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慢慢上齐，余羲和扶着转盘一点一点挪，让苦瓜兄退出他的视野。

“你刚刚偷拍我干什么？”沈星颖偏头问。

余羲和以为她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揪着苦瓜的事不放，挪转盘的手下意识收了收。

听清她的来意后，他搓搓手：“谁偷拍你了，我拍我自己的帅照不小心让你入镜了而已。”

沈星颖语塞，骂了句：“臭屁。”

张蔚鸣举着酒杯过来凑热闹：“余哥，我敬你。”

“你抽什么风？”余羲和不解，抬手挡开他的酒杯。

“没抽风，我就是觉得你当着叔叔阿姨的面，还敢这么明目张胆，有胆量。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说完，他一饮而尽。

余羲和瞪他一眼：“有病。”

“你们今天怎么都来了？”沈星颖探出头问他，顺势点了下余羲和，“他不是说他不来吗？”

张蔚鸣听到这话又起劲了：“哎呀小沈同学，你可不知道，余哥这些天省吃俭用，一个人买了各种各样的礼品，买票就送。这大冬天的，冷风里拉人也是不容易啊。”

他边说还边做出惆怅的表情。

余羲和反倒是没多大反应，风平浪静地喝着水。

沈星颖拿手肘蹭了蹭他：“这么伟大呢余哥。”

余羲和本身觉得理所应当，但听她这么夸，心里暗爽。当然，面上只是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也算不上伟大，要说这主意，还是川川带来那女生想的呢，虽然说这是个笨方法，但是经不住管用啊。哎，你别说，这女生长得还蛮清冷的。”张蔚鸣没眼力见地插话。

陈北潞也凑过来投上赞同的目光：“确实，这个小姐姐狙击到我点上了。”

“北姐上啊，去要vx给我们共享下。”

余羲和一把拍开张蔚鸣：“你看女生就看脸的？你夸人家女生聪明也就算了，人家想出来办法你夸人家脸算怎么回事。还有，别吃着锅里的想着碗里的。”

张蔚鸣也不生气，乐呵呵地上去解释：“哎呀余哥，我就是开个玩笑嘛。那女生一看就知道和川川关系匪浅，我可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对我女神是专一的。”

“孟川楝亲口跟你说的还是那女生和你亲口说的他俩关系匪浅？少乱猜。”

张蔚鸣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好了余哥，我不说话了，多说多错。”

陈北潞撇了撇嘴：“啧啧啧，没想到我们余哥还这么尊重女生啊。”

“这么尊重女生，怎么还做海王到处搞暧昧啊。”她说完还似有似无地看看沈星颖。

余羲和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也下意识地看向沈星颖。

很多时候，他懒得解释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但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又在某些时候如浇下来的沸水般烫伤他整个心脏。

沈星颖疑惑地看向他：“看我干嘛？你做海王不是事实。”

余羲和回过神，想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直至结束，世界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又是一年除夕夜，我们欢聚在这里，等待新一年的到来……”电视机的年代有些久远了，人声常常混杂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余健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今年居然破天荒的要儿女除夕来家聚。

余骏华的母亲十三本来是村头老陈家在人贩子手里买来给瘸儿子做老婆的，那时候的余健是村里的霸王，耍了些手段把十三骗进家门。

十三城里来的，没什么城府，见余健对她好也就跟着走了，其实没有人知道十三叫什么名字，她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毒哑了。

十三会写字，但是没人看得懂她写的是什么。

叫十三只是因为她是这个村子被拐来的第十三个女子而已。

余骏华当上警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报这个案子，后来彻查，整个村子大半人受了牵连，余骏华也成了大逆不道的畜牲。

只可惜，十三再也看不到这大好的晴天。

这件事也成为父子俩心中跨不过的隔阂。

思绪渐收，余健招呼着吃饭。

余丰婷矫揉造作地给旁边的二女儿李亦夹菜吃：“哎呀爸，我们小亦成绩可好了，年级里面排第二十呢，以后可是Q大B大的料子。”

余羲和突然想到沈星颖期末比期中降了十多名，也不知道会不会难过，其实去掉理科，她成绩前五肯定有。

“阿和和羡羡考的怎么样啦？”

“啊？”余斯羽放下筷子抬头答，“五十四名。”她这次考试失利，难过了很久。

“哎哟这可不行啊，这Q大B大卡不上啊。不上Q大B大的话，读大学有什么用啊。”

“整个C国就这么两所大学？”余羲和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回怼。

余丰婷没理他，咬着余斯羽不放：“羡羡寒假计划做了没啊，我们家小亦可是每天学习十四个小时呢。你说这孩子，我让她休息她都不听。”

“姑姑，我寒假就想好好玩，劳逸结合。”

