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七点半准时响起，姜晚歌随之睁开了眼睛。不向阳的宿舍一片昏暗，她摸着黑披上了棉睡衣，下床来打开书桌上的台灯。

祁月还没醒，所以不能开顶灯。昏暗的寝室里只有一盏台灯的亮光笼罩着书桌，这环境颇有种末世求生的感觉。

姜晚歌打开平板，点进刷题软件时弹出了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开屏。她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今天不仅是考研倒计时一周，还是她的生日。

整栋宿舍楼几乎都是阳性患者，食堂窗口只开了一两个，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姜晚歌无奈地苦笑，这可真是一个意义非凡的生日啊。

刷完了政治错题后她又去背诵专业课的笔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上午十点。祁月这时才悠悠转醒，开口时声音里还带点没睡醒的意思：“晚歌，几点了？”

姜晚歌看了一眼屏幕左上角：“十点零一，起床学习吧。”

“……”

沉默半晌，祁月发出了哀嚎：“我学不完了啊！”

姜晚歌：“能学多少学多少，没考完最后一门绝对不要放弃。”

祁月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

接着姜晚歌听到她的窗帘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大约是她在穿衣服。不一会儿祁月从床上爬了下来，披着羽绒服坐到了姜晚歌旁边的位置上。

又一盏台灯亮了起来，两人安静地在如同末世一般的寝室里复习备考。

到了中午要买饭的时候，姜晚歌穿上了外套，戴好口罩，用围巾把脑袋包的严严实实，然后在口袋里揣了一瓶酒精：“想吃什么？”

祁月抬起头来：“有什么就帮我带一份就行了，现在也没有能让我们挑的了。”

姜晚歌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去食堂的路上看一会儿手机，这是姜晚歌为数不多的休息时刻。她摸出手机看着屏幕，正在这时谢梓沛发来了消息：【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生日快乐。】

姜晚歌微微一怔。

好像是在暑假吧，她告诉了谢梓沛自己的生日，没想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记得。

有人祝福总归还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的，姜晚歌的心里也暖了几分。她回到：【谢谢你。】

想着距离他感染也已经过了五六天了，她关心道：【你现在怎么样，康复了吗？】

谢梓沛：【昨天拿了根抗原测了一下，已经转阴性了。】

姜晚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喉咙痛不痛？】

谢梓沛：【偶尔还是会咳嗽，但是基本上没什么事了。】

姜晚歌：【虽然转阴了，但还是注意多休息。】

谢梓沛：【知道啦。现在也没法把礼物送给你，等下次见面再补给你吧。今天怎么样，还健康吗？】

姜晚歌忍俊不禁：【嗯，今天也很健康。】

【那就好，注意防护，你会上岸的，加油。】

她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许多。食堂已是近在眼前，她点了两份餐之后用酒精喷了一下周围，随后回他：【好，借你吉言。】

傍晚的时候，祁月忽然说她点了外卖，晚上就由她带饭回来。于是姜晚歌也点了外卖，省的她再跑一趟食堂。

傍晚，祁月全副武装地出了寝室，姜晚歌坐在凳子上默写着肖四的分析题答案。十分钟后祁月回来了，姜晚歌正要拿起酒精给她消毒时，却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方形盒子。

姜晚歌愣了一下。

祁月笑得纯粹：“晚歌，生日快乐！”

姜晚歌感觉鼻尖有些酸。她接过了蛋糕，帮祁月喷完酒精后道：“寝室里就咱俩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祁月拆开蛋糕盒子上的丝带：“寝室里只有我们俩，所以就应该由我来给你过生日啦！”

蛋糕上用奶油写着“一战成硕”的字，祁月拆开蜡烛，在上面象征性地插了一根，然后找了打火机点燃。她拍着手唱了生日歌，然后道：“许完愿就吹蜡烛吧！”

姜晚歌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自己和室友们都能上岸。她先是拍了张照留作纪念，之后才吹灭了蜡烛：“来，分蛋糕！”

