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白被人流裹挟着走进香云阁，阁内已经是人满为患，两人只能找到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乌青华出身高贵，自幼到哪都是千人捧万人吹的架势，哪里感受到过这种场面。
“这么多人，坐这哪能看得到啊？！”乌青华一摔杯子，啪一下拍在桌子上，郁闷道：“这里的小二真是没有眼色，都坐在这多久了，连杯热茶都没送上来。”
沈芝白闻言，朝他挑眉示意。
乌青华一脸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楼内前台来来往往十几个小二，皆是满脸笑容地躬身问好。
“前排席位不仅有热茶，点心看起来也很不错呢。”沈芝白看热闹不嫌事大，好整以暇地倒杯冷茶，意味深长道：“花魁选会这等盛会，慕名而来的人又多，香云阁优先照顾贵人也无可厚非。”
他这话说得毫无问题，话语里却带着不易被人察觉地捻酸带刺。
“贵人？他们那群算什么贵人？！我才是贵人！”乌青华丝毫没有察觉到，愤愤不平地盯着那桌上的精美点心道：“要不是我不能暴露身份，高低地去清个场，让这香云阁的老板娘出来迎我！”
沈芝白轻嗤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地细饮，苍白的唇色因为刚才的拥挤活动染上红意，这时候又被茶水浸润得一片绯色。
乌青华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移在他的唇上，见他抬眸又立马转头看向舞台处，盯着那人声鼎沸的前排几秒后，回头殷切道：“坐在这里连个花魁的影子都看不到，不如我们挤进那前排处。”
高台前排安置了数排贵人们的座椅，但旁边还有些空闲的站位可以抢，既隐蔽又能清楚明白地观席，乌青华正是看准了那些站席。
沈芝白目光从他脸上飘飘地望向远处阁间，又从厅中数不清的人头上越过，有些犹豫。
他虽是想去见识一下，但是又不喜欢拥挤人多的环境。
“你放心，我定会护着你，不让别人挤到你的。”乌青华见他神色意动，催促道：“我们再不过去，那位置都要被人抢完了......”
“好，我们过去吧。”
来都来了，沈芝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今日之后，江玄灵知道自己进了花楼，说不得还用什么离谱理由禁了他的足。
就像禁止他喝酒，说是会影响他体内的药效一样，谁知道他的说法是不是真的？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倒要好好看看花楼里到底有多好玩，惹得他赞不绝口。
“小病秧子，你可真够意思！”乌青华猛地把他搂进怀里笑，拥着他就往人群里走。
沈芝白气力小，被他突然袭击，一下子没缓过来，埋在他怀里，眼前发昏。
“怎么......”他疾走了几步，步子又缓和下来，鼻子莫名在空气里嗅了几下，疑惑道：“小病秧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乌青华步子彻底停了下来，猛地大吸一口，大声惊奇道：“真的有一股香气！”
沈芝白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心惊，费力从他胸前抬头，就看到他一脸痴迷的模样，对着空气到处闻。
“......你......”你属狗的啊？
沈芝白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顿时有点后悔陪他进香云阁了，没好气道：“这里是花楼，有香气不是很正常吗？”
乌青华还在伸长鼻子到处嗅，闻言立马否定道：“怎么可能，我娘房里多少名贵的胭脂水粉没有，从来没有像这种好闻的气味！”
沈芝白一点都不想知道他说的好闻的气味是什么，敷衍道：“什么好闻的气味啊？”
“袅袅的香气里泛着清雅微苦的药草香......”乌青华循着那味道，微微眯着眼睛越凑越近，有些着迷道：“好像还夹杂着些温暖的甜香！”
循着越来越浓郁的香气，像是找到香气的发源，乌青华猛然睁眼抬头：“呃......”
“唔......”
