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姜晚歌很早就醒了，爬起来到卫生间洗脸化妆。之前因为疫情，即便是过年也都在家里呆着。时隔三年，人们终于迎来了拜年这个习俗。

姜晚歌收拾的很快，等她穿戴好之后，她的妈妈还在抹护肤霜，爸爸正在刷牙。姜晚歌坐在沙发上，看到谢梓沛一大早就给她发了一张对着穿衣镜的自拍。

他道：【看看我的拜年战袍。】

姜晚歌看见“战袍”两个字笑出了声。

照片里，谢梓沛穿着卡其色的毛呢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浅灰色的围巾。他面容白净，稍微长长一些的头发理到脑后露出几分额头，再加上鼻梁架的一副眼镜，看起来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姜晚歌：【很内向，看到帅哥不敢邀请他和我一起睡觉。】

谢梓沛：【？什么帅哥？你还想和谁一起睡觉？】

姜晚歌一边忍俊不禁，一边又为他的迟钝而感到有些无可奈何。她只得直接道：【嗯哼，就是照片里的帅哥。】

谢梓沛立刻发了个羞涩的表情包，随后道：【看看你的。】

姜晚歌走到镜子前，也拍了一张发了过去。她今日穿了一条暗红色织金马面裙，上身一件白色羊腿袖衬衣，胸前戴了一串有蝴蝶吊坠的项链，头发用一柄黑色的檀木簪子挽起来，看起来古典之中又不乏现代的干练。

坐在车上的谢梓沛看直了眼。

【外套呢，你穿什么外套？】

姜晚歌拎起一边厚重的蓝色羽绒服套上，领子前一圈厚实的绒毛包裹住了她的脑袋。她又拍了一张发过去。

谢梓沛：【这外套一加，感觉瞬间多了不少贵气。】

姜晚歌低头看了看脸旁边的毛：【怕不是觉得这毛绒绒的看着像穿了个貂？】

谢梓沛：【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闲聊间，姜晚歌的父母终于也收拾好了。见他们都穿好了衣服，姜晚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吧。”

“走走走，你爷爷那边要等急了……”

谢梓沛临近毕业，出去走亲戚时不免会受到“准备找工作吗”“读不读博”之类的盘问。在得知他已经签了一份就在临安的工作后，亲戚们果然进行了下一步的问候：“有女朋友吗？毕业之后也到了结婚的岁数了啊。”

谢梓沛的父母同样不知道谢梓沛在学校都干了什么好事，虽然不像姜晚歌这边以为自己孩子是母胎solo，但也仅仅是只知道他谈过几次恋爱的程度。他们只道：“他现在还在秣陵读书呢，等回临安之后再考虑谈恋爱的事情，不急。”

亲戚们立刻附和：“也是，回家之后再谈吧，省的毕业之后不在一个地方还麻烦。”

谢梓沛心下一紧，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是啊，他已经签了临安的Offer，毕业后回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姜晚歌对临安从来都不感兴趣，她会在秣陵继续读研，将来工作大概也不会往这边考虑。更何况三年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他和姜晚歌，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想到这他不由得苦笑。这件事他和姜晚歌一开始就都知道，也默认彼此之间只有这一年的时间。为什么现在回顾现实，反而感到有些难受了呢。

“还有半年就回来了吧？”

“哎呀你家这真好，儿子有出息，还就在眼前……”

还有半年。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年之期转眼就只剩下半年了。谢梓沛长长叹息一声，他有点无法想象毕业那天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谢梓沛的妈妈察觉到自家儿子情绪的低落。她转过头来，有些疑惑：“梓沛，怎么了？”

谢梓沛回过神来，重新扬起了笑脸：“没什么。”

春节之后，谢梓沛在家没呆几天就又回学校了。姜晚歌也收了心，重新翻开专业课的资料，开始准备复试。学习起来的姜晚歌是不怎么看手机的，所以只会在休息的时候回复谢梓沛的消息。谢梓沛也清楚这一点，但是不能得到秒回还是有几分怨念：【你什么时候回秣陵啊，我想你了。】

