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搬到酒店,所有东西都得收拾,庄司丞又是个不爱让别人插手的,于是整理衣物什么都得自己来,好在浴缸什么的小杨已经帮忙清洁过一次。
庄司丞边整理边跟栾恕拌嘴,听到有人按动门铃。
本以为是小杨送东西过来,打开门竟是陆鸣骏手里抱着个箱子,见他开门,那笑容有些刻意。
“我粉丝送了好些泡澡包来,说是祛湿退疲劳的,我想着拍戏辛苦,这边天气湿热,也给庄先生送一份,”陆鸣骏笑得讨巧,歪了下头问,“我可以进去吗?”
庄司丞偏开身子:“进来吧,只是还在收拾,有点乱。”
庄司丞的箱子摊得一地都是,他自己都是插空站的,陆鸣骏进去也觉得无法下脚,就只能站在进门的行李架处。
庄司丞把一个箱子的位置挪了挪,示意他:“进来吧。”陆鸣骏才在箱子间找到落脚点,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
“陆先生的戏份还没有开拍吧?”庄司丞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丘总的意思是先到这边跟组学习一下,但其实一整个剧组那么忙,我也没好意思到处逛,学习什么的,更像个噱头,”陆鸣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我一直盼着庄先生来。”
【这怎么说的好像宣誓主权。】
庄司丞给陆鸣骏倒了杯花茶,说道:“晚上就不给你泡茶了,喝点花茶好睡。”
陆鸣骏伸手接过花茶,手腕上的红色勒痕和淤青有些明显,庄司丞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谢谢,”庄司丞不接话,陆鸣骏有些尴尬,又说道,“我也请了表演老师一直在学习,希望能够不拖大家的后腿。”
庄司丞点点头:“挺好。”
栾恕在一旁看得乐呵,庄司丞这人,分分钟把天聊死。最主要是他不觉得尴尬,尴尬的都是别人。
陆鸣骏捧着杯花茶,看庄司丞这满地的东西,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下去,起身告辞。
【他送来那箱东西没问题,你可以用。】栾恕在一边说。
庄司丞偏头笑了:“普什么,你怎么跟小狗一样。”
【我好心帮你看,你还骂我狗?】这人真不知好歹。
“没有,夸奖你来着。”庄司丞坐在床沿,笑的时候眼尾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你觉不觉得陆鸣骏那个勒痕有点刻意?】
庄司丞开了个小果冻吃,咬着问:“不知道,你觉得是他自己弄的?”
【我觉得丘喆不会那么不分轻重。】之前如果不是因为陆鸣骏那件衬衫领口太大,栾恕也不会看到。
“不知道啊。”庄司丞躺在床上,看着房顶的灯带,灯光映着他眼睛亮亮的,像个还没步入社会的男大学生,跟今天在片场那个沉默狠厉的大佬判若两人。
【去泡澡吧,慢慢再收拾,不急这两天。】
“不去,浪费水。”男大学生摆烂。
【我数到三,你给我起来,一。】
男大学生“噔”地弹起,跑去浴缸放水,又趴在床上继续摆烂。
他太配合,配合得太快,栾恕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干嘛这么开心。”庄司丞脸朝下问他。
【你泡舒服了,睡得快,我就不用哄你太久。】
“哄我很累吗?”他声音闷在被子里。
【累死了。】
栾恕沉默地看他,好像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高的成就。一个从小就浸淫在演艺圈的人,还保持着白纸一般的状态,拍什么戏,入什么局,都浑然天成。
【起来去泡澡,敷个面膜,别给化妆师增加工作。】
庄司丞乖乖地爬起来,从箱子里翻出个昂贵的面膜,洗脸敷上,躺着泡澡。
“我要是睡着了,会死在里面吗?”庄司丞不安地问。
【我会叫你,放心泡。】
“你又偷看我泡澡。”庄司丞敷面膜都不老实,非要乱笑。
【你闭嘴吧。】栾恕心安理得,庄司丞都不介意被看,自己介意什么。
也许是拍戏累了,也许是泡了个澡,庄司丞入睡很快,栾恕一首小诗还没念完他就睡着了。
睡这么快,压根不需要我了嘛。
第二天的戏还是在小楼里,叁柒的手下在阿权的地盘上做了一单器官移植,因为医疗设备太简陋,受移植方和供方都出现大面积感染,生命垂危。
前院。
叁柒的手下老鼠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阿权替叁柒清理门户。
老鼠的演员补了点血痕,又往脸上抹了沙,再趴回原位。一群小弟在他身上拳打脚踢,老鼠艰难地爬行了一米,伸手向着阿权的方向,离他的鞋子还有半个手掌的距离。
阿权抬腿踢开那只伸向他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老鼠,淡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吧。”手指间的烟灰轻落,阿权用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了老鼠一眼,小弟意会,把老鼠拖行至后院,老鼠的惨叫不绝于耳。
阿权自始至终没有太多表示,甚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的一个手下,脸上有两道刀疤,按捺不住怨气冲天地说:“权哥,不是我说,叁柒那些人越来越过分,现在洛兴的工业园搞得风生水起,眼看着就骑到咱们头上来了,咱哥们那些正当买卖,怎么去跟人家拼。我们的地盘本来就是不正当打下来的,你非要我们走什么正当营生,我们不会啊,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被他们赶出去。”
“是,现在他们都怕你,你跟老大是过命的交情,但是你想过没有,洛兴是老大的亲儿子,你这个位置还能坐到几时?”
