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安读完清单,又没完没了说了些别的,他的意思很明确,想和苏鸣歌复合。孙新芳听得直皱眉头,“行了行了,还了钱赶紧走,我们还要睡觉呢。”
“鸣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次一定对你好!”
“好了,知道了,你回去吧,考虑好了会通知你的。”孙新芳一眼都不想看到赵林安,把他轰走后,她又告诫苏鸣歌,“鸣歌,他的话你一句也不要信,我看呐,他是在小风那没戏了才回头找你,想让你继续当他免费的老妈子,你可不能上当。”
苏鸣歌木然地点点头,她现在整颗心都在崔小风身上,原来小风从来都没有跟赵林安好过,过去的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在眼前浮现,小风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还有每次咬牙苦撑替她干活的样子,苏鸣歌突然很想见到她。
推开门,一个人影站在院里,竟是银凤。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银凤道,“本来小风不让告诉你的,可是我觉得你还是知道比较好。”
银凤回到家后,心里一直不安生,下午杨金生突然折返知青大院,她担心杨金生对苏鸣歌说了什么,她不了解苏鸣歌,万一明天她不肯说实话,崔大娘一定逼小风嫁个杨金生,不行,银凤想,一定要跟苏鸣歌把事情说清楚。
“你知道‘对子’是啥意思吗?”银凤问。
苏鸣歌摇摇头,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直觉告诉她,银凤要说的这件事很重要。
“你刚来村里时,对谁都很好,唯独小风,你看到她就烦,还送她掺了辣椒水的香波,和了生石灰的香粉,后来才知道,你怕小风抢走赵林安,因此才讨厌她。”银凤说的这些,苏鸣歌完全没有印象,想必是原主对小风的所作所为,怪不得那时小风处处针对她,原来她和原主早就有过节,只是这些书怎么都没提呢?
“你这么害小风,她也不怨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后来你变着法儿地哄小风替你干活,小风是个傻丫头,明知道你没安好心,也心甘情愿地帮你劳动,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苏鸣歌看着银凤,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她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不敢多想。
“小风她喜欢你,不是对姐妹的喜欢,是想一起过日子的喜欢。你是城里人,念的书多,见的世面也多,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小风对你的这种感情,就算你不喜欢她,我也希望你不要伤害她,明天只要你说出实话,崔大娘就不会让小风嫁给杨金生,你等于救了小风一命!”
银凤拉着苏鸣歌的手臂,满眼都是哀求。
“小风喜欢的是我?”苏鸣歌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那些不明白的地方都说得通了,小风一直以来都对她那么好,如果她喜欢的是赵林安,凭什么这样任劳任怨地替她干活呢?
那天晚上,苏鸣歌一夜未眠,心里一直盘旋着一股冲动,她躺下又坐起来,她甚至趴在墙上望向小风家,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小风站的地方正对着自己的窗口,原来她偷看的一直都是自己。
天不亮,苏鸣歌就出门了,一直到了中午,崔大娘等得不耐烦了,苏鸣歌才风尘仆仆地回来。小风、银凤、杨金生、崔大娘,四双眼睛齐齐望向她,她却只看向了小风,四目相对,小风的脸一下红了。
“不好意思,忙点别的事,让大家久等了。”
“行了行了,闲话少说,”崔大娘不耐地摆着手,“苏丫头,大娘是个爽快人,有话就直说了,当初你和隋萍一起住院,隋萍到底是咋死的,小风和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不会让我闺女嫁给一个杀人犯,也不能让我女婿蒙受不白之冤,你是见证人,今天你给个准话。”
“哦,这件事啊,”苏鸣歌故意装傻,“当初我和隋萍住同一个病房是不假,但是隋萍全程昏迷,一句话也说不了,大夫说她是摔伤的,大夫总不能骗人。”
苏鸣歌说完这句话,在场的几人露出迥异的表情,杨金生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银凤恶狠狠地瞪着苏鸣歌,苏鸣歌偷偷看了一眼小风,小风微微偏着头,一双眼睛闪耀着泪光,她的心突然像针扎了一下。
“哼!我就知道我女婿不能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走,金生女婿,咱们回家商量婚事,外面的谁再敢乱嚼舌根子,我把他舌头割了!”
