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壁炉边，眼眸半阖的女孩在躺椅上窝成小小的一团，身上裹着毛茸茸的毯子，只露出一张冰雪般的小脸，在火光的映衬下，也带上了几分好看的血色。

“美丽的小姐，预祝您新的一年都能万事顺遂！”头戴礼帽的俊秀少年忽然出现在川上溪的眼前，一手横在腹部微微弯腰，一手向她递出一束娇艳的紫罗兰。从来不好好进门的小丑先生身上还带着冰霜与鲜血的气味，暗金色的眼眸带着尚未消去的疯狂，格外愉悦的样子。

川上溪配合地接过花束，矜持地颔首：“看在新年的面子上，恕你无罪，愚蠢的人类。”

随后进来的费奥多尔熟练地无视了两人夸张的日常戏剧表演，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来明天就是新年了么，怪不得回来的时候看见了街上的枞树。”

果戈里依旧用着叹咏调一般的语气感叹道：“美丽的新年啊，让我们忘掉转瞬即逝的烦恼，一分钟的幸福就能抵偿几年的忧伤……（注一）”

川上溪颇感兴趣地坐了起来，“听说俄罗斯的新年要在家里装饰枞树？”

“不止哟，”果戈里兴致勃勃地向川上溪普及道：“晚餐的香槟是必备品哦～”

费奥多尔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闻言挑了挑眉，“你们今年是打算庆祝一下新年吗？”

“本该普通的一天，却因为人类的祝福而变得如此神圣…不觉得很有趣吗，陀思？”果戈里看向费奥多尔。

“不过是人类对于未来的无望祈求而已，”费奥多尔不在意地拿起茶壶，满意地看到倒出的尚且热气腾腾的茶水，“比起软弱地依托于虚无，我更愿意自己亲手去达到我所期待的一切。”

川上溪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是庆祝新年的话，那就让我来下厨吧。”

两个少年忽然诡异地顿了顿。

“去买菜吗？我记得冰箱里只有牛奶和面包了。”——这是费奥多尔。

“那就现在去吧，顺便买点调味料。”——这是果戈里。

“好——还要枞树和香槟，我也一起！”川上溪“哒哒哒”地跑去换衣服了。

倒是不怪两个少年如此迅速地屈服。

虽然三个人都不是太挑剔食物的主，但川上溪的厨艺着实令人惊艳，堪称味蕾的盛宴，尤其是在费奥多尔有毒的厨艺和果戈里原生态的厨艺的对比下。

奈何平时川上溪根本懒得动，以至三人的日常就是塞满了冰箱的面包，只有偶尔川上溪受不了才会下厨弄点吃的改善一下伙食。没错，就是这么卑微。

*******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川上溪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那样，乖巧地坐在购物车里。她回头看了看稳稳推着购物车，正皱着眉头研究货架各种各样的调味料的费佳，又转过头看着正拿着一盒牛肉过来的果戈里。然后他们就一本正经地讨论起来还缺了哪些食材需要购买。

看起来有点奇怪。川上溪这样想到，并在发现不管怎么想这就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以后，就果断放弃了思考，并无比欢乐地加入了讨论：“要甜点！我大概知道图拉姜饼和欧拉季益怎么做了！（注二）提拉米苏和冰淇淋也要！”

在他们身后，两个腰细腿长的俄罗斯妹子也在兴奋地窃窃私语，“天哪，卡洛琳，他们看起来好般配啊！”“轻点轻点，别让他们听到了！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啊，是他们收养的吗？”……

…天真的少女们，你们真该庆幸你们离得足够远，那三个杀神听不到。

等到结完账，川上溪看着那一堆大半都是自己要求购买的东西，一脸无辜地朝费佳伸出了手。费佳一手把她熟练地抱起来，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拎了一包东西，朝着果戈里微微一笑。

果戈里：……

一身休闲服的少年认命地拎起地上那一堆东西。

川上溪满意地拍了拍费佳的手臂，示意快点回去。

*******

散发着食物芬芳的厨房里，手指异常灵活的小丑先生随意地把刀在手里挽了个流畅的刀花，然后“擦擦擦”地把胡萝卜切成一立方厘米大小的相似小块，听从小姑娘的要求把胡萝卜加进微微溢出热气的砂锅。刚比灶台高出一点的川上溪则踩着小板凳，用手指沾起一点刚做好的奶油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忙活。

而被禁止进入厨房重地的可怜的费奥多尔先生也并不悠闲。他把刚运到不久的、川上溪小朋友精挑细选出来的枞树先生小心翼翼地立在客厅一角，然后把买的彩灯和各种各样的小饰品一个一个挂在树上。不得不承认，费奥多尔的审美确实不错，这棵枞树现在看起来漂亮极了，哪怕是川上溪恶作剧买的五光十色到有些辣眼睛的灯条挂在它的身上，也无损它的挺拔，甚至看起来还多了几分华丽。

川上溪完成了最后一道甜品，指挥着果戈里把每个人的食物通通放在外面的餐桌上。——反正小丑先生的异能用来端菜方便极了。

三个被迫过早面对粗粝社会的少年齐坐在一起，无论此刻真实的心情是怎样，当温柔的暖色灯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时，都为他们染上了一层少有的柔软——他们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愚蠢天真的柔软。

在川上溪的强硬要求下，连她的面前都被放上了一杯荡漾着蜜色的香槟。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小腿在空中随意晃动着，举起酒杯：“乌拉，为了新的一年。”

“乌拉，为了自由！”

“乌拉，为了新生。”

三支香槟碰在一起，声音清脆，酒液漾起微波，里面映出的画面摇曳不定，一如转瞬即逝的幸福。

窗外，漆黑的夜空里浮现出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带着与此处仿佛相似实则全然不同的温暖昏黄。三只流浪的小猫学着别的猫猫一家点燃火堆，互相依偎着舔去彼此身上的血迹，假装他们也是众多幸福中的一员。

哪怕是假装。

就算是假装。

注一：忘掉转瞬即逝的烦恼，一分钟的幸福就能抵偿几年的忧伤……（引自果戈里原著）

注二：图拉姜饼是俄罗斯最著名的一道甜点，其外观也十分的独特，饼上面印有字母，根据顾客想要的内容制作，可以是名字也可以是祝福语，跟生日蛋糕上的寄语有点相似。虽然是甜点，但是毕竟是来自“战斗民族”，图拉姜饼需要好几个人一块儿分着吃才能吃。欧拉季益是俄罗斯传统松饼，味道有甜有咸，咸口味的搭配栉瓜、猪肝、牛肝等食用，甜口味则放上水果、开菲尔酸奶、蜂蜜等。（来自度娘）

最后，亲爱的小溪，其实就你们这一家三口的既视感，恐怕哪里都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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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新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