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州都督府。”
江玄灵看着眼前阵法中心显现出的赤色痕迹，朝两人看了一眼。
“嘶......”沈芝白早该想到乌青华根本不会缩手缩脚，他巴不得天下大乱的性子，现下刚挑衅完江玄灵，就出现在都督府，确实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看来，他还真是自大。”江玄灵冷哼一声，握紧手里的长剑，浑身裹挟着冰冷的气息。
“你先呆在这里吃这些点心，等下江婶回来就给你做好吃的饭菜。”江玄灵缓和了神情朝仙草吩咐，眨眼朝两人示意出发。
“好啊！大哥哥们再见！”仙草正好奇地瞅手上那瞬间愈合的伤口，掰着手指头仔细的看，头都不抬地朝三人挥手。
“他现在出现在都督府，会不会有诈？”墨笙符拉着上前走的沈芝白，将他扯在身边，不着痕迹地落后江玄灵一步，朝沈芝白轻声道：“小师弟，不然，你还是去姜青溪房内呆一下吧。”
沈芝白转头瞧他，面上带着怀疑。
这是嫌弃他功法不精，害怕到时候拖累他们？
“......”墨笙符对上他微微含愠的视线，慌了一下，连忙磕磕绊绊地补充道：“我......我是怕......姜青溪她到时候捣乱，还是你看着她，我比较放心。”
他点了点头，仿佛是为了确定自己的说法，重复道：“真的，我只相信小师弟你。”
“真的？”沈芝白知道他在撒谎，他只是担心乌青华狡猾多端，自己不小心受伤。
不过是故意逗弄他一下，没想到他反应竟会这么好笑。
“真的。”墨笙符眼睛亮晶晶地，带着纯纯的真挚。
沈芝白对上他的眼神，忍住笑意，撇了撇嘴巴道：“可是，她功法现在比我强了不少，我也根本制不住她啊。”
他觑着墨笙符的神色，犹豫道：“而且，万一到时候，她一着急，直接将我挟持了去救离烛怎么办？”
沈芝白故意夸大其辞，不想被他落下，比划着朝墨笙符描述最坏的情况。
墨笙符神色一顿，瞬间转口道：“小师弟，你好好呆在我身后，哪里都别去，不过受伤的魔尊而已，我们这边还有天渊门江大首徒呢，不怕他。”
墨笙符刚说完，面色又有一丝悔恨，低头凑到沈芝白耳边，补充道：“我会好好保护小师弟的，不怕他。”
沈芝白抬头含笑瞟了他一眼，对自家师兄暗戳戳的小心思了然于心，拽了拽他的衣袖，憋笑道：“知道了，师兄最厉害了。”
墨笙符听到他这句话，脸上神色才一扫雾霾，开心地不住点头。
沈芝白视线凝在前方的路上，余光却瞟见他脸上略显傻气的笑，墨笙符人长得冷峻薄情，一副常人不可靠近的模样，开怀地笑起来却显得傻里傻气的。
他小时候，为了维护师兄在其他师弟师妹面前的威严，可是没少操心。
“师兄，你别......”他本想照例提醒师兄不要笑了，笑起来就不高岭之花了。
“怎么了？”墨笙符脸上的笑意还没收起，直白的，热烈的笑，炽热的灼眼。
“没什么。”沈芝白对上那双笑得弯弯的眸子，突然止住了话语。
他都快记不清多久没见到师兄这样笑了，好像是从师兄十七岁那年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之后师兄的笑意总是很浅淡，浅淡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沈芝白望着墨笙符专注的视线，将手一摊，胡乱扯道：“累了，你背我。”
趴在墨笙符背上，沈芝白心安理得地摆烂，朝他闲话道：“你说，那乌青华去都督府干嘛呀？”
总不能他一个堂堂魔界尊主也跟都督串通起来，想要谋划铸阴兽吧？
沈芝白忧心忡忡，听说魔界现在大乱，乌青华现在魔力又有损，虽说他平日作风自大狂妄，做事毫无规则，倒是也有可能为了重归魔界尊位，和玉州府都督合作。
“我们一定要制止他！”沈芝白愈想愈觉得心惊，暗自替铸阴兽担心。
“小师弟，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伤害你的。”墨笙符声音软软的，仿佛怕惊了他，但又不断重复想让他安心。
沈芝白将下巴尖抵在他消瘦的肩膀上，坏心眼地用力摁了下，如愿听到他轻吸口气，才勾唇道：“师兄，这话你都快说八百遍了，你现在简直比师父还要啰嗦。”
墨笙符脚步微顿，不知怎地，他分明不动声色极了，可沈芝白还是莫名其妙地从他微微耷拉的眉尾，看出他开始伤心起来了。
“师兄？”沈芝白向前探头，伸手揪了揪他的墨色的眉毛，分外大胆无礼地揪下来一根，呼一声吹散在微淡的夜色里。
“小师弟？”墨笙符被他这动作惊了一下，脚下步伐却是不停，依旧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江玄灵身后，恰恰让人听不到两人压低的说话声。
“你怎么了？”墨笙符一只手背着他，另一只手游刃有余地将他抬高的半个身体按在自己背上，叮嘱道：“小师弟，不要贪玩，小心头顶的树枝。”
沈芝白抬眼瞥了下头顶黑压压的柳树枝条，哦了一声重新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背上，问他：“你刚才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墨笙符这时候后知后觉，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有些微暗，偏头看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你别管，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沈芝白这下是真的确定自己没干什么，那他怎么就聊着聊着不开心了？
难不成师兄不喜欢跟自己聊天，自己给他聊郁闷了？
沈芝白越想越觉得这也不可能啊，就师兄这对他百依百顺的模样，不应该啊......