感受着鼻尖撞到的温软皮肤，乌青华瞪大眼睛，像是被鼻尖缠绕的醉人香气迷昏了头，呆呆地看着面前。
沈芝白被他突然凑近搞蒙，又被他猝不及防地抬头撞到下巴，正捂着被撞得微红的下巴谴责地看他。
下巴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下，沈芝白身体对痛意颇为敏感，立马捂住伤处，眼尾也迅速地泛出红痕。
“你.....你干什么？”沈芝白有些生气，气恼地瓮声道。
乌青华心脏猛地跳动，从那呆傻痴愣的状态里又突然活了过来。
一下子收紧搂着他细腰的手，听到痛呼声后又连忙松开，松开后又后知后觉地立马拉紧。
最后保持在一个既能紧贴着他腰部，又不会让他感到疼痛感的位置，手犹犹豫豫地摩挲几下，紧紧地附在了他腰间。
“......你......你身上怎么有香气啊？”乌青华满眼迷茫，不是说只有貌美的女子身上才会有香气的吗？为什么这个小病秧子身上会有这么好闻的香气？
明明刚刚自己来得时候也是抱着他飞过来的啊，都没有闻到什么香气！
意识到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乌青华有苦难言，脸色爆红地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耍流氓的！
天知道，要是早知道香气是从这个小病秧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再喜欢也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乌青华羞恼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露出指缝偷看沈芝白的表情。
沈芝白一脸莫名其妙，实在搞不懂他怎么一会子功夫，脸上表情轮番换了几遍。
“许是......许是因为江神医给我吃的药丸。”见他表情如此羞愤，沈芝白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自认倒霉，揉了揉下巴，随口几句糊弄他。
谁知道他那狗鼻子里闻到了什么味道，想来想去，估计也就赖江玄灵喂给他吃的破药丸子，又苦又有副作用！
乌青华一脸不信，听他这么说，也只好作罢，打着哈哈将这个话题越了过去。
两人继续往阁里前排挤去，和他们同样想法的人很多，本就狭窄的过道更是拥挤。
腰腹间的胳膊就揽得很紧，沈芝白有些透不过气，忍不住抬臂戳了戳他，想让他松开些。
“你又想吐了？”乌青华很是紧张，低头看他。
沈芝白喘息不停，面色苍白，脸上还挂了些冷汗。
“吐吧......没事的。”乌青华迅速地环顾四周，蓦然伸出手在他面前，决绝道：“想吐就吐出来，别忍着。”
沈芝白一把拍下他手掌，虚弱道：“你......你松开我点，我喘不上气了。”
“啊......哦，哦，好......好......”乌青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顺势松开了些。
“你先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先在这边缓一下。”沈芝白感受着腰间松开微许的手，再抬头看了看远处拥挤的人群，叹了口气道：“你过去吧，我就不去了。”
乌青华闻言皱眉，伸头朝外看了看，又低头瞅了眼他的状态，有些烦躁：“那怎么能行，说好一起看的，我怎么能抛弃兄弟？”
沈芝白艰难地在人群里吐出了口气，缓声道：“我实在是挤不动了。”
乌青华低头盯着他，他苍白着脸，虚弱地伏在自己怀里微微喘息。乌青华鬼使神差地俯身，伸手擦去了他耳边的冷汗。
“那我先过去，去占好了位置再过来接你，你坐在一旁别乱走动。”乌青华这时候却是很快冷静下来，头脑迅速地想好了法子，将他稳稳安置在一旁空位上。
他俯身对上沈芝白的眼神，目光坚定认真：“不要动，等我来找你。”
“好。”沈芝白对上他视线，点头。
“乖。”乌青华话里带笑，飞快地伸手摸了他的头，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
不知道是不是阁里人越来越多的原因，沈芝白呼吸越发不畅通，视线盯着人来人往的宾客，只觉得眼前像是跑马灯一般，飞速混乱晕眩。
“小公子是身体不舒服吗？”耳边传来一声询问。
沈芝白抵着额头，看不清来人，心里记得乌青华的嘱托，朝他胡乱摆了摆手。
“小公子，喝口冷茶吧。”那仆从继续在他耳边说话。
沈芝白头晕得厉害，耳朵也听得不甚清明，便没有出声。
“喝口茶吧，喝口茶头就不晕了。”
手边碰到一股凉意，有些冰凉的茶杯就被塞到了他手里，沈芝白费力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又抬眼看了眼来人，确实是位眉目间带着讨好的小二。
感受着胸腔里泛起的压闷，抬手将手里的茶杯递到嘴前。
冰凉的茶水顺着喉道流入肺腑，确实让他清醒了一瞬。沈芝白摇了摇头，朝来人和缓地笑道：“多......谢......”
他谢字还没出口，人就倏忽昏睡了过去，砸在了旁边人伸出的手臂间。
江玄灵警觉：什么药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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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