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三人来到桥边的一家馄饨摊,钟云生挥手:“老板,三……两碗馄饨。”
小桢看向一旁的潺潺溪水,小手托着腮,来回踢着腿。
“客官,您的馄饨好了。”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便端上了桌。
小桢挖起一勺,嘟起嘴,吹了吹,便吸溜一口将馄饨吞咽下。
孙海楼看着钟云生和小桢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不知为何,孙海楼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某天早上,他在和某个人吃着馄饨,只是那个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孙海楼越是想要看清那人的脸,脑海里的记忆便越是混乱。
钟云生抬头见孙海楼埋着脑袋,双手抚住头部,便问道:“你怎么了,是又想起什么了吗?”
小桢有些好奇地顺着钟云生的目光看去。
“我曾经和一个人一起吃过馄饨,但我实在想不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孙海楼眉眼低垂,本就灰暗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消沉。
“还是先不想这些了,我们等会一路上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想。”听了钟云生的话后,孙海楼心里方才有了一丝慰藉。
三人出了村子,便向北边行去。
一路上,山川连绵,沟壑纵横,孙海楼惊叹于颍川的风光美景,就好像自己从未见过山河湖川般。
钟云生牵着小桢肉嘟嘟的小手,小桢一蹦一跳地摇着刚刚随手折下的狗尾巴草,摇头晃脑地哼着歌。
“孙海楼,你快看那里!”钟云生停下脚步,手指着远处的天际,一座彩色的天桥矗立在天空中,孙海楼嘴巴微张,感叹道:“好美,真想上去看看。”
钟云生听后,忍俊不禁,“傻瓜,那是彩虹,怎么能上去呢?”
孙海楼昂起头,不服气地回怼道:“我可以飘上去,你可以吗?”
“哼,不和你说了。”钟云生看了眼悬在半空的孙海楼,有些恼地转身。
钟云生走后,孙海楼又停留在原地片刻,微笑着看向彩虹,嘴里嘀咕:“如果可以,真想和你一起去彩虹上看看。从上面往下面看,应该能看到更美的风景吧。”
“快跟上!”钟云生挥袖招了招手,高喊道。
孙海楼嘴角上扬,急忙飘到钟云生的身边,“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等我。”孙海楼低下头。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家人,谁都不可以抛弃对方。”钟云生拦在孙海楼面前,一脸认真地告诉孙海楼。
一股暖流涌上孙海楼的心头,“嗯!记住了。”
渐渐地,日落西山,钟云生看向孙海楼,“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一早再出发。”
“听你的。”孙海楼跟着钟云生走进了一家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客栈,刚走进去,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酒肉味。
钟云生环顾四周,只见一楼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最里面的一桌吸引了钟云生的注意,那一桌坐着的都是五大三粗的镖师,那股浓郁的酒肉味就是从他们那里传来的。钟云生见他们中一人往自己这边看,急忙低下头。
这时,一位佝偻着背,满面笑容的老者走了过来,作揖道:“这位客官,是来打尖还是住店?”
“要一间客房。”
“正好,我们这还剩最后一间。我带您去看看吧。”
“有劳。”钟云生跟着老者走上楼,途中瞥了眼刚才看过来的镖师,发现那人没有看自己便松了口气。
“这里是只有您一个人在经营吗?”钟云生问道。
“还有一个孩子帮忙,算是轻松多了。”只见老者捋着胡须笑了笑,“客官,就是这间房。”
老者推开门,示意钟云生,钟云生走进去,从屋内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现在只剩这一间房了,还是先将就住下吧,钟云生在心里暗道。
钟云生俯下身,“小桢,你看这间可以吗?”
