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歌整个人处在一种迷糊的状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下乡知青突然失踪后果多严重,小风被杨家人抓到又会面临什么,这些她都没想过,她只知道第二天一早杨金生就来接亲了,若要小风不嫁给他,只有这一条路——跑。
村口大柳树下,离十点还有一刻钟,苏鸣歌提前在树下等待。很快,小风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鸣歌姐,我们去哪?”她紧紧拉着苏鸣歌的手,苏鸣歌能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汗意。
“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一路往西走,走出水洼村,走过后洼村,一刻也不敢停。时间不多了,若是崔大娘发现小风不见了,村里派人来找,她们很快就会被发现。
“鸣歌姐,你累不累?咱们歇歇吧?”
“我不累。”苏鸣歌的两条腿又酸又涨,脚后跟走一步疼一下,她还在坚持着,多走远一里路,她们就安全一点。
苏鸣歌专捡偏僻的小路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四周除了光秃秃的树干,别无他物,苏鸣歌心中一片苍茫,不知道路的尽头在哪里。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影,苏鸣歌一阵紧张,崔小风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人影越来越近,竟是村里的清水叔,清水叔胳膊下夹着一张鸟网,手里提着一个布袋,看到小风,也是一惊,“风丫头,你咋在这?”
小风嗫嚅,“我……我出来转转。”
“那是苏丫头?你们两个姑娘大晚上来这荒郊野外作甚?赶紧回去。”
“清水叔,我们不能回去,还有,您能不能当作没见过我们。”苏鸣歌走到跟前说。
“这是为啥?”清水叔立刻醒悟过来,“明个是风丫头和金生的好日子,风丫头你这是逃婚呐!”
“清水叔,我不想嫁给他,求求你帮帮我,不要告诉我娘。”
“唉,你这丫头,你这又是何必?”清水叔叔连连摇头。
“清水叔,求你了,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杨金生。”崔小风说得决绝。
苏鸣歌从口袋里掏出赵林安刚还给她的钱,塞到清水叔手中,“清水叔,这些钱你请收下,今晚你若是放过我们,就是救了我们一命。”
“你这丫头,这是干啥,我老头子就是再穷也不能要你们的钱啊,你们走吧,我今晚不回村里。”
两人告别清水叔继续往前走,清水突然喊住她们,“别再往前走了,前面是狼嚎山,山里有狼!”
苏鸣歌心念一动,既然山里有狼,平日里一定没人敢上去,不如就去那里躲着,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至于山里的野狼,她有信心躲过它们。
“小风,走,咱们上山。”
苏鸣歌捡起一根树枝,点燃当作火把,野生动物都怕火光,只要她们找到一个山洞,在山洞口烧着火,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躲过了明天的婚期,就为警察取证争取了时间。
苏鸣歌在山腰发现一个浅浅的山洞,足够容纳下两人,等走进山洞生好了火,天色已经略有光亮,两人赶了大半夜的路,此刻都是又累又困,崔小风望着苏鸣歌,甜甜一笑,“鸣歌姐,谢谢你。”
“别这么说,小风,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总是欺负你,你不要怪我才好。”
“没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洞口火堆燃烧后,偶尔发出木材爆裂的声音,崔小风低着头,火光将她的侧脸映衬地很美,苏鸣歌想起银凤的说的话,心里顿时软作一团。
“小风,你……我……”望着崔小风那双黑亮亮的眼睛,苏鸣歌竟然紧张起来,“你累了吧,快休息会吧。”
崔小风点点头,枕着包裹睡了起来,她是真的很累了,很快便响起平稳的呼吸,苏鸣歌看着她,迟迟没有睡意,直到外面天色大亮,苏鸣歌终于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苏鸣歌一睁开眼,就对上崔小风凝视的目光,崔小风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不自然地别过头,装作看向他处。
苏鸣歌没拆穿她,心里莫名一阵喜悦,“饿不饿?”
崔小风点点头,“山上有野果,我去摘些来吃。”
“别去,我带的有干粮,咱们凑合吃点,万一出去遇到狼群就不好了。”
苏鸣歌从包裹里拿出几个玉米面馍馍,两人分着吃了,吃饭的过程中,苏鸣歌一直盯着崔小风看,好像要把过去错过的都补回来。
崔小风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看我干啥,我脸上有花啊?”
