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时候艾叶临时被调往成华区工作,沈星颖也暂时摆脱“住校生”的身份。
生活始于平淡又趋于平淡。
每天忙中偷闲,在饭前饭后和余斯羽谢芮蕊聊聊东家的糗事,扯扯西家的八卦,除了某些人老要借着余斯羽哥哥的身份带着狐朋狗友插进来聊天吃饭逛操场,生活还是过的还算有滋有味。
南方春季多雨水,刚开学也应着景,一场春雨将歇不歇地下了整整一个星期。
沈星颖趁周末没事干,拉上谢芮蕊早早去无声小食帮衬着。
“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烦死了,衣服都晒不干。”谢芮蕊洗菜抱怨,“真羡慕某些人啊,终于能搬出去潇洒了。”
“一起来呗。”
“算了吧,我家里人打死都不会同意的。”
两人有聊没聊地说着,闲语声盖住春日缠绵。
“呸呸呸,你这菜怎么回事?!”
莲姨憋得满脸通红,边拿手比划边“嗯嗯啊啊”地解释着。
沈星颖谢芮蕊听到动静,急忙跑出去查看情况。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店荒得很,到了饭点也才坐了一桌人。
那桌人凶神恶煞地和莲姨对峙着。
乍一眼看过去,头发五颜六色,还有大春天穿个短t露纹身装X的。
“去学校找老师。”沈星颖意识到来者不善,在谢芮蕊耳语后冲过去把莲姨护在身后,“你们要干嘛?”
谢芮蕊也被吓住,听到指示,机械地迈开腿,飞奔向学校。
这种事她也不知道该找谁,于是下意识冲进一班,注意到正准备坐下余羲和,她直接上去撑着他桌子看他。
他被看的莫名其妙:“有事?”
“我和沈星颖刚刚在无声小食帮忙,有……有人找事,沈星颖……还在那……”
余羲和话都没听完就准备往外出,张蔚鸣把他拦了下来。
“大哥,还有一分钟就上课了,老高怎么可能让你出去。”
余羲和脱口而出:“我往后墙翻出去。”
张蔚鸣这次没拦住:“不是你要逃课啊?”
这个问题理所应当不会得到回复。
正当沈星颖西扯东扯让对面不耐烦准备上前动手时,远处忽然有人顶着满头雨水冲进来,他先是站定在她面前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紧接着又笑着抬起手甩干在她头顶悬空着拍两下,最后又转头饶有气势地喊道:欺负女生算什么?”
原来,《大话西游》也不是离谱至极的。
沈星颖差点瘫坐在地,刚刚的据理力争,已经是她毕生的勇气。
此时此刻,余羲和正站在她前面用不知道哪里掏来的棍子指着对面:“有事冲我来。”
“本来就是冲你来的。”对面有个嘴碎的脱口而出。
黄毛去边上打了个电话,拨开人群走出来:“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一打五你没胜算,我们也不想动手。”
雨滴顺着他的发丝滴下来,外面雨声阵阵,他嗤笑一声:“有一分胜算算一分。”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必呢?”
余羲和没和他废话,干脆利落一棍子甩过去。
情势一下就严峻起来。
对面的这帮人和之前的那五个不一样。
这些人都是打架的好手,一个都难对付想更别说五个了。
余羲和只能堪堪闪躲,丝毫没有回击之力。
突然传来一声椅子撞击地面的破裂声打断这场闹剧。
来的人按着黄毛的脖子往后拉:“叫你以理服人,你干嘛呢?”
黄毛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老大,是他先动手的。”
沈星颖盯着他,越看越熟悉。
“潘驰鸿?”
潘驰鸿听到有人叫他,抬去目光,初时是呆滞,不知所措,回神后是冷淡。
沈星颖却是一阵难过,一阵心痛,直接越过去抬手莫名其妙地给了他一巴掌,由于她不会打人,这巴掌显得格外轻。
周围围着的悉悉索索一阵闹腾。
余羲和也没想到她这个动作,愣在原地。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潘驰鸿差点被刚刚那巴掌扇倒,此刻,他扶着桌子定了定身冷笑:“我变成什么样了?”
沈星颖满眼通红地看着他,心痛到几乎不能言语:“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你才初中,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你小时候明明不是……”
自打记事起潘驰鸿就一直跟着沈星颖,她记得潘驰鸿小时候就经常围着她说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姐姐,保护世界。
而对面的潘驰鸿只是觉得这话好笑,她的行为更是好笑。
“老大,你们认识啊?”黄毛插着问了一句。
“不认识。”一口否决。
这句话像是得了指示,其他人又准备往上冲。
“等等。”
陈霁屿在门口气喘吁吁地大喊。
“姐?你怎么来了?”潘驰鸿对着那人讶异道。
其他人自觉地让了道。
“我要是不来,你可不知道得闯多大祸。”她讨巧地笑了笑。
“余哥,上次我帮你一回,这次,能不能不闹大?”