沈芝白自己想的有些郁闷，侧头盯着墨笙符的耳垂看，叹了口气。
若是师兄真的不喜欢跟自己聊天，自己也不是不能满足他，以后尽量少跟师兄说话就是了。毕竟师兄这么宠自己，这点小要求，自己还是愿意的。
“我......”墨笙符轻轻吸了口气，肩膀处明显传来温软的触觉，他甚至能够在脑海里描绘出沈芝白此刻的神情，定然是半边脸都陷在自己肩膀上，露出一双含情带笑的眼睛，眉头微微蹙着，一副小孩作大人忧虑的模样。
墨笙符脸上不知不觉地带着几分笑意，慢慢道：“我只是怕你嫌弃我啰嗦，觉得我和师父一样，再和以前一样，再也不亲近我了。”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有些失落，音调都降了下来，轻轻道：“什么秘密都不再跟我说，什么心情也不同我分享，也不愿意和我同处在一室......”
他说着，话音停了下来，微微侧头，像是在等沈芝白的反应。
沈芝白没想到他竟是这么想的，愣了下，手下下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衣袍，攥紧又松开，道：“不会的，师兄。”
话音又轻又小，一说出口，就被吹散在晚风里，只留下墨笙符胸前那抹与他高贵冷艳气质不符合的褶皱。
“好。”
墨笙符还是听到了，听得准准确确，清清楚楚的，他转头直直看向沈芝白的眼睛，朝着他笑着点头。
......
都督府。
江玄灵几人没走几步就瞬移到了都督府，顺利畅通地直达都督房前。
“帮忙通报一声，住在后院里的道长有要事拜访都督。”江玄灵手里罗盘中上方飘着一滴血，那染血的指针直直指着不远处的房内。
侍卫上下打量了下三人，点了点头，转身朝房内走。
“请问，离烛大人今日有没有来找都督啊？”沈芝白悄悄朝站在一旁的侍卫打探消息。
侍卫瞥了他一眼，见他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副懵懂单纯的模样，道：“他刚刚才进去。”
沈芝白一惊，转头看向江玄灵和墨笙符两人。
“不好！”江玄灵抬腿就想往里面冲，墨笙符及时拉住他，在侍卫拔刀之前，朝他缓缓摇头。
“你下午外出时，我和芝白去看过铸阴兽。”墨笙符面色不变，视线幽幽看向都督房内，用灵力向江玄灵传音。
“铸阴兽被下了阵法，我在铸阴兽头上发现了聚灵针。”墨笙符眨了下眼，眉眼有些凛厉，看向江玄灵轻声道：“切莫冲动。”
竟然是聚灵针？
江玄灵一惊，咳嗽一声，收回了抬起的腿。
聚灵阵**效奇诡，要求也颇为严格，需得是阴时阴刻，江玄灵瞥了眼半空中挂着的月亮，要想成效最好，现在时间还没到。
为了以防都督玉石俱焚，还是稳妥着来，探查好情势再做打算。
江玄灵在脑内飞快地盘算好，双手环胸，优哉游哉地站在一旁，朝沈芝白道：“要是这次我解决了这乌青华，你可得要老老实实跟我回天渊门。”
“别再想耍些什么新花样......”他话语轻挑，话尾含着笑意，狡黠地朝他看过去。
沈芝白对上他颇含深意的眼睛，悚然一惊，“他竟然看出来自己不想去天渊门了？”
这一路上，确实是他故作娇气，不停地使法子拖慢行程，本以为他做的很是隐蔽，没想到竟被江玄灵看出来了。
沈芝白苦笑，若是嗖一下回到了天渊门，那他还怎么在人家师门眼皮子底下杀爱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