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时,房间里的灯已经被打开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两个人也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慌乱。
后面的话,特别是那句“想好好爱你”,谨晨已经没有再控制音量,沐曦在听到的瞬间便心领神会。
被钝刀子磨了这么久,对于即将面临的风暴,他甚至是期待的。
“曦曦,你害怕吗?”谨晨问。
沐曦手指微微用力:“不怕,晨晨。”
很快,房间门被从里面打开,穿戴整齐的两个人一脸平静地并肩站立在门口。
门外,站着脸色铁青的萧启明和满脸担忧的苏静。
“爸,妈。”
谨晨双腿一曲,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
随后,沐曦毫不犹豫地紧跟着跪倒在地,刚跪下就被谨晨紧紧攥住了手。
苏静一看就心疼了:“这事也是早晚得说个明白,还是起来说吧。”
“你看见了吧?”萧启明原地转了半圈,“你看看你儿子,他这就是在逼我!”
“爸,”谨晨盯着地面,“我不是在逼您,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指间传来细微疼痛,沐曦感受着谨晨内心的痛苦与坚定。
言语的交锋在所难免,双方的分歧也不会因一方的低声下气或是泪眼婆娑的乞求而消失。此刻,谨晨跪在长辈面前,是真情的自然流露,也是无奈之举。
谨晨依旧是盯着地面:“从小到大,所有关于我的大事都是你跟太爷爷规划的,哪怕我成年了也是,我理解你们的苦心,但是没有人能替我感受我自己的情绪,三年多以前,您说给我三年时间,如果我还是改不了就不再干涉,事实证明,我就是放不下沐曦。”
萧启明的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放不下他,人家现在有本事了,你有什么?”
谨晨苦笑一声:“是啊,我现在是一事无成,我知道自己的不足,是我目光短浅……可窝在村子里的这几年里,我一直在努力尝试从你们的角度去审视我自己。我考了驾照,您因为自己受伤了,不让我开大车,我要出去闯,您说既然不是去上学,就不要离家太远,我都听从了,您说约定三年时间……三年里我跟沐曦从来没有联系过一次,三年时间过后,我去了C市,你又喊我回来相亲……爸,我到底还能选择哪条路?”
“我是为了谁?”
听到儿子“不知好歹”的反驳,萧启明情绪激动,“我这是怕你走弯路,给你指一条最简单的路!”
苏静紧紧拉住恨不得就要上手的萧启明:“要不是孩子在家照顾,你腿能恢复到现在这样?我做不了的事不都得指望你吗?家里的事不都得咱俩来扛?你怎么就盯着他的学历不放了啊?”
萧启明长叹一声:“我是说过三年,你知不知道,你离家这半年,我每天夜里醒来,都会想起你太爷爷的话。”
谨晨一脸愧疚地看向萧启明:“是我对不起太爷,不是您,我真的没办法跟别人相亲,我心里一直都藏着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跟另一个人共度一生,对我们都会带来很大伤害,我不能让自己走到那一步!”
萧启明气得破口大骂:“你就非要认准他不可吗?他那边那个情况,光是赵二和他娘就足够让你喝一壶的了!”
谨晨没有丝毫犹豫:“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解决的办法。”
萧启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说不过你,明天一大早你去找你老太爷说这件事吧。”
“不该他太爷说,该他爷说啦!”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谨晨的奶奶颤巍巍地揪着谨晨爷爷的袖子走了过来。
夜里光线昏暗,苏静连忙上前扶住,又瞪了萧启明一眼:“喊吧,这下全都被你叫过来了。”
谨晨的奶奶拄着拐杖站定,对着跪低不起的俩人直拍大腿:“我哩天爷啊!”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谨晨的奶奶是远嫁过来的,相比小旺村的村民,她的言辞和语调里,带着的地方乡音要更浓厚些,骂起老伴儿来也是别具特色:“萧成功,你个混球!你瞅瞅你,把孩儿折腾成啥样儿了你!”
这还是沐曦头一回听到谨晨爷爷的大名。以前总听别人叫他老萧。
“罗大娟儿!”萧成功眼睛一瞪,毫不示弱地反驳,“我看他现在过得好得很,至少没有人说三道四!”
谨晨的奶奶大名罗大娟,被谨晨的爷爷带着怒气一喊,就喊出了儿化音来。
罗奶奶气得浑身颤抖,声音带着哭腔:“我哩老天爷啊!跟你扯不清,我不跟你过了!”
说完,她转身做势要走。
谨晨:“奶奶……”
“唉哟,我哩乖啊!”罗奶奶一听,转身抱住自家孙儿,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指着老伴儿:“老萧!你一辈子就没承认自己错过,你干脆改名叫‘萧有理’吧!我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都折腾孩子多少年了?啊?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别人咋做是别人的事,你手伸那么长干啥?”
萧启明、苏静、谨晨、沐曦面面相觑,随后屏住了呼吸,他们都意识到老人家是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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