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现在才回城堡的大部分是各个学院魁地奇球队的成员——由于魁地奇球队队员每次训练完之后的食量，不想因为凑巧坐到他们旁边而只剩下面包和南瓜浓汤能吃的高年级学生早已总结出了规律，在他们抵达餐厅之前就吃完了晚餐，飞快地离开了。

因为这个原因，在夕阳褪去，夜幕半挂，天际呈现出介于橙色、紫色和黑色之间的色彩，混杂成一片杂乱的油画的时候，朝城堡走来的都是一个个埋头疾走、饥肠辘辘的球员。

海伦喜欢这个时候，因为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没完没了挤上来和她说话、奉承、打听消息——比如“替我问候你刚从法国回来的父亲”“为什么前几天克里斯蒂娜提前回家”之类的——她可以一个人安静愉快地走完整条路。

但可惜的是，今天她没能一个人走完整条路。

身后亮起一道光芒。海伦一个急停，并不闪避，反而转身，抽出魔杖向光芒来处指去，嘴唇微动。

接着，她面前的地面炸开一片银青色的火花，伴随着男孩笑得不怀好意的声音：“罗宾转形...”但紧接着他又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抽冷气的声音：“——呃！”因为海伦的魔咒也到了。

海伦的金色长发在晚风里飘拂。

她看着面前...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黑猫：“布莱克，真是天大的巧合啊。”

巧合的是，两人都使用了变形咒捉弄人；不巧合的是，海伦躲开了，而西里斯·布莱克没有。

变成黑猫的西里斯·布莱克的魔杖掉落在一旁地上，他本人变形成的黑猫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抬起陌生的脚爪看了看，平衡却没掌握好，一头栽倒在了草地上。

西里斯·布莱克是个绝不适合做阿尼马格斯的人，海伦心里下了论断。

因为即便是一个麻瓜在这里，也很难说清到底会把面前这只猫脸上出现的、和人一模一样的表情看作“通人性”还是“妖怪啊”。

在试过一次使用魔杖却失败后，黑猫像是放弃了，又一次做出一个完全不像猫的动作——它懒洋洋地就地躺下，摊开四肢躺平了。

海伦这回是真的确定被她变成黑猫的人就是西里斯了，她走近了，看着即将融化在黑夜里的黑猫：“只是这样？”这样就放弃了？真不像他。

黑猫不说话，也不叫。

海伦又试着说：“西里斯？是你吗？是就叫一声，我把你变回来？”

黑猫还是不叫。

想听西里斯发出猫叫的希望破灭了，海伦只好清理了一块草地，也坐下来，瞧着前方喃喃：“嘿，别这么小气。”

话音刚落没几秒，黑猫周身一片白光，换成西里斯四肢伸开躺在地上。他变回来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要是不得不靠你再施魔咒，上一个魔咒才能失效的话，你就能去魔法部当傲罗了。”西里斯躺在地上还有点晕，所以没动，说出了实话。

“如果真的进行傲罗考试，我也不会像给你这样施这么短期的变形魔咒。”

海伦说，“刚才不是还想让我变知更鸟吗？现在自己变成猫了，感觉怎么样？——自打学会这个魔咒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对人施呢。”

“噢，真不赖，”西里斯展开手掌，重新感受着人手的触感，声音里带着惊叹和喜洋洋，“酷。”

海伦大脑一僵，原本好整以暇等着再给他一下的魔杖也停住：她忘了，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把要命的经历当作勋章的年纪！

果然，下一秒，西里斯充满盼望的眼神看了过来，甚至他的双手已经垫在了后脑勺，语气洋溢着愉悦：“再来一次吧，我准备好了。”

回答他的是海伦利索起身，打算离开的背影。

西里斯不得不也一跃而起。

五年级的男生，身量已经长得很高了，步子也迈得大。他只跨了一步，就追上了海伦。

他握住海伦纤细的手腕。

海伦晨光一样的金发拂到他脸上。他拿另一只手拂开，整理一下归到海伦另一边肩头上。

“我真的找你有事。”他笑着说。

“一些必须把我变成鸟才能张口说的事。”海伦指出。

“我很抱歉，女士。”西里斯说，但也没放开她的手腕，“这个玩笑不好笑，是吗？我下次会注意的。”

他的正形没维持几分钟，又说：“再说，我才是被你变成猫的人，好吧。而且刚刚我本来也没真的想打中你。”

海伦呼了口气，看向自己发尾的方向，不看他：“我现在真的去草药教室有事。”

“我知道。我只有几句话。”

“这几天草药教室存放了蛇果草，到没有阳光的晚上，蛇果草的果实就会逐渐拉长拥有蛇形，直到白天才能恢复原状。”海伦说，“梅林的胡子不是为了你长长的①，我不想在长着蛇头的草旁边取回我的发带，所以我现在必须要去，能听明白吗？王子？”

