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把扫帚一放走到无妄跟前,“师父,大清早的哪会有香客,你起早了,再回去睡会儿,如果有信徒来弟子为他们解答疑惑便可。”道长寻思着师父回去睡觉了,有香客来添了香油钱他才好藏起来,他是大人少吃点不碍事,可是小师弟还小正在长身体呢得多吃些。
无妄不理会道长,敲上了木鱼,道长见无妄不领情有些泄气,“师父,不是徒儿贪钱,寺里的米缸真的已经见底了,园中的刚冒出头的青菜也被山下那些村民给掐了去,师父我们给自己留一点香油钱吧。”
“佛家弟子以善为德、广布善缘,山下村民食不果腹,我们身为出家人拿些钱财救济他们是理所当然的。”无妄跟道长讲起佛理,听得道长好不耐烦。
“师父,关键是他们不穷,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比我们还滋润,您看看你徒弟我都瘦成猴了,您也可怜可怜我留点香油钱给我添一滴菜油,行不行啊?”道长,道长,写着跟道士一样的称呼,不过人家是第三个音“长”,他是“长远”的长,他就应该去当道士给人家看风水的,做道士肯定比做和尚有前途,道长心里那个悔啊,当初就应该去道观!
“休得无言,吃斋念佛是出家人的本分,徒儿有何不满?”无妄是一个又瘦又高的和尚。
“师父,你看看徒儿的脸都凹进去了,我可是你徒弟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啊,就知道可怜山下那些骗子。师父,山下那些人真的不穷,你不要被他们骗了!”道长摸上了自己瘦得只能摸到骨头的脸。
无妄不再理会道长,念起经文俩了,道长脑子一转,“师父你看我们千古寺好久都没翻修了,你看横梁都被蛀虫咬出洞来了,横梁被咬了难以支撑房屋,要是横梁塌下来砸到香客那就罪过了,我们就留一点香油钱用来翻修寺庙,好不好嘛,师父?”
这几天每天都有难民来寺里乞讨,难民可怜,道长自然会施舍给他们,但山下那些村民就是不行,打死道长,道长也不想再施舍给他们!
无妄虽然老了但双眼可还利着呢,能在夜里透物,他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横梁被虫子咬出了白色的木屑,但他还在犹豫。
这时小和尚道远进来了,道长看见师弟急忙拉他过来,“师弟你也说说,叫师父别老是拿香油钱给山下那些村民,我们吃不饱不要紧,可是你看横梁它们被木虫子咬坏了,应该换了。”
“是吗?”道远抬头看看横梁,横梁确实已经被虫子咬得很严重。
道长看道远的神情就知道有戏,便拉他上前,“师父,师弟也觉得寺庙该翻修了!”
道长扯了扯道远的袍子,道远懂他师兄的意思,“师父,师兄说的有道理,我们翻修一下寺庙吧。”
“师父您听小师弟都说了,佛靠金装,我们翻修寺庙也是对佛祖的尊重。”道长心想翻修寺庙那几天肯定能跟来帮忙的工人吃几顿饱的,道长想想都乐笑了。
无妄停下敲打木鱼,“你们说的不无道理,可是院中无香油钱,想要翻修寺庙要等到下次存了香油钱才行。”
道长急了,“师父你该不会把昨天楚夫人捐的香油钱全都送给了山下那些村民!”昨个楚夫人来千古寺烧香拜佛捐了一百两香油钱,那可不是三四五两啊,可是整整一百两啊。
“附近村民疾苦,身为佛家弟字理应广布善缘。”无妄又说起教来。
道远对道长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道长心中哀嚎,“我的傻师父,他们真的不穷,你怎么就不肯相信徒儿的话呢,整整一百两啊,不知道被哪个厚颜无耻的山野村民给骗走了,心塞啊,师父老了被别人骗了还说这是佛道,害得他们也跟着受苦。”
“师父,真的一两也不剩?”道长拉长苦瓜脸。
无妄轻轻回道:“不剩了。”
“道远师弟你看看,师父就知道心疼那些外人,我们都瘦成猴了,他都不看一眼,呜呜,师兄我喝了醋心里酸酸的。”道长拿道远的袍子来擦眼泪。
道远弱弱来了一句,“师父,米缸里只剩一粒米了。”说着还拿出仅剩的一粒米给无妄看。
两个徒弟穿的僧袍都补了好几块布,无妄心里头也有些过意不去,让步了,“道远你下山化缘去吧,化缘回来好翻修寺庙。”
“师父你是不是傻啊,山下那些人不来拿我们的香油钱就阿弥陀佛了,你还妄想他们施舍斋饭?”道长哪天饿了不是到山下化缘,可是化到的只是空空的钵底,黑色的。
“休得胡言,没有化到缘可见百姓有多疾苦,我们身为出家人应该以善为德广布善缘。”无妄又念叨起来。
道长跟他说不通,扯了扯道远的袍子,道远觉得他们师父说得有道理,转头对道长说道,“师兄,师父讲得有道理,佛道,救济穷困百姓,广结良缘。”
道长不敢相信师弟也倒戈了,“师弟你念佛经也念傻了?”
