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愈噪，太阳仿佛能晒化一切。

一入夏，天气是越发的热了。

凌昭怕热，一到中午就躲在房中不愿出来，原璟便陪着他小憩。

房间里放着的冰化了一半，热气还未散，原璟披了件衣裳起来开窗通风，热乎乎的气顺着窗户缝呼啦一声钻出去。

凌昭一身热汗，趴在床上困得眼睛一眨一眨，偏偏身上不舒服，汗津津的黏的厉害，睡也不安稳。

原璟过来把被子从凌昭怀里拽出去，动静略大，惹来了凌昭的不满。

“做什么？”

“不要抱着，会长痱子…”

“不要，给我…”

凌昭伸手又把被子扯回来，热死也要抱在怀里。

原璟拗不过他，就把冰挪的近了些，凉气丝丝的往床里去，凌昭便窝着睡着了。

原璟见他睡了，便悄悄把被子又扯了出来，将他头摆正，凌昭总是睡觉喜欢窝成一团，原璟就乐此不疲的趁他睡着的时候动手动脚，给他抻抻胳膊，挪挪脑袋。

凌昭动了动，也是困顿，便没有在扯回去，原璟正准备搂着凌昭美美的午睡一会，房门就被敲响。

原璟起身推开门，见下头立着一丫鬟，头也不敢抬。

“殿下，杜公子明天要离开了，派我来告知凌将军。”

原璟点点头，丫鬟便离开了。

原璟想起这几日京中也来消息催他快快动身回京，确实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心里有些怅然，下次见面又要数月之后了，时间过得真快。

凌昭听到敲门声就清醒了，原璟刚回身，就听到他问：“杜兄要走了么？”

“嗯，明日出发…”

凌昭便说：“那明天要送送他，还是阿鲁来接他？”

“还不知道，一会去问问吧…”

“嗯。”

凌昭又趴下来，背部肌肉线条流畅漂亮，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像一只姿态闲适的雪豹，懒洋洋的打着瞌睡。

原璟坐在他身边，轻轻把玩着凌昭紧实的腰，凌昭昏昏欲睡。

“对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正准备睡着的凌昭突然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原璟。

“嗯，父皇也催了，该回去了。”原璟摸了摸他的发梢，语气里有缱绻的不舍。

“是该回去了，我也该动身了，在昌平耽搁太久。”

凌昭翻了个身，手搭在原璟胳膊上，原璟俯下身，托着他的背就将他揽入怀里。

“不舍得？”原璟问他。

“没…”凌昭将头埋在他脖颈轻轻蹭了蹭，“很快就能又见面了，最晚到年里，我就回去了…”

“嗯，赶上冬猎之前回去，去猎场打最肥美的鹿…”原璟抱着他，脑海里就想起来前年冬猎，凌昭挽弓搭箭，英姿飒爽，将世家其余子弟气的牙痒痒。

“好。”

抱了没一会，凌昭就嫌热，要推开原璟，原璟不依，抱着他跳进浴桶，说这样就不热了。

浴桶的水哗啦一声漫出来，凌昭皱眉轻喘，手指紧紧抓着浴桶，用力到指尖发白。

红晕从背后蔓延到耳廓，水波起伏，凌昭回过头，面上有些强忍的绯色。

“别…”凌昭轻哼。

“好！”

到了傍晚暑气消散，凌昭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屋里有些昏暗，他摇了摇睡得有些发沉的脑袋，起身穿衣。

推开门，天边的红霞烂漫，原璟正立在院中抬着头看天，听见动静，回头冲他粲然一笑，说：“醒了！”

凌昭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有些头晕目眩，可能是这晚霞太过耀眼，自己忙忙碌碌，许久未见，颇为心动？

他稳了稳心跳，说：“怎么不叫我？”

“见你睡得沉，没叫你…”

原璟冲他招招手，就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凌昭走过去坐下，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一向没有慌乱过，怎么今天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有些忸怩？凌昭百思不得其解。

原璟将凉茶推过去，颇有些好笑的看凌昭，面前人脸色微红，看起来，就像是害羞了一般。

“怎么了？”原璟托着腮，盯着他的眼睛问他。

凌昭见他盯着自己看，微微侧过去头，有些紧张的喝了一口茶。

“我们凌大将军是害羞吗？”

凌昭呛了一口水，忍住不咳，摇了摇头。

原璟见他摇头，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了，又说：“那怎么脸这么红呢？是今日才发现你的郎君这么英俊？”

凌昭实在忍不住，放下茶盏，呛咳起来。

原璟哈哈大笑，帮他顺气。

“阿昭你真可爱…”趁凌昭弯腰咳嗽，原璟附身亲吻他的后颈，动作温柔又珍惜。

霞光映在他们身上，像是为他们披了一层斑斓的嫁衣。

杜晦春来时，就见这两人闹脾气了一般，凌昭背对原璟坐着，也不说话。原璟托着下巴，无聊的摆弄石桌上的棋盘，盯着凌昭的背影看。

“殿下，阿昭……”杜晦春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僵持。

凌昭闻声扭头，一看是杜晦春来了，就起身去推着他进来。

“小春哥明日就启程回五马镇？”凌昭将他安置好，倒了一杯茶。

“都安置好了，明天还是阿鲁来接，昌平也无事了，该走了，出来太久了。”杜晦春接过凌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也好！”

“殿下何时动身？”杜晦春问一旁的原璟。

“最迟后天，京中催得紧。”