小桢揉着鼻子,懂事地点了点头,“哥哥可以,小桢就可以。”声音带着稚嫩。
钟云生温柔一笑,摸了下小桢的头后,转身向老者说道:“那就这间好了。”
钟云生掏出钱袋,从里面拿了几块铜板递给老者,“麻烦做两个菜送到房间,多谢。”
钟云生目视着老者缓步下了楼,余光突然瞥见刚才看自己的镖师正朝自己这边看来,心中隐隐不安,便匆忙拉着小桢进入了房间。
一旁的孙海楼依旧停留在走廊,注视着刚才看向钟云生的镖师,被帽檐遮住的半张脸渐渐散发出淡淡的雾霭,弥漫在脸颊周围。
楼下的那位镖师身体一颤,突觉身后一阵凉意,便急忙低下头继续喝酒。
“听说这几日来这的人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镖局怕是要关门歇业了。”同桌的一位满脸胡渣的镖师喝酒苦诉道。
“那到时候兄弟几个就真要各奔东西了哈哈哈……”另一位胖镖师苦笑着。
一阵忧伤的氛围在一楼的角落里弥漫开,四人脸上都挂着苦笑,眉宇间是舒展不开的褶子,孙海楼伫立在他们身后,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虽然有些话孙海楼没有听明白,但孙海楼听懂了他们的话外之意:如果镖局再没有生意,他们四人便要各自离开了。他们很不舍,很难过,却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
其中一人倒是引起了孙海楼的好奇,那人正是刚才看着钟云生的镖师,貌似也是四人的老大,镖局的主人。
孙海楼观察着那人,看起来是个沉稳老实的人,左脸颊处有一道刀疤,一身红白相间的旧戎装,腰间挂着匕首、马鞭和镖牌,还有一个已经瘪下去的钱袋子。
那人全程都默不作声,但另外三人却不以为意,一直在聊着解散镖局的事情,时不时地看向那人,询问那人的意见。
那人只是点头或者摇头,如果他不说出唯一的一句话,孙海楼真的以为他就是哑巴了。
“今晚就会有生意。”那人放下碗,酒水洒了出来,语气透着势在必得。
孙海楼见那人眼中透着坚定,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了,心中不禁更加好奇:他怎么就确定今晚会有生意?
于是孙海楼决定暂时先跟着那人,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客栈的一楼只有一位十三岁的少年在收拾碗碟和酒壶。
其他人都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那个镖师住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烛火熄灭,看样子已经睡下了。
不知为何,孙海楼的心里依旧期待那人的行动,便仰头躺在一楼的桌子上,头垂落在桌边,眼睛向后看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房间。
半柱香过后,在一楼清扫的少年用一个大木盆装着碗碟离开了,这下外面彻底没了人。
孙海楼又望了眼钟云生的房间,见房间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便也放心了。
孙海楼回过神,继续盯着那个镖师所在的房间,突然一个黑色身影从门前走过。
是行动了吗?
孙海楼起身,飘了过去。
这里是……
孙海楼眼见着那人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手里的匕首插入门缝。
他说的生意该不会是……不好,钟云生有危险!
孙海楼穿过墙壁,飘入房间,欲唤醒熟睡中的钟云生,“钟云生,快醒醒,这里有危险。”
孙海楼伸手想要推醒钟云生,却触碰不到他的身体。
孙海楼焦急万分,嘴里不停地喊着“钟云生”的名字。
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了,那人悄悄地走进房间,先环顾了一眼四周,然后开始四处翻找着什么。
“你是谁?”孙海楼转头看去,只见小桢从床上坐起,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角落里的黑衣人。
黑衣人停下了,看向小桢,从身后拔出了匕首,刀锋在黑暗中透出银色的微光,一步步走向小桢。
孙海楼意识到不妙,挡在小桢的面前,银色的刀锋穿过孙海楼的身体刺入了小桢的心脏。
一瞬间,小桢倒了下来,心脏处的鲜血流淌出来,浑圆的眼睛里透着惊恐,嘴里喃喃:“哥哥,救我……”
兴是闻到了血腥味,钟云生猛然睁开了眼睛,“钟云生小心身后!”孙海楼伸手欲拉过钟云生,钟云生向身后看去,“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们的房间?”
钟云生的手指触碰到了小桢的鲜血,双眼注视着躺倒在血泊里的小桢,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正欲放声呼喊,却被黑衣人捂住嘴巴,匕首插进了心脏。
“钟云生——”孙海楼大喊,想要推开黑衣人,却来回穿过黑衣人的身体。
黑衣人将钟云生轻轻放下,钟云生侧头看向孙海楼,鲜血从嘴角流出,眼里是遗憾,是愧疚,“对……不起……”
孙海楼手足无措地瘫坐在钟云生的身边,靠近钟云生脸颊的手停留在半空,脸颊周围散发出的雾霭渐渐弥漫至全身,顿时,整间屋子变得异常寒冷。
黑衣人感受到周围的寒意,突感不妙,拿起桌上的钱袋便匆忙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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