“好嘞,娘!”杨金生搀着崔大娘离开知青大院,银凤啐了苏鸣歌一口,骂她“狼心狗肺”。
崔小风始终没看苏鸣歌一眼,直到她一只脚跨出门槛,才低低说了一句,“我不怪你。”只这一句,苏鸣歌如遭雷击,回想过去对小风的所作所为,苏鸣歌愧疚不已,眼泪一滴一滴滚落下来。
今天早上,苏鸣歌去公安局报了警,她将所有知道的信息一并交给警方,公社医院女大夫的话,隋萍同事的哭诉,还是隋萍学校领导看到的情形,只要他们愿意出面作证,杨金生家暴妻子致死的罪名就能定下,只是警方取证需要时间,在这期间,为避免打草惊蛇,苏鸣歌只能对崔大娘说谎,只要在婚期之前将杨金生抓博归案,崔小风就安全了,苏鸣歌也不必担心遭到报复。
经过隋萍一事之后,杨金生为免夜长梦多,将婚期定在半个月后,这几日来,苏鸣歌几乎每天一大早去公安局催进度,银凤也每天在站在知青大院门口指桑骂槐,孙新芳听不过去,要去跟她对骂,被苏鸣歌拦住了,“别出去,让她骂。”
第十三天夜里,突然有人敲门,苏鸣歌打开门,却是崔小风。她笑得极为勉强,“你睡下了?我来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那件斜纹蓝白棉袄,你说过送给我的,还算数吗?”
“算,当然算!”苏鸣歌从衣柜里拿出棉袄,递给小风。小风低着头喃喃道:“我就要结婚了,杨家离这边远,等我嫁到那边,就不能常常帮你干活了,你身子弱,注意休息,你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回城,以后你回了城,要是能偶尔念一念我,我……我就很满足了。”
“小风!”苏鸣歌拉住崔小风的手,望着她那双亮亮的眼睛,那句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前天苏鸣歌去公安局,警察回复她取证很顺利,很快就能抓捕杨金生,眼下只剩最后一天了,怎么还没动静,苏鸣歌心急如焚,万一、万一耽误了,小风怎么办?
第十四天,小风照常去工地上工,大伙儿围着她逗乐,“呦,新媳妇还来劳动啊!”
“咱风丫头马上就是村长家的人了,你们说话可注意点,可别得罪了村长!”
队长杨德广走过来驱散众人,给小风指派了最轻松的工作,引得大家更是窃窃私语,“看看,嫁到村长家多好,干活都不用下力气了。”
“有本事你也嫁!”
“我才不嫁呢,独眼龙还是丧过妻,传言他那前妻就是他打死的……”
“嘘,小声点,给人听到了你等穿小鞋吧!”
崔小风虽然分到了别的工作,但她并没有去,还是和苏鸣歌搭伙干活,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往架子车上装土,苏鸣歌不时望向村口,盼望着警察早点来抓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下半晌,村口那条大路,除了路过的外村人,并没有警察过来。崔小风放下铁锹,一个人走向河堤上的小树林。
已经是初春时节,树木都抽出了嫩芽,河道也要竣工了,等忙完了这一阵就要下地劳动了,苏鸣歌望着崔小风的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单薄又孤寂。
那天晚上,苏鸣歌一直没睡,崔小风房里的灯一直亮着,苏鸣歌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一下一下砸向她家窗户。
苏鸣歌接连砸了几下,里面传出崔大娘的一声怒骂:“那个挨千刀的手痒了,你再砸一下老娘把你膀子卸了。”
苏鸣歌停了一会儿,继续砸,崔大娘终于气不过,“风儿,你出去看看咋回事。”
不一会儿,一道人影推门出来,苏鸣歌朝着身影扔了一块石子,石子落在崔小风脚边,她抬头看到苏鸣歌正趴在墙上冲她招手。
“风儿,咋回事,谁砸咱家窗户?”
“娘,没事,一只麻雀落窗台上了,我把它赶走。”
崔小风走到苏鸣歌跟前,苏鸣歌抢先说:“你跟我走,我带你走。”
“你说啥?”崔小风似乎没听到她说什么。
“你想嫁给杨金生吗?”
崔小风摇头。
“那你跟我走,晚上十点,我在村口的大柳树下等你。”
崔大娘的催促声传来,“风儿,赶走了吗?咋还不回来?”
“好,来了。”崔小风答复,回头望着苏鸣歌,“你真的要带我走吗?你是不是又在作弄我?”
“小风,”苏鸣歌抓住崔小风的手,“从今以后,我再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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