阿权听他说,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吐了一口烟说:“我没记错,各位的脚应该长在自己身上吧。”
话已至此,刀疤领着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保一条。”
“行。”庄司丞点点头。
栾恕在旁边看得认真,庄司丞演戏的小细节处理得很好。栾恕不知道这是他微表情控制得太到位,还是入戏的真情流露,总之特别带戏。
几个群演开始都有点硬演,前面几条问题都出现在别的演员身上,戏到庄司丞这儿,很顺畅就走下去了。
这场戏又拍了两条才过,接下来没有庄司丞的戏份。
庄司丞凑到监视器前看,尤占亲昵地让他过来坐在旁边看,边看边指着屏幕说:“你看这一幕特别好,太有那个味儿了。”
【他好爱你哦,每一幕都把你拍得很漂亮。】栾恕在旁边悠悠地说。
庄司丞挑了挑眉毛。
【好了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你本来就很漂亮,闭嘴吧。】
庄司丞抿着嘴偷笑,尤占转头看他,眼里的光如火燎原。
庄司丞看了一会儿就回保姆车上休息,栾恕给他念午间睡眠冥想词,他沉沉睡去。没睡多久,车外就有人说话,栾恕怕他醒,给他屏蔽了一下声响。庄司丞这个午觉睡的质量很高,醒来的时候疲惫感消失大半,他躺在黑暗里不想起。
【刚刚外面好像有人找你。】栾恕随口提了一下。
“嗯。”庄司丞不理,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小杨打开保姆车门:“庄哥,该候场了。”
庄司丞揉了揉眉头坐起来。
“丘总送了茶和点心过来,你要不要先吃点?”
庄司丞点点头问:“他人呢?”
“说你睡觉他就没打扰。”小杨打开丘喆送的点心,有中式有西式,包装得很精致。
【丘总有心了,就是不知道陆鸣骏什么想法。】
庄司丞若无其事地掰了一块桂花酥说:“管他什么想法。”
仔细想想这两人也挺逗,一个上赶着给庄司丞送温暖,一个直播蹭热度还秀手腕的勒痕,都是人精,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情趣,只显得庄司丞像个愣头青。
庄司丞吃完去补妆,换好衣服坐在化妆间里候场。
这场戏是当地警方拘留了叁柒一伙人,当地警方与黑恶势力勾搭已久,阿权去拘留所里捞人的一场戏。阿权养父之死,跟当地警局的黑幕有关,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阿权忍辱负重,等待着有一天把情报传回中方,解开这个困局。
庄司丞换了一件暗红色的衬衫,显得人更阴郁一些,拿着台词本记了一会儿台词。
栾恕在一旁看着,突然有种感觉,那些人为什么没太多接触过庄司丞,就能喜欢到当他的狗。代入一下让他跟你各种play还不出戏,想想就挺激动的。
对不起,好像是自己变态了。
庄司丞正背着台词,突然就停下来,看着空气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又低头继续背他的。
要不要这么灵敏,栾恕腹诽。
*
阿权敲了敲警局的接待窗口,一个胖子看到是他,拎了串钥匙出来,打开铁门带他进去。最里面的房间传出凄厉的叫声,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官站在门口,里面是一位身材壮硕的警官拿着警棍用力殴打叁柒,叁柒满脸是血,听到声响挣扎着往门口爬去,刚爬了两步又被拖回去。
阿权站在铁栏外,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看这场暴行。
“阿权,我杀了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叁柒的叫声尖利刺耳,面目狰狞地看着眼前的阿权,恨不得将他槌骨沥髓。
阿权手拢在裤袋里,转身走出牢房,没再多给叁柒一个眼神。
“你们看着办。”阿权丢下一句话离开。
阿权走出警局,看着满天星斗点了根烟。前面一辆摩托疾驰而来,在他面前堪堪停住。
洛兴在他面前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
“卡,头发甩得太刻意,再来。”
阿权站在原地,看着洛兴开着摩托过来,甩了十次头发。
“头发不要甩,摘下头盔,带着挑衅看他。”
栾恕能感受到导演组的崩溃,陆鸣骏这演技够浮夸的,又不是演偶像剧。
阿权抽完第四根烟的时候,这条终于过来。
栾恕都有点心疼庄司丞的肺了。
收工的时候,陆鸣骏不好意思地对庄司丞说:“庄先生辛苦了,刚进组找不到状态。”
庄司丞点点头:“加油。”
“可以请庄先生吃个宵夜吗?”陆鸣骏抱着头盔,有些犹疑地说。
【丘喆坐在监视器前面,陆鸣骏请你吃宵夜,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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