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聆枢强行将谛频中附加的灵能收回,重重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聆枢,你怎么样?”景叙阳脸色发白,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慌张。
夜聆枢意识回笼,压下喉咙里泛起的恶心,睁眼发觉自己靠在景叙阳怀里,抬手挡开他,别过脸:“我没事。”
景叙阳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她在逞强。
他伸手够她的手,却捞了个空。夜聆枢径直走向靳炎,蹲在掩体旁。
“我暂时探测不到未知,随时注意。”她对三人说道。
“队长,”欧冶从观测器中看到了三百米处的能量体,“这边来了一个。”
夜聆枢拿起望远镜朝他的方向看去,视野中出现一个披着破布的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她认出那张脸,是他们前几天刚抓住的王得福。
“开火。”她简短地吐出两个字。
欧冶一刻也不犹豫,砰的一声炮响轰在目标上。尘土散去,地上留下一个直径一米的坑和炸成几块的残骸。
旁边的建筑收到波及,稀里哗啦掉下来一堆砖石,把这些痕迹掩埋住。
“是不是还有一个?”徐归尘转头问夜聆枢。
她犹豫一瞬,垂眼将注意力集中在频率谛听上,慢慢将灵能渡过去。
景叙阳知道她又要谛频,想拦又不能拦,只能站在旁边干看着。
冒然打断的危害更大,他还不至于那么蠢。
“还有一个,”她抬起眼,谛频仍未中断,“很近了,二百米以内。”
三人盯着地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马路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夜聆枢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另一边分出精力追踪频率:“一百米。”
靳炎起身跑到另一边,在灵能雷达的指示下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目标。”
一百米肯定在观察范围内,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又是什么把戏?
“三十米。”
危机悄然靠近,他们却无法找到敌人的位置。
颅内一阵胀痛,夜聆枢扶住头,尽力集中注意力:“二十米。”
景叙阳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一旁的楼顶。
楼顶边缘立着一个人影,背着光看不清样貌。
他抬起枪:“上面!”
其余三人立刻跳起,集中火力对着那个人影一顿扫射。对方身形一闪消失在楼顶,很快传来“咚”的一声,一个人影从地面跑过去,进入了视野盲区。
“追!”
他们追到大路上,眼前是空荡荡的马路,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靳炎看了一眼灵能雷达:“没跑远,一公里内。”
“雷达范围内没有其他能量体。”他补充道。
夜聆枢收回谛频,不需要精准定位时雷达完全可以代替定位仪,不需要她费力。
她知道自己到了谛频的极限,过度使用恐怕就要适得其反。
“关注目标动向,警惕周围。”她带头走在最前面。
追了两条街,他们在一个路口停下来。
“不对劲,”靳炎说,“这个能量体不是在逃跑,它在引诱我们去什么地方。”
对方明明可以迅速逃离,却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还在双方拉开距离时停在原地等待。
意图太明显了。
夜聆枢站在路口,环顾四周。周遭一片安静,没有一点生机。
她闭上眼。
景叙阳皱眉,正要阻止她,头顶一声巨响,阴影骤然笼罩。他来不及多想就一把扯过夜聆枢,两人一起扑倒在地。
身边轰的巨响,顿时尘土飞扬。
“队长!”靳炎和欧冶同时惊叫,奔向两人。
徐归尘跟上几步,猛然回头,端着枪扫视四周。
夜聆枢还没从谛频被打断的眩晕中缓过劲来,被景叙阳扶着坐起来。欧冶和靳炎蹲在他们面前,焦灼地查看两人的状况。
“怎么回事?”夜聆枢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景叙阳定睛看过去,刚刚从天而降的居然是一辆报废的汽车。
“有人偷袭,”徐归尘看着上方,“这里不安全,快走!”