“阿昭呢？”

“我也就这两天了，在昌平耽搁了太久。”

“那看来真是到了分别的时候呢。”杜晦春看着凌昭，有些不舍。

“不知杜公子有没有去京中的打算？”原璟问他。

杜晦春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抱负，眼下温饱足矣，五马镇也离不了我这个赤脚大夫。”

原璟便不再多说，只是心下有些遗憾。

第二天上午，阿鲁驾着马车就赶来了，这孩子看着有长高了点，壮实许多。

“阿昭哥哥！”阿鲁兴冲冲的跳下马车，奔着凌昭过来。

凌昭笑眯眯的摸了摸阿鲁的脑袋，问他路上怎么样，阿鲁叽叽喳喳的说着俏皮话，杜晦春也偶尔搭个话，原璟与刘文敬等人就站在一旁相送。

虽说是分别，气氛却比来的时候轻快了太多。

“杜公子，此次昌平疫情，多谢杜公子出手相助，刘某感激不尽！”刘文敬冲杜晦春道谢，杜晦春便笑着摇了摇头，说：“在下也给殿下和大人添了不少麻烦，不必言谢。”

说罢，杜晦春就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探出头说：“殿下，阿昭，我虽不去京中，你们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五马镇寻我，别的不说，医术总是用的上！”

原璟和凌昭点点头，凌昭有些不舍，只说：“小春哥，待我此间事了，你我二人定会再见。”

杜晦春笑着点了点头，说：“温酒候知交。”

马鞭一扬，马蹄声响起，杜晦春放下帘子，马车远去。

凌昭目送杜晦春离开，只到马车消失在了视野。

第二天原璟和凌昭商量好了，也要离开了，一个去往京中，一个继续旅程。

刘文敬携昌平百姓夹道相送，凌昭坐在马车里，都被一声一声的太子殿下吵的头疼。

原璟端坐着，倒是受用的很。凌昭闭上眼睛，也就是搭他一截马车，出了昌平县，就各自分离了。

凌昭脑子里回想起那天杜晦春同平昌的百姓之间的争执，想起那时候原璟让杜晦春指认时现场的嘈杂。

脑海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哭喊的孩子。

这孩子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凌昭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原璟。

原璟注意到他的目光，睁开了眼，那一瞬间有一丝兴奋从他眼底一闪而过，但原璟只是笑着看着凌昭而已。

凌昭突然觉得原璟心里，有一些他猜不透的东西。

“那个小孩，是你故意的吧？”还是没忍住，问了原璟，凌昭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嗯？”原璟有些疑惑，转而想到凌昭问的是什么，又说：“啊，是的，是我。”

凌昭没说话，想听听他怎么说。

“那天到那个地步就已经够了，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如果继续下去，杜晦春走不出昌平县城，那些百姓会恨他入骨。”

凌昭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

二人无言沉默，凌昭抱着胳膊靠在马车车壁盯着脚下的毯子一言不发。

原璟盯着他看了一会，神色莫测，眼底的光明明暗暗，只见他突然凑上前去，将凌昭一把拉进怀里，说：“对不起，不该瞒你，我应该提前与你商量。”

凌昭还是没说话，心里有些难过，他以为他和原璟之间，没有秘密和猜忌。

“你是怕我阻止所以才不告诉我吧？”

“不是，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原璟从一侧揽着凌昭，哄着他说。

“你怕我告诉小春哥，怕他恼恨，怕他不救人，怕我跟他一块，怕我也去索昌平百姓的命？”凌昭依旧不看原璟，语气平淡的陈述着。

“没有，我只是不想你为难，昌平百姓确实有罪，但是物极必反，你我都懂…”

“原璟，我以为我们之间，不该有猜忌。”

原璟有些慌乱，他抱着凌昭的手臂紧了紧，说：“阿昭，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我做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别生气了好嘛？”

“真的，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原谅我吧，嗯？”

本来就是要分离了，凌昭情绪低落，一想起来原璟竟然瞒着他摆了杜晦春和他一道，心里就更难过了，他低着头不说话，有些生气。

“阿昭，我的好阿昭，我真的错了…我们之间绝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发誓…”原璟亲了亲凌昭的眼皮，把头埋在他头发里一直说着错了，凌昭被他磨得没脾气，一把推开他的脑袋。

“别闹了！”凌昭挣开他的怀抱。

原璟又抱住他，说：“原谅我吧，好不好？”跟个三岁孩子一样撒娇。

“你是小孩吗？走开！”凌昭推他，结果原璟的胳膊跟铁做的一样邦邦硬。

“下次绝对不会了…”

“好了！”凌昭被原璟卡着腰，痒得不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下不为例！”

“就知道阿昭最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与阿昭天下第一好！”原璟捧着凌昭的脸亲了一口。

“走开，堂堂太子，怎么这么幼稚！”凌昭擦了擦脸。

“阿昭哥哥…”原璟掐着嗓子喊他。

“做什么恶心人！”凌昭搓了搓鸡皮疙瘩。

就这样插科打诨，被原璟哄过去了，虽说凌昭心里还是有些在意，但听了原璟的解释，也不再耿耿于怀。

原璟看着怀里有些窘迫的推着他的手臂的人，松了一口气。

今天撒糖，感觉再不写他俩，都要忘了他俩是一对了，抱歉，我的问题。

凌昭：别…（弄了）

原璟：别停？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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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聚散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