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与现实之间的影响并不是等价的。一如镜像维度内，伊莱正火急火燎地处理高速自我修复的法阵，而现实世界里，墙壁上神秘复苏的迹象才初见端倪。

可现在，来自现实的未知变化同步到了镜像维度中，以至于他不得不立刻做出选择：优先处理那些让他感觉相当不妙的东西。

戴好先知长袍的兜帽，把那枚象征着“重置”的古朴翡翠放在口袋里触手可及的地方，用布条重新束缚住双眼，掏出魔杖，给自己半掩的面容施加一个新学的隐蔽魔法。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女妖的面纱”。

只可惜它既不加法强，又不加魔抗，只是给予他人一个模糊的外貌暗示，并且要求被施术者的面容要有一定程度的遮掩。这对于其他面部不具备显著特征（缠眼布）的法师而言无异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之前使用的“命运”能够微微地调整先知的运势，以让事情的发展符合他的预期。施法代价需要“他人无条件的赠与”和“善意”。法术的本质是交换，这是用“他人赠与”的幸运交换现在“命运青睐”的好运。

伊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应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

这座地宫规模壮阔，除了四方支撑的泥柱，墙壁上残缺不全、意义不明的壁画，其余的地方一目了然。

作为三人里的擅长数据的研究人员，K在短暂的初步分析后就果断地抛弃了信息采集率偏低的壁画，将目标锁定在中心那口未知的深井里。

“你确定你把探测甲虫设定好了？并且按照操作规范放在了……”他看了看手里显示着“信号丢失”的电脑，对着旁边五大三粗的同伴提出质疑。

“应该吧，”Q探员挠了挠头，他不是技术人员，细节扣得没那么严谨，所以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操作出了失误，“我之前也做过好几次，都没有出过问题。”

探长J虽不及K专业，但他有丰富的经验作为参考。此时，他已经在一旁进行了数项简单的辅助性测试：他尝试往井里扔下一些冷光棒，可那些荧光却在短暂的时间后被“抹除”；也曾尝试过“掷石测距”的土方法，却听不到任何回响。

或许下面是地底生物的巢穴，铺满了藤曼与其他草本植物。他猜想着，受前一阵子哈利波特狂潮的荼毒，又生出了一个哈迷狂喜（并不）的清奇想法：

说不定下面长满了魔鬼网（HP世界里的一种藤曼植物）。

“是信号干扰吗？”探长J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讨论，“不过无法解释冷光棒的情况。”

“你们说，”他严肃地看向两个下属，准备开始进行一次头脑风暴，“这种可能属于能量吞噬类的情况会不会是……”

“维度折跃连接到了微缩的黑洞？”K耸了耸肩膀，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

“难道是前往艾泽拉斯的大门敞开了？”这是Q的异想天开。

J探长鄙夷地看了看明显不靠谱的Q，默默地把“魔鬼网”三个字吞进了肚子里。

K白了Q一眼，带着一股学霸碾压学渣的傲气，分析道：“如果这里连接着异界，那么它现在也只能是单向的，否则我们就要担心跨位面常量失衡带来的各种麻烦。如果你的脑袋再聪明点，就知道把责任推卸给不存在的……”

他话未讲完，手里的微型电脑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怎么了？天灾军团入侵了吗？”Q凑上前看了看屏幕上几处激增的指标，以有限的认知发出唯恐天下不乱的吐槽。

“检测到超额的能量反应，”K手指飞舞，开始迅速检索异变的来源。很快，他脸色陡然一变，沉声道，“是我们之前走过的地方？”

闻言，J迅速把武器的保险拉开，看向来时的洞口，低吼道：“警戒！”

……

按计划，伊莱原本准备趁着他们专心研究井口的时候，偷偷在洞口画些阵法，先把未知拦在外面。可他完全没有料到，这群黑衣人比他想象中警觉得多。

现在，他们的注意力悉数放在了洞口，这个时候贸然现身，小巫师怕自己先被黑衣人给突突了。

怎么办，等着黑衣人去解决麻烦吗？

且不说伊莱的危机预警并没有因为黑衣人的反应而减弱，光是旁听了他们之前的头脑风暴，他对黑衣人的可靠性都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伊莱躲在石柱后，悄悄解除了镜像维度的魔法。

由于镜像维度和现实世界之间的事件发展进程产生了矛盾，空间在魔法解除的瞬间出现了短暂的割裂。尽管这种错位感迅速被弥补，但伊莱知道，石子已经被投入了池塘。

涟漪泛起。有了镜像维度内事件的发展轨迹作为参考，地宫墙壁上的图案逐渐产生了变化。这种变化率先被之前一直记录壁画的J探长察觉。

“你们看墙壁上，”他快速比对了几处记忆里的图案，心中感到一惊，正欲解释其中的细微差别，又愕然发现：

“颜料正在褪色，并且开始自动绘成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图案。”K冷静地描述着，顺便打开了手机里的录像功能，语气不见一丝慌乱。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种转变似乎越来越快了。”