“没有花,但是比花好看。”苏鸣歌心情大好,说气话来也格外好听,两人相视一笑,在这荒芜的山洞中,群狼出没的山林深处,苏鸣歌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当天一大早,杨家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朝崔小风家走来,杨金生穿了一套全新的咔叽布套装,满脸喜气。
崔大娘则是三魂丢了七魄,这半个月来,她每天精神紧绷,生怕小风为了逃婚做出什么傻事,昨天晚上,她看到小风神情平和,以为这丫头终于想开了,打算安安分分嫁给杨金生,夜里她睡得比较沉,谁知一觉醒来,哪里还有小风的影子,她拄着拐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始终不见小风的身影。
杨金生双手推开崔家的门,大喊着:“丈母娘,我来接小风回家了。”
崔大娘颤颤巍巍,“金生呐,小风……小风她不见了。”
“啥?你说啥?”杨金生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什么叫小风不见了。”
“今早一醒来,就看不到小风的身影,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女婿啊,你先别着急,这丫头可能是怕羞,你派人再出去找找,她走不远的。”
杨金生最好面子,在他的大喜日子,新娘子竟然逃了婚,这让他怎么受得了,他满脸涨红,一脚踢翻门口的火盆,“给我找!娘的,敢这么戏弄老子,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杨金生堂叔杨德广立刻发动村里的会计发动拖拉机,崔小风昨晚还在,一晚上的时间,她一个小姑娘走不远。
杨家宗亲几乎都参与进来找人,朝着村子四面八方四散开来,人群中清水叔不动声色,他知道小风在哪,但是他不会说的,杨金生仗着自己爹是村长,在村里嚣张跋扈,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后生。
半个村子的人找了整整一天,也没寻到崔小风的身影,银凤发现苏鸣歌也不见了,悄声询问孙新芳,孙新芳谎称苏鸣歌去县里办事了,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被杨家知道苏鸣歌也参合进去,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一天下来,杨金生再没了早上意气风发的神情,他仅有的一只眼睛通体赤红,不管谁被他看上一眼,都禁不住心里一紧。
杨金生满腔怒气无处发泄,一掌将崔大娘推翻在地,“崔小风在哪?你给我交出来!”
“金生,女婿,你不能欺负我这老人家啊,我也想找到小风,那是我闺女,我能不着急吗?”
“行,不想嫁给我是吧!敢逃婚是吧!”杨金生急红了眼,拎起一把铁锹将崔家屋里屋外砸个稀巴烂。
杨金生在崔小风家撒野,有人找到杨德民让他管管,杨德民趴在床上咳得喘不上气,金生娘气得抹眼泪,“管不了管不了,他爹都因为这事气倒了!”
那人刚走,杨德民立刻恢复过来,他喝了一口茶,双眼竟是愠怒之色,“咱家这次可出大丑了,她娘的,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杨金生挥动铁锹,眼看这一锹就要落在崔大娘身上,有人高喊一声:“警察来了。”立刻扑来两个穿制服的人将杨金生按倒在地,杨金生拼命挣脱,“凭啥抓我,老子砸烂了东西老子赔得起,你们不能抓我!”
“杨金生,抓你不是因为你砸东西,你还犯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明白,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
杨金生梗着脖子挣扎,“老子清清白白,你们凭啥抓我,警察就能随便抓人吗?小心老子告你们!”
“还嘴硬,我问你,隋萍怎么死的?”
只这一句话,杨金生顿时安静下来,顺从被警察押上车。
警察走后,村里很快传开了,原来隋萍真是被杨金生打死的,本来还埋怨小风胡闹的人立刻转了话头,开始替她庆幸起来:还好小风跑了,要不然可是嫁给了一个杀人犯!
村民众说纷纭,水洼村比过年还热闹,只是这崔小风人在哪,杨金生被抓了,她知不知道?
清水叔没有参与议论,他夹着鸟网,拎着布袋,又走上了那条老路。
“清水叔,又去抓鹌鹑啊?”
“是啊,晚上睡不着,出去消遣消遣。”
清水叔来到遇到小风和苏鸣歌的地方,他常来这里捕鸟,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远远地看到一堆火光,他朝着火光走去,苏鸣歌和崔小风听到脚步声,顿时缩成一团。
“丫头,回家吧,杨金生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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