安静了许多天的宿舍群此刻也活跃了起来，安鹤和苏浅谣纷纷祝她生日快乐。

苏浅谣：【你们三个怎么样了，有被感染吗？】

安鹤：【我没事，我亲戚都呆在家里不出门了，家里屯粮很多，我们一直没出去过。】

苏浅谣：【晚歌和阿月呢？我听说校园里几乎全感染了。】

姜晚歌：【谁懂，周围几个寝室全沦陷了，只剩我和阿月还在坚守。】

祁月把方才拍的蛋糕的照片发到了群里：【有一种在末世里给室友过生日的感觉。】

苏浅谣：【你们能坚持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争取健康的保持到考试吧。】

祁月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昏暗之中，蛋糕上烛火葳蕤。几分钟后，这张照片出现在了朋友圈，并配上了文绉绉的一句文案：“总有人间一缕风，填你十万八千梦。”

姜晚歌以为她和祁月这种幸存者也早晚会感染，然而直到考试前一天，她们依旧没有任何异常。姜晚歌往行李箱里塞着资料和换洗衣服，下午她就要出发去仙湖那边了。

祁月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托着腮看着姜晚歌：“你走之后，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姜晚歌笑了笑：“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回家了。”

祁月考完试当天晚上就会被父母接走。而姜晚歌一早预订的是考试后第四天早上的机票，因为疫情，姜晚歌多订了一天房，考完之后并不马上回来，等到坐飞机前一天她再回来一趟，换成回家时的行李。

“唉……”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还是没准备好，你说我要不要通宵学习啊？”

姜晚歌毫不留情道：“没必要。要是你通宵一晚上就能全学完，那么那些每天都学习的人岂不是很可笑。”

祁月叹息：“你好残忍。”

姜晚歌直起腰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在考场上精神饱满才有助于你更好地发挥。”

收拾着收拾着，姜晚歌又忍不住叮嘱起来：“考试那两天估计食堂的人会很多，尤其是中午时间紧，你提前做好准备……”

中午，姜晚歌出门买了午饭，顺便买了一些小面包，好在考试那两天当做早餐。她和祁月最后一起吃了一顿午饭，随后拖起了行李箱。

“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祁月站在她身后，用力点头：“你也加油呀。”

两人在宿舍门口拥抱了一下，之后姜晚歌便拖起行李箱，大步走出了校门。

时隔多月，姜晚歌终于再次走到街上。因为很多人都病倒了，马路两边的店铺几乎都关闭了，竟然比之前疫情封控的时候还要冷清。地铁上的人很少，姜晚歌在口罩外面又围了一层围巾，随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政治帽子题小册子翻看。

手机在口袋中振动，姜晚歌掏了出来，是谢梓沛问她有没有出发。

姜晚歌：【刚坐上地铁，正往仙湖那边去。】

谢梓沛：【路上也注意防护，尽量远离人群。】

姜晚歌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厢：【地铁上几乎没人。】

谢梓沛：【一个小时的路程呢，感觉无聊吗？】

姜晚歌拍了手里的政治资料给他看：【不无聊，我被两个结合的光芒笼罩。】

谢梓沛：【……你这要是不上岸简直天理难容。】

姜晚歌笑了起来，呼出来的气吹到了眼镜上，凝起一片白雾。她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架回到鼻梁上。

谢梓沛：【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姜晚歌有些古怪：【我要考试呢，你过来干什么？】

谢梓沛：【我可以借我室友的电动车，考试这两天送你去考场。】

姜晚歌倒是没想到这一出。不过她还是拒绝了：【不必了，考试这两天我自己呆着就行，等考完试我们再见面。】

谢梓沛：【那你这两天中午打算怎么办？要不到时候我带你去我工位趴一会儿？】

姜晚歌之前确实想过考试当天中午就在C大的一个地方待着，无论是图书馆还是食堂都可以。然而随着封控的全面解除，她反而不敢去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了。特别是C大压根就没疏散过学生，校园里绝对不会是H大那种冷清的情况。

如此一来，呆在校园里反而不算安全了。

姜晚歌：【不用了。再者你的工位离仙二很远吧？】

谢梓沛：【也是。那考试这两天你就自己加油吧，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找我哦。】

谢梓沛：【等后天傍晚，你考完试之后，到时候我们再见。】

姜晚歌微微一笑，收起了手机。

又过了一段时间，地铁终于到了终点站。姜晚歌收起手里的资料，拖着行李箱走下车来。她扫码出站，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仙湖，颇有些感慨。

随后她踏上了马路，向着从前经常居住的酒店走去。

向着她准备了一年之久的考场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