话音刚落,又是几声巨响。他们来不及多想,起身就跑。气浪从身后扑过来,一股大力几乎要把他们推倒在地。
欧冶转身对准楼上开炮,几声炮响后水泥掉落一地,楼板被打穿,从外面看露出一个大洞。
靳炎和徐归尘分别守住正面和背面。靳炎的枪口瞄准巨大的缺口,看到任何人影都会立刻开枪。
偷袭者还未现身,马路上卷起滚滚烟尘,顿时将四面八方的视野变得模糊。尘埃中,徐归尘看到模糊的人影,端起枪。
与此同时,欧冶和夜聆枢也看到了不同方向出现的人影。
夜聆枢迅速瞥了一眼景叙阳的雷达,七八个能量体正在靠近。
人影在距离他们一百米的地方停下来。
楼上的那个洞口,在靳炎的注视下,终于露出了偷袭者的模样。
靳炎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人身牛面的怪物!
景叙阳向上方看去,路边二层楼房的屋顶投下两个高大的黑影,仔细辨认,一个牛头一个马面。
尘土落地,那些半隐半现的人也露出模样。他们高矮胖瘦各异,却没有一个长着人脸,全都是牛或马的模样。
牛头马面四处游荡,怪不得这里叫幽都。
夜聆枢一边盯着他们的动向,一边在脑子里迅速推演战术。
现在蓝予澄不在,没法分析他们的灵能等级,不能冒然动手。
欧冶面前的牛头拖起大刀,低头向他们冲过来。
欧冶开炮轰在他的面门,让他无法前进,却只是后退半步。
其他牛头马面纷纷提起武器,刚抬起腿就被枪弹击中。威力强大的灵能枪打在他们身上,居然连骨头都打不穿。
景叙阳的枪法一如既往的烂,开十几枪没有一枪打在要害上。靳炎一枪打穿喉管,转身又一枪撂倒另一个。徐归尘先双腿,等他们跪倒再往头上补枪。
夜聆枢握着定风,把楼上那些怪物打得四处逃窜,不敢下来。
楼上的牛头举起斧子一跃而下,在空中被欧冶轰了一炮,紧接着被靳炎和徐归尘打成筛子落在地上。
“剩下的几个跑了,队长,我们要不要追?”靳炎看着雷达上能量点迅速远去。
“追上!”
这些牛头马面防御力强,战力不详,移动速度是真的不快。他们跟着雷达的指示方向追了快十公里,找到了一个工厂。
园区外有守卫,他们藏在不远处观察。
“门口这几个看上去比刚刚那些强。”徐归尘说。
话音刚落,给他们带路的几个牛头马面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守卫比他们高处一头多,肌肉发达程度也不是一个量级,对比十分明显。
逃回来的匆匆说了些什么,慌忙进了工厂。守卫转动旁边的绞轮,围墙上升起一排铁刺。
“这什么年代的工程啊,也太古早了吧。”欧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难道这些怪物是祭坛守卫?”靳炎盯着他们手里的长矛。
“不像,”徐归尘通过瞄准器观察着敌人,“守卫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无差别进攻入侵者。”
夜聆枢缩回身子,靠在藏身的箱子上坐下,调整呼吸。
景叙阳见状立马按住她的手:“这里的灵能很纷乱,你不能再过度谛频了。”
他正好按在夜聆枢的左手腕上,手环隔着衣服传来未散去的余热。
夜聆枢抬起头看着他:“我要看看姜蝉和蓝予澄在不在这里,如果他们不在,计划就要改变。”
景叙阳把手按得更紧:“也可以有别的办法,让我……”
“这是最快的,”夜聆枢打断他,“我还没那么脆弱。”
她拂开景叙阳的手,合上眼。
谛频者可以探听到探查范围内所有的灵能频率,能力越强范围越大,一般用来范围性勘察。夜聆枢受过训练,能够针对性搜索,在消耗最少的情况下查看目标是否存在。
工厂里的能量体多得出乎她的意料,涌入脑中的大量频率搅得她一阵阵不适。夜聆枢稳住心神,在大批的频率中搜寻着队友。
“有了,”她睁开眼,“姜蝉和蓝予澄在里面,但是位置很深。”
“里面什么情况?”靳炎问道。听她这么说,他知道她又动用谛频。
“整个工厂三层或者四层,能量体很多,他们在最下层。”
闻言,靳炎皱起眉头。
“情况不太乐观,”徐归尘听了直摇头,“硬闯和智取都不容易。”
“哎,”欧冶灵光一现,“我们能不能伪装一下偷偷潜进去?”