道远也不想饿肚子,饿肚子真的很难受,“要不道远到竹林里挖些竹笋回来食用。”
“啊,师弟啊,你啊!”道长抓着自己光溜溜的圆脑袋,“你们师徒俩简直是无可救药了,我要转投去别的寺庙,我要投到长安城中香火日夜烧不断的香积寺去!”
说着,道长就拂袖而去,道远拦不住,叫了两声师兄还是没能留住他。
道远听到了几声咕噜的叫声,“师父,徒儿肚子饿了,师兄他也走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师兄只是出去化缘,他会回来的。”无妄相信道长会回来的,“道远饿了就到山下化缘吧。”
“可是他们不会施舍给徒儿。”这样的日子久了,慢慢地,道远发现他师兄的话越来越有道理,山下那些村民真的不穷,前天道远经过河边时看到在玩水的小孩子都换了新衣裳,道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缝了花布的衣裳,他也想换新衣裳了。
无妄叹了一口气,“你到长安街听风楼拜访白若沉施主,跟沉施主说为师想要翻修寺庙请他施舍,为师许久没和沉施主畅谈佛道了。”无妄想起了和白若沉一起探讨佛理的日子,白若沉是一个很有佛缘深懂佛理有大智慧的人。
“听风楼的白若沉施主。”这个人道远听山下的村民说过,听风一楼,□□若沉,“可是徒儿听说他是一个阴险狡诈之徒,去找他化缘能化到吗?”
“等你见到他自然就会知道他会不会施舍,如果守门的施主不让你进去,你就说为师是沉施主的朋友。”阴狠狡诈,确实是真的,心中有佛有慈悲也是真的,与自己相识的是那个心中有慈悲的沉施主,自己只要记住心中有慈悲的沉施主便好。
道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去,“那徒儿去了。”
“路上小心,去吧。”
道远刚出去,道长立马弯腰笑着请文仙茹进来,李凡琴跟在后面,“夫人这边请,这边请!”道长刚下到半山腰就看到丞相夫人来了,他立马断了改投香积寺的念头,迎接大香客进寺庙。
“道远师父多礼了!”这个师父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文仙茹还是有点不习惯。
文仙茹向无妄行了礼,“主持大师叨扰了。”
无妄敲着木鱼,“女施主有礼了。”
文仙茹跪在蒲团上摇动签筒虔诚祷告,道长把无妄拉出去了,李凡琴看了那对师徒两眼,便跪下来和文仙茹一起祷告。
道长把无妄拉到院子里,“师父,丞相夫人说了要在寺里用斋饭。”
“那你就去准备吧。”无妄转动手里的佛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师父米缸真的见底了,师弟刚下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化到米回来还很难说。”道长相信无妄肯定在不小心的时候还留有一两个铜子,“师父你给些钱让徒儿下山换些米。”把丞相夫人和丞相公子招待好了,香油钱肯定跑不了。
“那你到为师房中找找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徒儿这就去,呵呵,这就去。”道长跑着去,深感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和尚的幸福日子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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