“那我现在和你一起去。”听完了海伦的话，西里斯立刻由抓着她手腕站着改为抓着她手腕向草药教室冲去。

满耳朵的风声里，西里斯的声音起起伏伏的，模糊不清地飘来：“这样就算蛇果草变成蛇形，也还有我。”

海伦被他拽着，不得不也跑起来，一边不满地替他补齐：“——也还有你会吓到我。”

西里斯不以为然：“这句话很不公正啊，我可不丑。”

他身高腿长，跑起来像头敏捷矫健的猎豹。一路把海伦拉到草药课教室门口时，他连大喘气都没有，就推着海伦向教室内走去，同时漫不经心地戏谑：“美丽娇弱的小姐，不要害怕了，可以吗？夜幕即将降临，让我护卫着你，穿越毒蛇盘踞的宝石大道——”

海伦猜测：“...最终抵达扫帚王子所在的城堡？”

西里斯笑了，他的好兄弟以这种方式又出了回名，真叫人不知道该同情还是嘲笑：“扫帚王子今天刚失恋，放过他吧。”

“你知道吗？我觉得詹姆·波特追求不到伊万斯，和他是个自大狂有分不开的关系。”

说完海伦顿了顿，大概是发现背后议论同是霍格沃茨的同学的行为不太礼貌，所以彬彬有礼地说，“噢，你也一样。”

是个比詹姆还严重的自大狂。

西里斯的手按在海伦肩膀上推着她向前走，闻言从她身后歪头探出来，小声恐吓她：“再不找你的发带，而把精力用在讽刺我身上，毒蛇就要出来了。”

说着“嘶——”一声，手指在海伦肩膀上轻轻一动，沿着海伦的肩线，画了一个十字。

险些真的以为有蛇的海伦浑身一抖，用发寒的语调掩饰住自己的惊怒交加：“哦，该死，西里斯·布莱克。”

她冷冷地拨开西里斯放在她肩膀的手。由于心中满是怒火，她也不害怕了，忽视周围已显出长条形的蛇果草，大步走到窗户边，拾起白天她掉落的鹅黄色发带，然后看了一眼门边的人。

“走吧。不是有事找我？”

西里斯收回正在触摸斯普劳特教授讲台上放置的一盆被修剪成雪人形状绿色盆栽的手，耸耸肩，从里面拉开教室的门，示意海伦先走。

霍格沃茨的草坪上布满月光，天际被月亮的光芒所覆盖，满是银亮色，几乎连暗沉的底色都无法被注意到。西里斯反手关上教室门，看着海伦站在草地上仰望月亮的背影。

月色像纯净的水银一样，蔓延四溢。

海伦的金发丝滑而色浅，在清晨像阳光，在夜晚像月光。斯莱特林的校袍在夜风中鼓起来又平下去，她的头发垂落在肩上，像银色，像月光。

她出声打破了寂静：“你要问我关于我姐姐的什么？”

西里斯没有立刻问出他本来的问题，反而指控：“所以你刚才在城堡门口的时候听到我在叫你了。”

“也许吧。但你总得允许有人有的时候会做一次聋子、瞎子或者傻子。”

海伦也耸耸肩，“你应该最理解才对。”

西里斯眯起眼睛：“海伦娜·格林格拉斯，你今天...”他似乎想说某句话，那句话就含在他的口中，但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海伦转过身来，看着他。

而他突然凑近过来，在离海伦不足一英寸的地方停下。

海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道，应该是刚才躺在草坪时沾上的。

海伦看着他，看到他领口苍白而薄的皮肤，还有薄薄一层皮肤下滚动的喉结。可能是草叶边缘过于锋利，在喉结旁留下了一痕浅得几乎看不出的血印。

她说：“不好意思？”

西里斯维持着这姿势没动，抬头看了看海伦，嘴角向下微微一压，但很快还是没压住，随后，笑容像水面上的一道涟漪一样，迅速盈满了他瘦削英俊的脸。

他吸吸鼻子，咯咯笑了，“吃的是樱桃果酱啊，我还以为是炸药。”

海伦没有理他，所以他又闻了一会儿。

许久，他停下嗅闻的鼻息，静了一会儿，问：“好吃吗？”

海伦扭开脸，轻声说：“下次你自己尝尝看吧。”

注：

①：...“梅林的胡子不是为了你长长的”，巫师界独有文化语句，建议使用“世界不是绕着你转的”代替。切记，要想完美地融入麻瓜世界，你需要摒弃一切巫师世界专用的俗语，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巫师的小技巧：如何伪造成一名麻瓜》，魔法部-麻瓜事务司联合出版社，3098年新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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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