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东!”芙纳尖利的嗓子划破了音。
“不!救救我!”宾东满脸惊恐,脸色惨白如纸,他的腿部无法动弹,能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意即将没过他的腰。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塔塔洛斯也愣住了。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蹙起眉毛问道:“你拿了几件宝贝?”
“我……”宾东慌张地望着她,不敢说话。
织格催促他:“快说啊,不想活了吗?”
宾东声音哆嗦:“两……两个。”
两个?!
“冰雪女神只让我们拿走一个!”芙纳急得尖叫,转身向神像下跪,祈求她能饶了宾东,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塔塔洛斯:“快扔掉一个!”
宾东迅速掏出一朵冰玫瑰,把它扔到地上。
然而毫无作用。
冰已经上升到了他的胸,悄无声息。
“怎么办啊救救我我不想死……”
宾东恨这个令人恶心的世界。
他及其厌恶那些有着魔法天赋的人,凭什么他们就能高高在上?凭什么不会魔法的他要被流放到娜冬北岸?
他讨厌塔塔洛斯,讨厌织格,他们都有极高的魔法天赋,注定生活和地位与他截然不同。这个世界待他太不公平。
但幸好他遇到了芙纳。单纯可爱、天真善良的芙纳,他还有一年就可以和她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可以一起去云游世界,带她吃遍全大陆的美食……
他只不过是多拿了一样女神的东西,凭什么用生命来惩罚他!
“不——”绝望的他还妄想挣扎,可冰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脸上。
可怜的宾东冰冻成了一座冰雕。
他为他的贪心付出了代价。
“不!”芙纳狼狈爬起来抱住冰雕,但宾东已经毫无活人气息。
神殿内空阔宽敞,冰与雪女神无声地注视着众生的灵魂。
地板忽剧烈震动起来,穹顶的冰晶灯摇摇欲坠。
“秘境入口要关闭了!”织格喊道。
塔塔洛斯一把拽住芙纳:“快走,不然就出不去了!”
芙纳不愿意和宾东分开,仍牢牢地抱住他。
塔塔洛斯咬咬牙:“你清醒一点,再这样你也会和他死在这里的!”
芙纳内心挣扎,她想过和宾东永远一起呆在这里,但她的懦弱实在不足以支持她这样做。
最后她在宾东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含泪道了别。
三人在秘境入口关闭的最后一刻跑了出来。秘境内时间的流动速度比现实慢,他们进入秘境的时候还是白天,而此刻已是夜晚。
夜色沉闷,不远处传来雪地狼的嚎叫。雪地上还横着盗猎团的人的尸体,不远处停留着他们的驯鹿和雪橇。
芙纳双腿瘫软在地上,掩面哭泣。
塔塔洛斯安慰她:“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向前看。”
芙纳抽泣:“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错了吗?”
塔塔洛斯:“你没有错,这不关你的事。”
织格双手抱于胸前,语言犀利:“我觉得你应该感到庆幸,认清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芙纳哭得更厉害了,眼睛又红又肿。
塔塔洛斯瞪了织格一眼,织格摊开手耸耸肩,一脸“我说的有错吗”的表情。
芙纳抬起头,擦干眼泪,声音因为刚刚哭过有些干哑:“明天早上北岸列车就要来了。”
塔塔洛斯:“北岸列车?”
“我不是说过我马上就可以离开娜冬北岸吗,想要离开北岸需要走极远的路程,但也可以乘坐北岸列车离开。”芙纳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塔塔洛斯,“这个送给你,你拿上它,就可以乘上列车,离开这个鬼地方。”
塔塔洛斯错愕:“那你呢?”
芙纳摇摇头:“我要留在这守着宾东。他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暗恋的人。我们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
塔塔洛斯见自己劝不动她,只能接受她的好意:“谢谢你,芙纳。”
芙纳打起精神,道:“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再送你最后一程吧,把你送到车站。”
他们“借用”了盗猎团的雪橇,动身前往车站。
夜空寒冷而清澈,璀璨星光在一道道金色光带中流淌向远方,缥缈如同神明华美的裙摆,再夜幕中跳跃,舞动。
“是极光!”芙纳激动得喊道,美景短暂治愈了她的痛苦。
被冰雪掩藏的世界过分安静,洁白的雪反射着金色的极光,将整个世界都渲染成金色。
“太美了。”塔塔洛斯惬意地享受着这个世界,不禁赞叹出声。碎银般的星光落入她的眼睛,也使她的眼睛可以同星月争辉。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某个人又粘上了她们。
织格本来也在欣赏美景,察觉到塔塔洛斯的目光后,扯出一个懒洋洋的笑,朝她招了招手。
塔塔洛斯:“你也要离开娜冬北岸吗?”
织格:“不然呢?我跟着你们干嘛,找乐子吗?”
“……”
“你有信封?”