姜晚歌笑了起来。她看了看日历：【我们开学第一场考试安排在17号。我在那之前回去。】

谢梓沛：【你是不是要提前复习啊？】

姜晚歌：【是得复习，不过我会在家里提前学好的。】

谢梓沛眼睛一亮：【那你14号回来呗，我们一起过情人节。】

姜晚歌打开订票软件，看了看票价，情人节那天的机票居然意外地便宜。

【可以。】

谢梓沛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你要在机场附近过夜吗？我可以去找你。】

姜晚歌伸手按下了购票，买了情人节当天傍晚的机票。

在家呆了一个多月，姜晚歌家里成功从父慈子孝沦落到鸡飞狗跳。她感慨着果然距离产生美，随后终于在情人节这天坐上了去秣陵的飞机。

飞机落地之后，姜晚歌打开手机，按照之前说好的给谢梓沛发消息：【我落地了。】

谢梓沛：【好，我现在出发。】

秣陵没有家乡那边那么冷，所以姜晚歌在回来的时候换回了她在秣陵时冬天常穿的毛呢大衣。经历了漫长的下机，姜晚歌总算到了航站楼。之后便是在行李转盘处等行李，待到她坐上地铁后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了。

姜晚歌算了算，从机场坐地铁到她订的酒店那里还要半个多小时，而谢梓沛从学校过来要花两个小时。这样一算，她竟然不需要等很久。果然，在她办理好入住之后，没多久谢梓沛就到了。

敲开门之后，谢梓沛先捧住了她的脸亲吻着她的唇。许久，他才松开：“我很想你。”

姜晚歌微微一笑，将人拉进房间：“我也很想你。”

谢梓沛把背包放到桌子上，转头问她：“你吃晚饭了吗？”

姜晚歌出发去机场时正是半下午，还不到晚饭的时候。航班上虽然发了飞机餐，不过姜晚歌并不想在疫情还没完全平息的时候在飞机上吃东西，所以也只是把发的饼干和面包带了回来。她摇了摇头：“你呢？”

谢梓沛笑道：“我猜你可能没吃晚饭，所以我也没吃。”

姜晚歌低头笑了起来。

谢梓沛：“要点外卖吗？”

姜晚歌思索片刻：“坐一站地铁出去就是一个夜市，咱们要不去那里吧？”

谢梓沛欣然同意。

H大在秣陵有两个校区，新校区就在高铁站和机场连接的地铁线上。姜晚歌在大一大二的时候都住在新校区，所以那时候常来这边的夜市。后来搬去了老校区，她就没什么机会再来了。借着这次机会，她也想在毕业之前怀念一下自己大一大二时的生活。

两人手牵着手，再次钻入他们刚出来不久的地铁。从下一站出来时，谢梓沛看着旁边的H航愣了一下：“原来H航在这啊？”

姜晚歌：“这是H航的新校区，和H大的新校区友好地做着邻居。当年秣陵发大水的时候，H大被淹到了四楼，H航被淹到了二楼。”

谢梓沛忍俊不禁：“难兄难弟是吧。”

出了地铁站之后拐了往前走了一百米，热闹喧嚣的小吃街出现在二人眼前。许是疫情结束的缘故，这条小吃街比姜晚歌大二来的时候要繁华许多，开张的摊位比上次多了两倍不止。

谢梓沛恍然：“这就是他们经常说的H航后街啊，难怪我之前去市中心的H航没看到有什么小吃街。”

姜晚歌走到一个卖芝士热狗棒的摊位前，牌子上写着15元两根。她转头问谢梓沛：“你要吃夹烤肠的还是夹年糕的？”

谢梓沛：“要夹烤肠的。”

姜晚歌对摊主道：“两根加烤肠的。”

随着摊主的一声“好嘞”，两根插着烤肠的芝士棒在裹上了面皮、鸡蛋和面包糠之后丢入了油锅。几分钟后，炸的金黄酥脆的芝士棒淋了酱料之后递到了姜晚歌的手上。她转过身，将其中一只递给谢梓沛：“喏，小心烫哦。”

谢梓沛接了过来，张口咬了下去，果然被烫了一下。在他嘶嘶吸气的时候，姜晚歌笑了起来：“都说了小心烫了。”

她很久没吃这里的小吃了，再次看到芝士棒不由得有几分感动。她轻轻吹了吹冒出的热气，随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酥脆的外壳包裹着融化后拉丝的芝士，浓郁的奶香充满口腔。当年姜晚歌就幻想过之后和恋人一起来这里吃小吃，现在看着被烫的张着嘴呼吸有些滑稽的谢梓沛，也不知道自己当年的幻想到底算不算实现了。

正值开学，周围有不少都是H航和H大的学生。一个看起来是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抱着一大捧玫瑰花，对着沿途手牵手的情侣高声宣传：“情人节了，送女朋友一朵玫瑰花吧！情人节了，送男朋友一朵玫瑰花吧！”

姜晚歌摸着下巴，对谢梓沛笑：“这肯定是e人，i人不敢喊这么大声。”

后者没有回答她。她微微一愣，转过头，只见谢梓沛盯着那一大把红色的玫瑰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