作威作福百年，无非是习惯了上一任掌门给予他的“特权。”

两百年前，现在的这位横空出世，一路斩妖除魔，以令人望尘莫及的功绩成为了风清门新的掌门。

风清门本籍籍无名，只是一无名小宗，上一任掌门到死不过元婴初期，只因这位不问世事的新掌门坐镇，宗门经年累月，才得以慢慢崭露头角。

原因无他，只分神期修士这个名头，便能教外界宗门修士不敢小看了风清门，甚至暗中嫉妒这曾经的小宗小派祖上是烧了多少香，求了什么神仙，才能得到这样一位大能庇护。

修士入道，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再往上便是出窍、分神，能达到出窍期的修士少之又少，如今已知的分神期大能更是一只手数的过来。

普通修士穷极一生，能结丹已是一大幸事，可叹……

洪司学双腿也止不住的颤抖，他们硬着头皮试图为自己辩解，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滚落。

那剑意宛如一道惊雷劈在了他的头顶，刹那间令器峰峰主的头皮发麻。

自然，这些被威压波及的人不包括林霜岚，她伸手将小脸苍白的李巧宁拽到身旁，以免她也被威压波及到。

【哇，好厉害的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墨道。

【快想想如何收场。】

【这不是我的事，这是小师弟的事，他也该好好清理一下手底下这些迂腐的老家伙了吧？】

【也不知从哪寻来的这些人，眼光真差劲。】

【他不是瞎子吗？】墨沉默一瞬。

【嗯，刚才忘了。】

“洪峰主。”风萧玄薄唇轻启，声音冷的如同寒潭中的冰泉，森寒冷彻。

器峰峰主打了个哆嗦，被那双森冷的眸子看着，仿佛一切都被看透。

“此事全权交于凤峰主处理。”风萧玄留下一句话，抓住林霜岚的胳膊，将她带离这里。

器峰峰主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掌门立刻亲自审问，事情便还有转机。

丹峰峰主凤无念行事风格古怪，绝不会偏袒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尤其是和她有私仇的掌门的弟子。

区区一个峰主，他还是有把握对付的。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一阵掌风将洪司学扇飞。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看在洪司学的父亲是他义弟的份上，这些年来他替这几人处理了多少次烂摊子。

一切都有代价，三月后的南海秘境，也该让他们好好表个忠心。

【替我观察那个孩子的动向，魔族血脉会出现在仙宗，很有意思不是吗？】林霜岚神识传音道。

【系统查询，她名李巧宁，风清门五灵根杂役弟子，你竟然会帮魔族？】墨反问道。

【我的傀儡实体相雨也是魔修，我本也是世人不容的鬼。】林霜岚垂眸淡淡回应道。

无论仙、魔、妖、鬼，她谁也不偏爱，谁也不喜欢，随心便好，随意而行。

先前设下的风灵气还在，若有人想伤害李巧宁，她第一时间便会知晓。

“师尊，疼。”林霜岚抬眸，伸出手，傀儡实体“风灵”掌心是一道极浅的划痕。

【过会就愈合了。】墨不屑道。

风萧玄淡淡瞥了一眼，施展疗愈术，一丝温润的灵气将少女的手掌包裹，划痕淡去，最后消失不见。

【是啊，那又怎样？】林霜岚回应。

【伶牙俐齿……】墨冷哼。

【我也可以给你治。】墨嘴唇轻抿，闷声道。

【要积分吗？我没钱，一穷二白，要不你接济我一些？】

【……你做梦。】

【好，今夜就梦见你…】林霜岚故意停顿一瞬【把我欠下的积分全免了。】

【得寸进尺！】亏得灵体不会脸红，情绪也要比寻常人淡漠上许多，否则他定要出了这系统空间，揪住林霜岚与她好好掰扯一顿……

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呵。】

“拜师礼未成……”少女抬头，唇角依旧带着笑意，眼神却黯淡无光，像是林中的狼，被那种眼神看着，会让人觉得自己是被盯上的猎物。

外人看来乖巧灵动的少女，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桀骜难驯，是有血性和野性的幼狼，只要给她一线生机，她便会迅速成长，抓住一切机会，咬断背叛者和猎物的脖颈。

踩着那些曾想要杀死“恶狼”的尸骨，活下去。

“会后悔吗？”

1标注来源《短歌行》

2、3标注来源《山鬼》

1原为契阔谈“訁燕”通“宴”前者在正文里会变成一个问号（尝试了很多次没有别的办法，于是用宴替换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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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拨动沉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