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姜无双的解答,时韵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两人回到住处后,时韵便分析道:“你的灵剑是娘亲送的,娘亲肯定认识这个人,而且她们关系应该很不错。”她盘腿坐在床上,“不然那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娘亲手里呢?”
“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呢?”时韵眉头紧锁,“娘亲和寒姨也从未提起过。”
时芳玉倚在桌边,轻轻擦拭着清光剑。她微微摇头,眼神有些放空:“这我就不知了。母亲行事自有道理,未提,或许有未提的缘由。”
时韵抱着两万躺在床上,将它柔软的肚皮朝上,手则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你就不好奇吗?”时韵侧头看向时芳玉,“娘亲给你灵剑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时芳玉的目光聚焦在剑身的纹路上,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她只说此剑与我灵根相合,望我日后勤勉修行,不负此剑……别的,真的没有印象了。”
“这就怪了,”时韵把脸埋进两万软乎乎的毛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你呢?你听明白了没有?”
两万耳朵甩了一下,翻了个身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尾巴里,继续打盹。
时韵也被自己这幼稚的举动逗笑了,两万只是一只灵智初开的狐狸而已,它能知道什么呢。她重新躺好,思绪却飞得更远。
可那随笔里面提到的师姐……字里行间都透着崇拜和亲近,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当年在宗门里,一定如星辰般耀眼,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吧?比如那个……
“还有那个医修……”时韵喃喃出声。
“嗯?”时芳玉看向她。
“随笔里写的那个医修,”时韵翻了个身,“总往剑修那边跑,呆呆地看着师姐练剑,炼的丹药特别难吃……”
时芳玉点点头:“是有这么一段。”
不知怎么,时韵脑中忽然闪过洛寒瑛翻看医书古籍时专注的侧影。
“寒姨是丹修,炼出的丹药清灵剔透,药效卓绝。可她早年好像也修习过医道,对吧?”她像是问时芳玉,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时芳玉肯定道:“寒姨医术如何你也知道,丹道更像是她众多爱好里最出色的那个。”
“那人说小医修炼丹难吃……”时韵撇撇嘴,“寒姨炼的丹确实不好吃,可丹药哪有好吃一说。不对不对,肯定不是同一个人。”时韵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个一闪而过的荒谬联想。
寒姨那样清冷自持又优雅从容的人,怎么会是那个呆呆看人练剑的小医修呢?
“对了!”时韵猛地坐起身,怀里的两万滚到床上,她顾不上安抚:“姐你发现没有,我们好像从没问过娘亲或者寒姨她们师出哪个宗门,她们也从未提起过她们师门的过往。”
时芳玉闻言神色也是一怔。是啊,她们只教导二人修炼,为人处世,关于自身的师承来历,却始终讳莫如深。
“她们让我们去无为仙宗,还特意叮嘱去找风灵长老……”
“难道她们曾经就是无为仙宗的弟子?!”
这一大胆的推测,解开了她之前心中的种种疑惑。
除了送东西以外,有了这个猜想,那这无为仙宗就更要去探上一探。
接下来的几日,时韵在房中专心调理身体,只待恢复最佳状态,启程奔赴东洲。
只是奇怪,好几日没见姜跃鲤的身影。时韵问过侍从,说是出门散心去了,具体的她们也不清楚。
其实想要清楚她的具体行踪也不难,只要去问姜无双便知。但时韵想了想还是算了。姜跃鲤走之前并未与她提及,想必是不愿让她知晓,何必多问。
时芳玉的伤也在姜无双的帮助下好全,那她们再留在泗水城也无甚必要,是时候继续赶往东洲了。
时韵向姜无双通报了她们准备离开的日子。这天,姜无双放下了手中事物,一早来为她们送行。
那身着墨青色长袍的女人威严依旧。原本时韵觉得姜无双面上严厉怕是不好沟通,此刻看到她亲自来送行,竟觉得她眉宇间也透出几分长辈般不着痕迹的关切。
四处不见姜跃鲤的身影,时韵问道:“姜城主,少城主还未归家吗?”
