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过后,林福身子一天天好转,瘦成皮包骨的身体有了肉,脸上的婴儿肥更明显了。
东平侯府在为四、五两位姑娘的生辰宴忙碌准备。
一般来说,小孩子家的生辰是不会特意大办的,生辰当日就是让寿星请些好友来家中吟个诗、作个画、商业互吹一番就行了。
这一次特意为林福办生辰宴,一是将侯府真正的嫡女介绍给大家,二是为前些日子林福病危林尊被弹劾之事正名,表明侯府对十几年后才找回来的嫡女的态度。
当然了,还有一些私下里的目的,比如说侯府世子林昉、三姑娘林嘉芸和西府二姑娘林嘉芩都到了该想看婚事的年纪,尤其是第一个。
因此,与东平侯府相熟的人家接到帖子后,都让家中合适的子女准备起来。
东平侯府这边,四姑娘林嘉蕙忙着裁新衣做首饰,务必要让自己在生辰宴上压林福压京中所有贵女一头,她也十三了,母亲该是要准备帮她相看人家了。
林福那边秋夕带着新拨过来的侍女为林福的生辰宴裁新衣,林福本人却是指挥朱槿和景明院新来仆役修整小院的花草。
林福读博时跟着导师研究药用作物,如今暂时不能继续了。
但无妨!
地小没关系,没有高科技器材也无妨,随便种点韭菜大蒜花花草草也能满足她无处安放的种植欲,她真是特别好养活。
种花家的人,给块地就能开荒,就是这么牛逼。
院中凌乱的兰草该修剪的修剪、该移开的移开,一小畦地早已经翻过,基肥用的是林福指导制作的有机肥,大蒜种下,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冒出青绿的头来,整整齐齐三排,还有点儿可爱。
至于其他的东西,林福现在也没有种子,还种不了,只能去外边儿花园剪了几段朱槿花枝回来插扦,还有几盆花匠准备扔掉看起来干枯快死的牡丹花,也让她给要来了。
“姑娘,姑娘,你瞧,这是乐生哥给找来的种子。”朱槿抱着一个油纸包风风火火跑进院。
正在给兰草浇水的含笑差点儿被朱槿撞倒,不由板着脸教训道:“朱槿,你下次再这样跑,我就把你送到王妈妈那里再好生学学规矩。你知道就因为你总这么咋咋呼呼的,其他院子都说我们景明院里没规矩,还说……”
接下来还有好多说五姑娘的难听的话,含笑抿嘴不说,满心怒火。
“还说什么?”朱槿傻乎乎追问。
“你打听那么多干嘛!”含笑气得跺脚,“还不快把姑娘要的东西送去。”
那些多嘴多舌的狗鼠小人还能说什么,不就是景明院去要了些秽物,他们就编排起五姑娘在乡下常跟秽物为伍,甚至还说五姑娘身上有洗不去的臭味,隔老远就能闻到。
含笑听到一次,当即去跟几个嚼舌的婆子理论,可一个小姑娘哪里是几个妇人的对手,被婆子们羞辱了一番,哭着跑回来。
小丫鬟怕五姑娘听了生气,受了委屈也不敢说。
而且她也觉得,五姑娘堂堂侯府千金侍弄花草乃风雅之事,两府的姑娘们也都爱摆弄些花花草草,但像五姑娘这样亲自种植、还让人要一些污秽之物来捣鼓说是什么做有机肥,这也太……没必要吧。
含笑忍住叹气,告诉朱槿姑娘在致知轩捣鼓那几盆枯死的牡丹,接着给兰草浇水。
“含笑,你小小年纪就皱眉,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好丑。”朱槿说完,不给含笑打她的机会,飞快跑去找林福。
含笑气得要死,又不敢大声说话,她是极守规矩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朱槿跑掉。
“姑娘。”朱槿跑进了致知轩,蹲在林福身旁献宝一样把油纸包给她看,“乐生哥给找来的种子,你瞧瞧。”
林福把手上的牡丹花枝放下,接过油纸包打开,竟是一包小麦。
“这就是你说的无所不能的赵乐生找来的种子?!”林福颠颠纸包里的小麦,不用细想就知道朱槿被她口中的赵乐生耍了。
“啊?姑娘,这个不行吗?”朱槿呆呆问。
“聊胜于无吧。”林福把纸包再递回给朱槿,教她把大颗和小颗的小麦种子分开来,如果有虫蛀的、霉变的、烂掉的就挑出来扔掉。
朱槿就拿了个胡床来坐着,认认真真帮自家姑娘选种。
林福继续处理烂根的牡丹花枝,同时教小朋友:“以后不要再跟赵乐生打交道,知道吗?”