“按照组织以往的经验，这种加速的变化往往不是好的预兆。”

魁梧的黑桃Q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解开背包的系带，任其掉落在地上，然后诚恳地说：“俺建议立即撤退。”

“走！”作为队长，J需要在多方因素中权衡并立即做出抉择。

这里的地标已经知晓，也做过了基础的考察。现在出现了难以理解的变化，迅速撤离，以后召集人马再探才是合理的选择。

令行禁止。三人按照平日里撤离时的演练，卸下身上大部分的装备，迅速向地宫另一侧的洞口转移。

“古老的生命，比树龄更久远

比群山年轻，像和风般生长。”

没人还去聆听那颗纽扣播放的乐曲。黑衣人正忙着撤离，伊莱则震惊于他们的果决。

犹豫就会败北啊，同志们一路顺风。先知在心底送上祝福。

待黑衣人悉数进入新的洞口，伊莱迅速移形换影到洞口前。

此时再刻画隔离法阵多半赶不上趟，加上地宫内的恢复趋势像之前镜像维度一样愈演愈烈，恐怕只有毁掉能量源，或者掐断能源供给的线路才能奏效。

所幸，他对此类这种魔法并不陌生，甚至在与古一法师练手之后进行了一些改良。

“万咒皆终。”

这一次魔杖仍旧被他插在了地里。好在此处地质松软，魔杖质量过硬。

自魔杖伊始，淡蓝色的法术能量流带着“不可逾越”的意志，分别向地宫两侧延申。这种简易的“咒语-信念-魔力输出”式的法术是巫师才具有的独特优势。

等主干道的能量足够充盈，能量流开始疯狂蔓延。它们蜿蜒上墙壁，自动绘成带有特殊含义的符号——如梵文中的“约束”，吠陀语里具有强烈情绪的“拒绝”等。这些词缀编织成枷锁，将那些妄图狂野生长的阵法花纹束缚。文字或明或暗地闪烁，那是内部的魔法与法阵能量相互碰撞、吞噬、湮灭的结果。

这是卡玛泰姬里记载的人类法师的奥义之一：术式编程。

两种魔法体系相辅相成，效果也格外明显：墙壁上的花纹在咒文形成的枷锁附近变得呆滞，洞口处形成了一层光彩炫目的薄膜，薄膜上各种象征与咒语不断流动更迭。

不等伊莱进行一下道布置，来时的洞口骤然变亮，像是隧道内拐弯处突然出现的一列高速地铁。甬道内原本泥土色平滑的墙壁不知何时裂成了干涸的土地，只不过这每一道裂缝都巧妙地形成了能源传递的通路。

好似一股管道内急促的狂风撞上了钢板，薄膜处发出闷沉沉的一声巨响。

“轰隆。”

接着，便像是油锅内倒入了冰水，能量与能量之间的碰撞不断以声、光、震动等形式逸散。

这是一幅相当诡异的光景：

甬道内火光乍现，灰尘震动，宛如地震，薄膜上凸凹起伏，咒文暗淡消逝又重现，连带着插入地上的魔杖也在不断颤抖。

伊莱跪坐在魔杖旁，双手像呵护着一株幼苗，两手之间充盈的蓝光像一颗晶莹的水晶球。他身上的长袍未曾抖动，仿佛甬道内的战场与他毫无干系，地宫内仍旧一片寂静。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正在利用水晶球占卜的先知。

然而，他的内心显然不如外表般平静。

卧槽，什么玩意？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随后，无数的线索像珍珠般串联起来：听风咒中的划动声，甬道内经久不散的苦杏仁味，大门上繁复诡谲的花纹……

难道有人在多年以前已经进入过这里，并且在甬道上刻画了相当多的阵法？

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真相，却又冒出无数新的疑问：是谁做的？既然花了那么多功夫，又为什么不直接连接到地宫内呢？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近一些的，是谁触发了这种机制？他在地宫内引发阵法自我修复纯属偶然，那么一定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那个人是谁？九头蛇在这里扮演着什么角色？黑衣人的组织是什么？他们又是如何寻到此处的？

联想到自己之前俘虏的、甚至算不上法师的戏法学徒，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看不见的巨网。有人在扰动，有人在编织，有人已经伸出黑手，有人仍旧藏于幕后。

这佣金真是越来越烫手了。他双眼茫然，默默低语。身旁，纽扣正欢快地播送着上世纪的金曲——《乡村路带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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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一波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