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醒了，付孟着急忙慌赶过来的时候，他又睡了过去。

但是醒了就是好兆头，醒了就是天大的好事，他抖着手，写信告知远在边境的原璟。

整整过了一个多月，凌昭才算完全清醒了过来，他这一病，早些年没养好的毛病都冒了出来，醒来之后躺了许久，才能下床走路，这还是多亏他平时勤加锻炼。

凌昭已经知道了原璟御驾亲征，也收到了原璟的回信，信里的字迹有些抖，透过信纸凌昭都猜到原璟的狼狈。

他这几日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常宁便时常带他出去走动，路过湘福楼的时候，几名女子看到常宁，远远的打了声招呼，常宁带着凌昭过去。

“凌将军，身子好些了？”

凌昭知道这位是谁，内阁大学士严雪礼，最早一批擢秀试选上来的女臣，常宁经常提起她，牙尖嘴利，却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她傲气的很，政见不和的话谁的面子也不给，连自己的恩师赫连太傅也要斗上几句。

严雪礼客气的笑着，等凌昭回应。

“多谢严大人挂怀，在下已无大碍。”

严雪礼点了点头，又看了凌昭一眼，似是有话要说。

凌昭注意到她的目光，便回应道：“怎么了？”

严雪礼笑着摇头，说：“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只是想起来，应该向将军道声谢的。”

凌昭有些不解，严雪礼凑近他轻声开口，像是在讲什么秘密一样：“白鹭书院。”

凌昭想起来了，怪不得看严雪礼总觉得眼熟，原来是那日被扯破了衣服的女子，想不到几年而已，变化这么大。

凌昭笑着说：“原是你！真是缘分！”

“谁说不是？”严雪礼这次笑的不再客气，而是发自内心。

常宁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严雪礼又看看凌昭，也跟着傻笑。

严雪礼看了一眼常宁，眼里颇有些看傻子的感觉，“柳老板那么风流倜傥的人，怎么看看看上了你？”

瞧瞧，多么的牙尖嘴利。

常宁的笑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不减分毫，似乎完全不在意严雪礼的挖苦，想必是听了很多次。

因为严雪礼和柳青舟是顶顶好的知交。

几人没说几句话便告辞了，凌昭同常宁吃了饭便回去了。

夜里凌昭刚躺下，外面一阵骚乱，凌昭披着外裳推开门问：“怎么了？”

小厮刚想说话，传令官便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将军，太傅传您快快进宫！”

凌昭一愣，心里咯噔一下，心头突然涌上来一阵莫名的慌乱，让他有些害怕。

他匆匆的换好衣服赶去皇宫，路上才发现严雪礼等一众大臣也都在着急忙慌的去宫里。

环顾一圈，却没有发现兵部的人。

到了宫里，赫连太傅和兵部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了。战报就攥在太傅手里，已经皱巴巴了。

有人说了什么，大堂之内陡然间响起嘈杂的声音，凌昭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耳边只萦绕着一句话，“陛下失踪了”

陛下失踪了。

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原璟的带了一支队伍，向西伏击昆合尹，奈何昆合尹也正有会一会这位鼎鼎有名的大梁皇帝的意思，两方人马缠斗，原璟追击昆合尹至铦萦部南侧，没过多久队伍便失去了消息，而铦萦部南侧，是荒无人烟的死亡之地--库干沙漠。

凌昭呆坐在殿中，周身仿佛陷进了浓稠的漩涡里，粘稠的恐惧感堵塞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让凌昭生出一股窒息的感觉。

“凌将军？”

“凌将军！”

凌昭陡然回神，他茫然无措的抬头看去，争吵的众人被严雪礼的声音吸引，停下后看过来。

“凌将军，你还好吗？”严雪礼眼里带着关切，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凌昭。

凌昭点点头，其他人早已经又吵了起来，赫连太傅端坐台上，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兵部尚书同他人在费力的讲什么，凌昭目光掠过众人，看向桌子一侧，那是原璟常站的地方。

“别吵了！”

凌昭声音有些小，附近的几位大人愣了一下，看向他。

“别再吵了！”这次声音大了，殿中突然安静。

凌昭抬眼看向赫连太傅，扑通跪下。

“太傅，末将自请，前去救驾！”

众人吵来吵去，无非有人觉得原璟还活着，要派人去找，可是眼下无人可用，另外的就是怕原璟出事，昆合尹趁机打进来，商讨到底求和还是出兵。

赫连太傅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向凌昭。

眼前人瘦了太多，赫连泊远甚至怀疑，他还能不能握的动刀。

可是他无法拒绝，今日请了他来，就是看他愿不愿意。他突然又想起来原璟走之前交代，如果凌昭醒来了，想离开，谁也不可以强迫他。到底是有些羞愧，赫连泊远只是坐着，没有回应。