“知道。”朱槿一口答应,然后才问:“姑娘,为什么呀?乐生哥挺好的呀。”
林福睨了这个憨憨一眼:“那个赵乐生是不是经常向你吹嘘自己多有本事,江湖上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你只要说句话,他就能给你把事情办好。”
“对呀,姑娘你怎么知道?”朱槿一脸崇拜地看着林福,就好像她是个料事如神的活神仙一样。
林福顿感槽多无口:“…………这些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朱槿惊奇:“是我说的吗?我不记得我有说呀。”
那当然不是你一次性说的……林福不想跟憨憨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直接嘱咐朱槿:“反正你以后少搭理他。这个赵乐生不是想耍你玩,就是想撩你闲。”
看一眼朱槿的包子脸,下结论:“他就是想耍你玩。”
朱槿呆呆脸:“乐生哥为什么要耍、耍我玩啊?”
“因为他是渣男。”林福一剪刀剪掉牡丹黑腐的根。
“渣……渣男?”朱槿听不懂。
林福把修剪了烂根的牡丹放进她用金银花等中药做的杀菌剂里泡着,再拖过一个花盆来,配比好花土、施好基肥,将处理好的牡丹种下。
手上忙碌着,也不耽误她教小朋友:“今天我就给你上个课,教你渣男的特点,以后遇上这样的男人躲远点儿。”
朱槿点头认真听。
“第一,喜欢玩暧昧,用言语挑逗姑娘,还爱说恶心的荤段子;第二,暴躁易怒,尤其是喜欢动手打女人的更是要离他远远的;第三,光说不做,嘴上说得特好听,实际行动没一点儿;第四,爱吹牛,牛皮吹破天,死要面子还不敢承担责任;第五,没有底线的劈腿狂魔,那种一劈十几个的更是要不得,又不是章鱼。”
朱槿听得半懂不懂,一脸懵圈。
“劈腿是何意?”一道清冽的男声带着笑意问道。
林福和朱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望向声音来处。
“大郎君。”朱槿赶忙站起行礼。
林昉摆摆手让朱槿免礼,在朱槿让出来的胡床上坐下。
“林昉,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林福不满。
林昉指指大门,说:“你这也要有门能让我敲。还有,我是你大兄,要称呼兄长。”
这致知轩的书房位置正好,把门窗一拆南北通透,林福让人把里面的家什搬空,拿来育苗缓苗用途多着呢。
不过没有门可以让人敲也是真的,林福遂决定不计较林昉的忽然出现,仔细把处理过的牡丹都一一栽种好,缓缓把土浇透,放在阴凉通风处缓苗。
林昉看着干枯的树枝,问道:“这都枯成这样了,还能养活?”
“试试看吧。植物是极有生命力的,给一点儿阳光雨露它们就能蓬勃生长。”林福看着那几盆处理过的牡丹,神色有些温柔,然后抬头对林昉笑说:“待来年,我请你来赏牡丹。”
“好。”林昉笑着点头,接着又瞧见窗边花几放的一个花盆里,十几株植物种成一个上凹下凸的形状,便问:“这又是种的什么?形状这般奇怪。”
林福转头看去,那是她插扦的一盆朱槿花,等着生根后移到院子里。
她让秋夕帮忙找了一盆子河沙来,为了逗朱槿,这些朱槿花枝被她插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大郎君,这个我知道。”朱槿很积极的回答问题:“这叫随便种个花,都是爱你的形状。种的是朱槿花,我家姑娘喜欢我呢。”说着脸红红。
林福:“……”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当时是为了逗朱槿,现在怎么感觉很羞耻?
林昉无语地把目光从爱心形状的朱槿花上移开,妹妹身边伺候的这一等侍女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是怎么能升为一等的?
“对了,不久就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跟兄长说说。”林昉说起来景明院找妹妹的主要目的。
林福让朱槿伺候着洗了手,抹着护手的香脂对林昉丢了个白眼:“这不该是你这个送礼人来思考的?哥们儿,你倒是蛮会丢包。”
林昉对林福不是直呼其名就是“哥们儿”的称呼无奈了,这小丫头面对他一点儿也不像是面对兄长,反而像是看……弟弟?
对,就是看弟弟!
这小丫头这么喜欢做人姐姐的吗?
“那行,你要不说你想要什么,我就随便送了,到时你可别嫌弃。”林昉说。
林福:“怎么会,你就算送我盆草,我也高兴的。”
林昉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没有目的纯粹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她自当以善意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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