织格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信封,这是他从盗猎团手里抢来的:“当然了,厉害吧。”
塔塔洛斯:“……”
她不再搭理他。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悄然来临,天地间晨雾弥漫。“我们快到了。”芙纳说。
车站就在前面,塔塔洛斯看到那里聚着很多人。
“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了。”芙纳走下雪橇,拥抱了塔塔洛斯,“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我来自王朝的卡门家族,我想请你顶替我的身份,卡门家族的人会在风城接我回家。”
塔塔洛斯答应了,她确实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在帝国生活,总不能告诉别人她是一千多年前的人吧?
“再见,芙纳。”塔塔洛斯向她道别。
“再见,愿神明保佑。”芙纳祝福她。虽然她不知道塔塔洛斯的来历,塔塔洛斯也没有告诉她的意思,但她会珍惜这一段友情。
“再见,你也帮助过我,愿神明也保佑你。”芙纳咧嘴冲织格笑。
织格愣了愣,很快笑道:“谢谢你,芙纳。”
塔塔洛斯摸了摸驯鹿漂亮的鹿角,感谢它们辛勤劳作一晚上。
有人在车站附近卖和织格一模一样的银色手环,塔塔洛斯看到价钱后坐不住了。她叫住织格,清亮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愠怒:“喂!那个粉毛!人家手环才买四十银币,你凭什么卖我一百银币?”
她不知道织格的名字,只能以“粉毛”来代称。
织格听了很不满意:“什么粉毛,那我也要叫你白毛。喂,那个白毛!”
已经走远了的、和塔塔洛斯同样发色的芙纳疑惑回头。
织格:“……”
他忘了这有两个白毛。
织格:“本店商品一经售出,概不退还。”
奸商!
列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人们争先恐后地拥挤着。列车总共就三节狭小的车厢,没有人会为堕落者准备多么豪华,能挤上去的就挤上去了,不能挤上去的那些人,若不想徒步走出娜冬北岸,就只能等到明年再来。
塔塔洛斯和织格抢在最前面上了车,从外面涌入的人越来越多,车厢内宛若沙子般紧密,塔塔洛斯嘴上说着别挤别挤,自己却把织格从车厢头挤到车厢尾,最后不动声色地将他挤了下去。
织格:“……”
此刻织格从小到大的涵养和破口而出的脏话在做激烈斗争。
最终他眼睁睁地看着列车逐渐远去,以及车上的银发少女朝他抛来一个甜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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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的速度很快,赶在中午之前抵达了风城。塔塔洛斯实在忍受不了拥挤的人群和车里说不出的气味,下车之后贪婪地享受着新鲜空气。
风城是圣歌魔法王朝边境的一个小城镇,这里的经济并不怎么繁荣。
塔塔洛斯看到车站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身奢华贵气,形体庞大,由四匹飞马拉着,和风城这种破败的地方格格不入。
“芙纳·卡门?”一道极为好听的男声传来,塔塔洛斯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转过了头。
只见一男一女分别向她走了过来,他们都是贵族打扮。少年模样清俊,气质温柔,而旁边的少女五官娇艳,贵气逼人,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养的很好的大小姐。
他们有着和塔塔洛斯一样的银发蓝眸,看来这就是卡门家族来接她的人了。
少年自我介绍道:“我叫阿修尼斯,是你的弟弟。这位是你的堂姐,琪伊诗。”
琪伊诗见到塔塔洛斯,心中一沉。眼前的少女拥有一张明艳动人的脸,皮肤呈现出微微透明的莹白,身形纤细得仿佛时刻都会被风吹倒。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塔塔洛斯,嘴角随即不自禁嘲讽地弯起。塔塔洛斯身上穿的衣服破旧肮脏,是帝国已经过气了的款式。
琪伊诗:“叔叔婶婶他们没空来接你,所以叫我们过来。既然已经见到了,那就走吧。”语气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塔塔洛斯知道没空接只是他们都借口。十几年没见的女儿回家都不亲自来接,看来这个女儿在他们心中也没那么重要。
她跟在他们身后上了马车,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车内的空间比在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很明显是用了空间折叠术。
飞马拉着马车飞向天空,微微眩晕感向她袭来。
琪伊诗端起面前的一杯红茶,姿态优雅。她说话也是端着姿态的:“我们家族,是与蓝家族和卡德维亚家族并称帝国三大家族的大家族,所以在回家之后,你需要学一些贵族的礼仪。”
没想到芙纳的身世居然这么高贵。塔塔洛斯眨了眨眼。
阿修尼斯也递给塔塔洛斯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好心提醒她:“回了家里,你需要给长辈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该说的话不能乱说。”
看到吃的,塔塔洛斯心怀感激地接了过来,她已经一千多年没碰过食物了。
塔塔洛斯对这个有礼貌的“弟弟”有很大的好感,她问:“什么是不该说的?”
她知道帝国等级森严,贵族们总是讲究一些虚的东西,比如说繁琐的规矩和浮夸的礼节。
琪伊诗:“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不该说的,那么最好选择不要说。”
塔塔洛斯垂下眼眸,作为一个“从没接触过上流社会的堕落者”,她不能太过显眼,需要努力地扮好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柔弱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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