姜无双点头,似是有些无奈:“等她玩累了就回来了。”
见状时韵也没有再问,她和时芳玉同时朝着姜无双深深一躬:“多谢姜城主这段时间的照顾。”
姜无双将她们扶起,“不必太过见外,就把我当做普通长辈相待吧。”
二人相视一笑:“是,姜姨。”
经过疗伤几天的相处,时芳玉也对姜无双改变了态度,她笑道:“那便我们告辞了,姜姨。”
“一路顺风。”
那抹墨青色的身影伫立原地,目送着她们,在视野中越来越小。直到转过街角,那抹身影才彻底隐没在城楼的轮廓之后。
时韵手里握着那块传送阵的令牌,心想姜无双还真是疼爱姜跃鲤,连泗水城的令牌都做成了鲤鱼的样式。
就是不知姜跃鲤为何突然出门散心,消息都不留一个。
罢了,先去传送阵枢纽吧。
泗水城的传送阵枢纽宏大而壮观,光晕流转间,不同目的地的符文在地面明灭闪烁。
时韵抱着两万,与时芳玉对视一眼。
“去东洲,离无为仙宗最近的传送点。”时芳玉将令牌交给值守的阵法师。
阵法师接过令牌,似是打量了她们一眼,见时韵抱着两万站在一旁,才恭敬道:“两位请站上乾位。”
他快速调整着阵盘,复杂的符文纹路亮起,将她们笼罩其中。
时韵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她刚才与那阵法师眼神对上一刻,只觉得那人的眼神似要将她看穿。
传送阵光芒大盛,空间开始扭曲。
她暗道不妙,刚想拽着时芳玉出阵,拉扯感传来。
“嗡——”
刺耳的嗡鸣声灌入耳膜,剧烈的震动让人头晕目眩。时韵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着,像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怀里的两万来不及发出惊叫,只能用嘴死死的咬住她的袖口。
“阿韵!”时芳玉用灵力在两人周身撑开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将将抵挡这突发的空间乱流。
这震荡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传送阵一次不稳定的颠簸。约莫一柱香后,待二人眼前的白光褪去,脚踏实地的感觉和喧嚣的人声渐渐涌入感官。
“嘶,头好晕。”时韵踉跄一步,只觉得胃里翻涌着,喉间的异物感硬是被她咽了回去。
“没事吧?”时芳玉迅速扶住她。
“还好……”时韵深吸一口气,强忍不适,环顾四周。
她们的落点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青石广场,远处是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仙山,琼楼玉宇在云霞间若隐若现,气象万千。
广场上人山人海,众多修士们围成一圈,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又不时欢呼。
周围并没有写着地名的标志物,时芳玉随意找了个人询问,才知二人是在玄霄城的问道场内。
“玄霄城?”时芳玉思索片刻,“此城确是东洲之城,只是……”
时韵抱着两万还是有些不适,只是下意识“嗯?”了一声。
“我们的落点不在玄霄城的传送阵内,看来阵法出了些差错。”
时韵又想起那个阵法师的眼神,心里有些烦闷。但事已至此,只能坦然应对。
她还是有些头晕,开口道:“好在偏离的不是很远,我们御剑一段路也不碍事。”
时芳玉点头,用灵力结出把藤椅,扶着时韵坐下。
“这些人都在看什么呢?”
缓了一会后,时韵打量着活跃的人群,不免好奇。
广场里能聚集这么多修士,难不成是有什么比试?
可有了白帝城的前车之鉴,时韵现在不想去凑任何热闹,省的又遇到什么人,横生事端。
她正琢磨,没一会人群里就飞出来了一个人影。
那身影来得极快,直直朝着她们所在的区域砸来。
惊呼声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当心!”
“又一个被打飞的!”
“快闪开!”
时韵顿时翻了个白眼。怎么自己不去凑热闹了,还是有事找上她,真是倒霉透了!
不等她动身,那人已经被时芳玉的灵力稳稳托住,卸去了冲击丢在地上。
人群的喧嚣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议论和哄笑声。
“哈哈,又一个!”
“看他那狼狈样,还想通过初试?做梦呢吧!”
“摔的可真够远的,差点砸到那边歇脚的两位仙子了!”
时韵抱着两万,看着摔得灰头土脸的少年,又抬眼望向人群分开的方向。
一个穿着锦衣,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傲然立于场地中央,双手抱胸,下巴昂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胜利者的得意。
显然刚才就是他出手将少年击飞至此。
时芳玉眉头微蹙,广场上的喧嚣,以及周围投射过来的好奇或是轻佻的目光,都让她不喜。
“走吧。”她声音平静,伸手扶起时韵,准备带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时韵也正有此意,毫不留恋的起身。
她们刚走出几步,一道带着几分刻意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位仙子请留步!”
那声音的主人,正式那场地中央的男人。
时芳玉脚步未停,恍若未闻。时韵更是头都懒得回。
见她们不理睬,那男人身形一动,几个闪身便穿过人群,拦在了时韵二人前方丈许之处。
他脸上挂着看似礼貌实则轻浮的笑容,拱手道:“在下杨卫,方才比试激烈,一时失手,险些伤及二位,实在抱歉。”
杨卫嘴上说着抱歉,眼神却肆无忌惮的在时韵和时芳玉身上扫视。
“无妨。”时芳玉停下脚步,将时韵挡在身后半步,“我二人只是路过歇脚,无意打扰诸位比试。告辞。”
她话语简洁,意思明确,拉着时韵就要绕开他。
杨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身形微动,再次挡在她们面前,这次距离更近了些。
“仙子何必急着走?”杨卫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这问道场正是我玄霄城年轻一辈切磋交流之地,热闹非凡。二位仙子不如也下场试试身手?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仙子的风采。”
时韵胃里那点残余的不适被这目光激得彻底变成了恶心。她抱着两万的手臂紧了紧,两万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不快,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时芳玉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本不欲生事,只想尽快离开这喧嚣之地,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
“让开。”时芳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杨卫和附近所有竖着耳朵的修士耳中。
“好大的架子。”杨卫脸色一沉,“本公子好心相邀,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敢出言不逊?看来是不把我玄霄城杨氏放在眼里!”
他话音未落,右手五指猛地张开,竟是不由分说,裹挟着一股刚猛的灵力,直接朝着时芳玉的手腕抓来。
“姐?”时韵下意识想上前,却被时芳玉轻轻拂袖挡在身后。
电光火石之间,时芳玉甚至没有回头。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手腕极其细微地一抖,一道细如发丝的藤蔓凭空而生,快得如同幻影,精准地缠上了杨卫伸来的手腕。
杨卫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他凝聚在手掌上的灵力瞬间被那看似柔弱的藤蔓绞得粉碎,整个人更是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猛地一拽一甩。
“呃啊!”
惊呼变成了惨叫。
在周围人群爆发的哗然声中,杨卫像个破麻袋一样,被那道藤蔓狠狠地从时芳玉身侧甩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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