“都五十多名了还劳逸结合哇！大好的青春怎么能用来玩呢？我看你初中成绩还挺好的，怎么现在退步这么快？不会是谈恋爱了吧？”余丰婷哂笑，“不过也是哦，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总归是要嫁人的。”

余羲和听的实在烦，一下子没忍住站起来把桌子掀翻：“你有完没完？羡羡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余羲和自己都愣住了。

余骏华反应过来气得满脸通红：“余羲和你要造反啊？！”

余健是个重男轻女的主，见余羲和被这么一吼，立马来劝：“骏华啊，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别计较啊，这一定是阿和吃不惯我做的饭，没事的啊。”

余骏华板着脸，拽着余羲和的手臂：“你跟我过来。”

卧室门被锁上，屋内传来打骂声。

“余羲和！一家人好好的吃饭，你把桌子掀了，怎么了？显着你了？”

余健听这动静心疼的不行，拍着卧室的门叫道：“哎哟骏华，你别乱来，你这样，我心脏可受不了了。”

余健捂着心脏滑落在地，余丰婷心里偷乐却还是假意上前扶住他：“是啊哥，也是我刚刚说话没轻没重，别怪阿和。”

余健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蹦起来指着她骂：“对，都是你，今天我孙子要是出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余羲和抱着胳膊，闲闲地倚门而立，偶尔叫唤几声配合余骏华演。

余骏华听外面吵声大，也没再演下去。

“我跟你讲余羲和，你这事是做过了，要是下一次还这样，我就不是像今天这样了。我们是不喜欢回这里，但扪心自问一下，余健对你不差。”

“哦。”

推开门，余健对着淡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荣初瑶恳求着：“初瑶啊，阿和可是你亲儿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呢？”

荣初瑶捧着雾气腾腾的水杯喝了一口：“爸，慈母多败儿。”其实荣初瑶在余羲和小时候出了事以后就狠不下心来，但是她心里明白余骏华不会动手，就配合着演戏。

余健见里面结束，连忙上去去扶：“哎呦喂，你说你这是干嘛啊，大过年的。”

“没事吧我的乖孙子，你爸真是的。”

余羲和被这叫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满脸歉疚：“没事没事，爷爷，这次是我错了，我刚刚没控制好自己的行为。”

余健满脸心疼地看着他，忙摆手：“这有什么，你要是喜欢，爷爷每天给你砸。”

余羲和偷偷瞄了眼冷脸的余骏华，皮笑肉不笑地低下头。

“爸，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这就走了？我重新给你们做点吃的吧，别饿着。”余健满脸不舍地看着余羲和，突然想起什么，又匆匆忙忙地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来来来，红包收着。”

红包收好，余羲和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哄着给余斯羽分钱，十年来，两人心照不宣，却乐此不疲。

车刚驶出，余羲和就叫了停。

“妈，能不能在公园那停一下。”

荣初瑶知道他的意思，温柔回应：“好。”

距离他上次来，已经整整五年了。

公园的变化很大，曾经稀疏错落的枝条被修剪地干净利落，进门处还添置了一个“沈下公园”的石头牌匾，马路对面甚至装上“沈下村欢迎您”的标语。

余羲和特意绕过沈星颖家走到原本小卖部的位置，却发现小卖部早已消失不见。

原来，上天早就残忍地把他们之间的回忆涂抹干净了。

“余羲和？你在这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像做梦一样。

他转过身去，妄想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

女孩盯着他，笑得灿烂：“你不会还在找那个和我很像的女生吧？”

“叫什么来着……沈……星颖？”

“跟你没关系。”余羲和别过脸。

也是，这里已经和沈星颖毫无关联了，她又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余羲和，其实你找不到她，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的，我不介意当个替身。”

沈语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玩味。

“你也配？”

“配不配也不是你说了算。”她轻快地跳到他的身前，“余羲和，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又怎么会让自己污名满身呢。就算现在她真的站在你面前，你也配不上她。你看看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不拒绝人家的暧昧，名声臭的没人敢接近你。你怎么好意思靠近人家呢？”

她说的话一针见血。

如果真的把话摊开来说，沈星颖未必不会介意，换句话来说，现在的他确实配不上沈星颖。

但是没关系，做朋友就好了。

“算啦，我们聊点轻松的。听小雅说你和坐你后面的女生很熟，她是你下一个目标吗？”

余羲和不耐烦地摇摇头。

“也对，向来是女生追的你，你也是来者不拒。不过小雅这个人报复心强，你也小心点。”

余羲和冷眼看她：“崔宇怎么没陪你回来？又和哪个打情骂俏去了？”

她一时语塞，他确实也是知道她的软肋的。

“没事我先走了。”余羲和看似在询问，其实没等她回复，自行走了。

爱让人变卑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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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