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重闻那声

在铁证面前,张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审讯椅上。

他知道,不仅仅是这条人命,连同背后那更深、更庞大的黑色网络,都因为李晚镜藏起的那个U盘和他自己的失手,即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抵抗已经毫无意义。

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从指缝里漏出,带着绝望的嘶哑:“我说……我都说……”

任秋寒对旁边的书记员使了个眼色,示意详细记录。她本人则依旧保持冷静的坐姿,目光如炬,施加着无声的压力。

“是……是‘老板’让我去的……”张厉抬起头,眼神涣散,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

“老板是谁?”任秋寒立刻追问。

“我……我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我们都叫他‘蝮蛇’。”

张厉的声音带着恐惧,“他做事非常小心,从来不用真面目示人,联系我们都用不记名的加密电话,变声器处理过声音。他掌控着好几条线,画廊这条只是其中之一。”

“他让你去李晚镜家做什么?”

“找东西。一个U盘。他说李晚镜那女人不老实,偷偷复制了不该她碰的东西。让我去把U盘找回来,顺便……给她点教训,让她闭嘴。”张厉咽了口唾沫,“他说事成之后,给我十万块。”

“你是怎么进入李晚镜家的?”

“她……她有个习惯,晚上睡觉前会去楼道倒垃圾,有时候图省事,门会虚掩一下。‘蝮蛇’把她的作息摸得很清楚。我那晚就躲在楼梯间,看到她开门出来倒垃圾,就趁机溜进去了。”

“然后呢?”

“我进去后,刚开始翻找,她就回来了。我们撞了个正着。她认出我身上的工装(指深蓝色外套),很害怕,想跑出去喊人。我上去捂她的嘴,她拼命挣扎,指甲抓到了我的衣服……我们扭打的时候,她不知道抓到了我钥匙串上的那个小金属骷髅头(解释了她手腕划伤的来源),划了一下。

我急了,顺手抓起沙发上那条丝巾,从后面勒住了她……我没想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不动了……”张厉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后知后觉的惊惧。

“U盘是怎么跑到消防栓后面的?”

“我勒住她之后,她好像……好像用尽最后力气,把一个小东西扔出了门外。我当时没太看清,只顾着确认她断气,然后在她家里翻了一遍,没找到U盘。

我害怕极了,就想赶紧离开。出门的时候,在楼道里隐约看到消防栓后面好像有点反光,摸了一下,才发现是那个U盘用胶带粘在那里……我猜是她之前就藏好的,或者临死前挣扎时扔过去粘住的。我不敢在现场多待,拿了U盘就赶紧跑了。”

“U盘呢?”

“交给‘蝮蛇’了。在城西老机修厂第三个废油桶底下交接的。他……他很生气,说我办事不利,惹出了人命,只给了我一万块封口费,警告我如果被抓,敢乱说话就弄死我全家。”

“关于画廊洗钱和文物交易,你知道多少?”

“我……我知道的不多。我只负责一些外围的‘力气活’,比如按照指示,把一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瓶瓶罐罐或者旧画,从画廊仓库运到指定的地方,或者从别的地方运东西过来。‘蝮蛇’说那些都是‘高仿品’,但我知道……可能没那么简单。画廊的账目好像也有问题,他们会虚高一些画作的价格,通过一些我看不懂的海外账户走账。李晚镜好像是偶然一次听到了‘蝮蛇’和真正幕后老板的谈话,才发现了秘密……”

“真正的幕后老板?‘蝮蛇’上面还有人?”任秋寒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张厉猛地点头,又惶恐地摇头:“我……我只是隐约感觉。‘蝮蛇’虽然狠,但他好像也只是个办事的。有一次我听到他接电话,语气非常恭敬,称对方为‘先生’……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就是个小喽啰,他们不会让我知道核心秘密的。”

张厉的交代,虽然未能直接指向最终的黑手,但清晰地勾勒出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犯罪团伙轮廓——“蝮蛇”作为中层管理者,操控着以“墨韵”画廊为幌子的洗钱和非法文物交易链条,而其上还有一个更为神秘的“先生”。

李晚镜因发现秘密而被灭口,张厉是直接行凶者,也是这个黑色链条中的一个可悲棋子。

书记员将厚厚的笔录递给张厉核对签字。他颤抖着手,在上面按下了手印,仿佛也按下了自己通往末路的印章。

任秋寒走出审讯室,心情并未因突破口供而轻松。张厉的交代,证实了这个案件的复杂性远超一般命案,背后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

而桑榆晚父亲桑正尧三年前殉职的旧案,那个笔记本上未解的疑团,是否也与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先生”有关?

她感觉仿佛触摸到了一张巨大黑网的一角,寒意顺着指尖蔓延。

而桑榆晚,是否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张网的存在与危险,才选择用最决绝的方式,将她推开?

这个念头,让任秋寒更加坚定了要彻查到底的决心。无论是因为检察官的职责,还是因为……那份无法割舍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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