余羲和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嗯。”
“刚才那巴掌就当是我打的了,也让你知道知道,不是所有人的钱都是能收的。”陈霁屿看似是数落潘驰鸿,其实也在周全所有人。
“好了,散了吧。”
陈霁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赶过来,气还没顺直就去扶潘驰鸿。
沈星颖看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去,心里却落寞得很。
“没事吧?”余羲和试探性地问了句。
“我没事。”沈星颖抹了把眼泪。
“人总会变的。”他鼓起勇气揽上她的肩安慰,“想哭就哭吧。”
“算了吧。我们去看看莲姨吧。”沈星颖强挤出一个笑容。
莲姨也被吓惨了,此刻正蹲在角落满脸惊恐。
余羲和走过去,对她比了个“没事”的手势。
她满脸焦急地看着他,“嗯嗯啊啊”地指着他的手臂。
沈星颖顺着她的手看向那处淤青:“什么时候弄到的?”
他拉下袖子,躲开她的视线:“我没事。”
莲姨突然站起来拉上沈星颖的手,引着她到前台处,掏出一瓶药膏递给她。
余羲和明白她的意思:“莲姨不用,我真没事。”
“坐下。”沈星颖坚定地盯着他嘱咐。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最后讪讪地坐下,沈星颖撩开他的袖子,慢慢地把药抹在他的淤青处,气息吞吐,挠得人心痒痒。
“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他别过脸去否认。
沈星颖凑在他面前:“你就是脸红了。”
“我没有,我热的。”
一阵铃声打断了暧昧氛围。
“沈星颖你大晚上死哪去了,你们班主任怎么说你没去学校?”
艾叶的声音不用开免提都响彻耳膜。
余羲和在旁边贱兮兮地笑。
沈星颖白了他一眼,回复说:“妈,就是我给莲姨帮忙,然后有小混混挑事。”
“什么?那你没受伤吧?有没有报警?有没有监控?”艾叶急切问道。
“没事。这边监控少。”
“不行,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学校,学校周围有小混混,那怎么行。”
“妈,真没事,学校也不是什么都能管好的。我下次小心点。”
“妈跟你讲,这种事情一定不能忍让,对面不管说什么都不能退让。”
“不是的妈,这事我回来和你说。”
“嗯。你现在回来吧,刚刚班主任打电话来问,我说你生病了,给你请了个假。”
“好。那我现在回家。”
电话挂断,沈星颖突然想到什么:“你请假了吗?”
他百无聊赖地玩着药瓶,漫不经心地说:“你那个朋友来找我我就急匆匆地过来了,哪有时间请假。”
“那你怎么办?你这算逃课……对不起……我本来是想让谢芮蕊找老师的,不知道她怎么就找了你。”沈星颖挠挠头,懊恼道。
“没事。逃课就逃课,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满不在意,“况且我是为莲姨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行。那你自求多福吧。我回家了。”沈星颖起身就准备离开。
“我送你吧。反正都逃课了。”他踢开椅子走在她后头。
“不用。你在这照顾莲姨吧。”
“生气了?”
“没有。”
余羲和远远地和莲姨打了个手势,大步流星跟上沈星颖。
“跟着我干嘛?”
“顺路吧。”
“有病。”
沈星颖嘴上骂着,心里却没过度排斥。
其实租的房子离学校很近,没几步路就能到,余羲和也送到转角处就回去。
看着时间,夜自习估摸着已经结束了一节课,他不急不缓地回无声小食帮忙收拾。
沈星颖也回到那个专属于她的灯光里。
艾叶坐在客厅借着灯光喝水刷手机。
沈星颖换鞋坐下低低叫了声:“妈。”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艾叶慢条斯理地问。
“今天来闹事的小混混是潘驰鸿。”沈星颖咬咬唇,才机械地把嘴里压抑许久的话吐出。
艾叶拿杯子的手抖了抖:“什么?”
“所以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我总觉得,我们亏欠他们很多。”她说着说着,心底忽的泛起酸涩。
艾叶也犹豫了,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有这样的顾虑。
“不论怎样,做这种事肯定是不对的。我这好像还有潘睇的号码,也不知道换了号码没,男孩子难养,这种事必须让她管管他。”
“都十年了,怎么可能还会打得通。”
在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声音:“喂,姐。”
其实在接通的时候,艾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间会产生很多隔阂,把熟悉的人变陌生。
“最近过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
“孩子呢?成绩怎么样?”
“就那样吧。”
“男孩子难养,要多看着点。”
“我知道的姐。”对面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还有什么事吗?”
“你生病了?怎么咳得这样厉害。”
“我没事,姐这次打来电话是阿鸿又惹什么事了吗?他要是犯了什么错,我会管他的。”
“没有,就是今天阿星碰到他了,想着你打电话来问问。”
“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性子有些急。也不怕姐笑话,前几天我刚把他从警察局领回来。”
“男孩子是这样的。”
“嗯嗯。”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
时间是一种无解的毒药,它放纵年岁改变容貌,改变两个人的距离,让时隔多年的电话满是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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