八道探照灯般的目光打在他身上。他被盯得发毛,说话也有点结巴:“就就就,装成牛头马面,混混混进去。”
回答他的是一片鸦雀无声。欧冶抿着嘴,咽了口唾沫,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只手,拍了两下。
他一回头,对上景叙阳的微笑,听见对方说:“想法不错,但伪装材料不好找,而且他们不会在内部变成人形。”
欧冶挠了挠头:“那该怎么办?真的要打进去吗?”
“队长,你估计里面有多少人?”靳炎问道。
夜聆枢沉吟片刻:“三百往上。”
“你能分辨出哪些是人,哪些是怪物吗?”徐归尘突然问了一句。
“我没有详细分辨,那里面的灵能频率很纷乱。”夜聆枢说。
她心底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偏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最该用谛频的时候,自己却没法出力。
要是这该死的能力能控制自如就好了。
任务中不容分心,夜聆枢迅速收回思维:“靳炎,你跟我绕到其他方位观察情况,其他人原地待命。”
欧冶见景叙阳盯着夜聆枢远去的背影,突然问道:“景哥,你有没有什么符文能用?”
景叙阳摇了摇头:“符文需要经过改造才能投入使用,我只研究出了几个最简单的。”
“有没有能检测灵能波动的符文?”徐归尘问道。
“符文相当于一个程序,有输入才有输出。如果没有导入灵能,什么符文都不起作用。”景叙阳解释道。
“我怎么觉得天有些暗了。”欧冶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眼时间。
“是快天黑了,”徐归尘说,“自从那次空间扭曲后,昼夜交替非常规律。”
景叙阳翻了翻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地上画了几个符文。一瞬间的微弱光芒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抬起手,拇指反复摩挲着下巴。这是他的习惯性思考动作。
夜聆枢和靳炎绕了一圈回来,徐归尘迫切地问道:“有什么发现?”
“四面都有守卫,还有流动岗,”靳炎说道,“围墙把工厂围的水泄不通,上面的铁刺也没有一处空缺。”
这情况让所有人都犯了难,营救似乎变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夜聆枢望向逐渐变暗的天空:“马上天黑,说不定能找到换岗或者其他机会,先点一盏灯。”
他们把灯包裹起来,不让光亮过于显眼,只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对面出现了点点光亮,仔细辨认,是牛头马面拿着火把在站岗。
“他们没有灯吗?还要点火把?”欧冶纳闷,“这都什么年代的东西啊?”
“他们和这座城市不属于一个时代,”徐归尘说,“连武器都是冷兵器。”
景叙阳蹲伏在夜聆枢身边,后肩缝针的地方爬上一阵细密的痒意。他咬了下嘴唇,忍住伸手去挠的意图。
他很想拉住面前的夜聆枢,从她那里获取一点安慰。但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敌人的动向,他只好压下这个想法。
一阵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寒战。
夜聆枢立刻回头:“怎么了?”
“没事,”他轻声说,“刚刚那阵风有点凉。”
“多穿件衣服。”夜聆枢留下这句就转过去。
景叙阳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出意外暴露藏身地点,缩了缩身子继续蹲伏。
只一会儿,那股凉意又吹了过来,不是低温的风,而是往骨肉里渗的寒意。
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聆枢,”他低声唤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一阵寒意。”
夜聆枢有些不耐烦:“冷了就加衣服。”
“不是冷,”他接着说,“是一股气场,很特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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