凌昭见他久久不回应，抬头看过去，赫连太傅转头看向兵部和其他几位大人，见他们都不说话，便点了点头。

严雪礼看着大病初愈的凌昭，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看着凌昭固执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说。

甚至没等到天亮，凌昭集结人马，带上常宁和庞守，匆匆赶往边境。

出发的时候又飘起了雪，风呼呼的刮。

鹤京又落雪了，凌昭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恍惚间觉得落在他人生中的冬季好像就这些无休无止的下了好多年的雪。

但是冬天是个好季节，落雪的时候很美。

越靠近陇州天气越冷，队伍被暴风雪耽搁了好几天，期间没有任何有关于原璟的消息，别人不知道，但是凌昭急得嘴角都起了泡，曾经的好脾气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在听常宁讲战场形势的时候难得见的发了脾气。

常宁没说话，其实每个人都很急，可是雪下的太大，队伍根本走不动。

凌昭带的五万精兵大多是京城守备和鹤京附近城池驻兵，没来过这苦寒之地，冻伤了不少。

眼看着等了几天雪不见停，凌昭知道不能再等了，原璟和边境耗不起，队伍不能一直停在这里，就要到陇州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凌昭下令，队伍继续前进，谁知第二天，雪竟小了很多。

雪花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发疯了一样呼呼的刮，刮得人脸疼，反而温柔了许多，凌昭走在最前面，雪花轻柔拂过他的脸颊，凌昭咧嘴一笑，缺水干燥的嘴唇裂开一条血线。

这么多天他想都不敢想，只凭着一股劲疯了一样冲到边境，可是山高水远，迟迟不能相见，但今日老天也不与他做对了，凌昭在心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想着，原璟一定在等我。

原璟一定在等我。

趁着天气不再那么恶劣，队伍快马加鞭，终于远远的看到了黑漆漆的城墙，陇州二字映入眼帘。

赵世明远远的等着，脸上还带着刚下战场的脏污。不似离京那日，如今沧桑了许多。

凌昭从马上下来，快步走向赵世明，一晃，已经六年未见了。

赵世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大步向凌昭走去，张开双臂，接住了凌昭。

“阿昭！”

“守拙！”

赵世明搂着凌昭看了又看，看到凌昭瘦削还带着虚弱的脸庞，眼睛就红了。

当年他听说凌昭出事，回去看过一眼，凌昭躺在床上，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样。

“阿昭瘦了好多。”

凌昭摇摇头，常宁和庞守凑了上来：“快快快，冷的很呀，咱们进去说！”

“差点忘了，快快，随我进城！”

几人在帐中坐下，凌昭有些急切，问：“陛下可有消息了？”

赵世明闻言，摇了摇头：“库干地势复杂，我们没有地图，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外围找。”

凌昭点头，如今大梁的军队并不占优势，仗打了这么多月也分不出胜负，而且原璟失踪的消息还瞒着三部联军，如果因为大批兵力出动寻找而泄露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昆合尹那边什么动静？”

“暂时瞒着，但是恐怕情况不妙，近几日寻找的士兵在库干沙漠附近发现了挪渑部的人。”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凌昭握着茶杯的手泛起青筋。

赵世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继续说：“我也知道，可是眼下敌军逼得紧，摆明了就是要从中作梗，我们刚攻打下来两座城，也折损了不少人马。”

凌昭沉默了，形势严峻迫在眉睫，他也清楚，可是从未如此心慌意乱，一想到原璟生死未卜，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阿昭，你得冷静！”赵世明看着他手中即将碎裂的杯子，按住了他的手腕。

凌昭陡然回神，松开了手，“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守拙，我来想办法。”

朝中常年和铦萦部，寒水部，挪渑部打交道的只有他，凌昭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三部联军。陇州五城虽夺回两座，但也彻底惹怒了昆合尹，他死死守咬住献安城，大梁打了许久，丝毫不见松动。

“寒水部阿主向来和铦萦部首领合不来，早些年两部因为领地起过纷争，他们这次怎么会突然合作？你们去查过没有？”

赵世明早料到凌昭会问，早早准备好了查到的线索，“查过了，没什么线索。”

“肯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再去探。”

赵世明点了点头，话音刚落，门外有人通传，在库干沙漠附近发现了陛下的东西。

凌昭腾的起身，接过寻找到的东西，那是原璟的佩剑剑穗，上边镶嵌的蓝色宝石还是曾经凌昭从波斯商贩手里买来的。

“何处寻到的？”

严雪礼去听了柳青舟的戏，两人一见如故，从此严雪礼看常宁哪哪都不顺眼。

老?：发呀？为什么不发？

我：我觉得还得推敲推敲，内容总感觉还需要再优化优化……

老?：那你现在能推敲出来吗？

我：推敲不出来……

老?：so?为什么不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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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