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闲情雅致,但也祝姑娘一路顺风。”
“大哥,”年轻男子一甩袖子,“姑娘,实不相瞒,我三人也是云游至此地,听闻山中有虎皮鬼魅,食人脑,吸人骨髓,打算处这一恶,如今你刺伤大哥的肩膀,只怕我们此行更是凶险一份。”
林云娇不为所动,他又言“昨日大哥本是想救你于肖圩,并非是要夺了你的宝剑,我们兄弟三人要是想夺剑,也不会放了你。”
“我倒觉得阁下是巧舌如簧。”她拾起一把长矛拿在手里比划,“若非我刺中你,你一定会夺了我的剑,只是见到我的身手,萌生带我同你们一起进山的念头。”
男子看着长矛在林云娇手里耍的虎虎生风,“姑娘的棍法我曾见恩人赵承恩使过,却没姑娘精湛。”
林云娇一瞬间失神,往日回忆如潮水般涌如眼中。
“姑娘难道姓沈?”此话一出,三人看向林云娇的眼神满是激动,“恩人临终前有两愿:一是除山精报杀父母之仇,二是保全武当寺最后一个弟子,沈相宜。”
“我——”林云娇心中好似被压了块大石头,面前三人正是意气风发少年郎,难道要让他们和她一起步入水深火热之地,这天下总是为难忠义之人,反倒要让奸佞小人活的自在。
“沈相宜是我表姐,她死了,我叫林云娇。”
三人暗沉的眼眸闪过痛色,“敢问姑娘,她是如何死的。”
“我和我娘亲被困在金陵庄子,时年值风雪,表姐沈相宜身受重伤,从山上逃下来
后来,我染上风寒,而表姐已经饿的站不起来,家中已经没有一粒米,母亲出门乞讨得了一把米,面对我们二人,母亲选择将最后一口米汤喂了我。”她抬头望向棚顶,
“大难临头,谁不顾己?我即已知道那山中凶险,定然不会同你们去,我也奉劝各位,何必为了当初的承诺而搭上自己的命呢?”
男人手狠狠地握住剑柄,“人各有志,姑娘活的通透,而我们三兄弟,这辈子,只为一字而活。”
“便是义。”
“二郎,三郎,咱们走。”
山上的风吹到这萧瑟的院中,吹掉了林云娇的斗笠,她持剑而扫,霎时间,叶如雨下,“这世间总有人舍命为义,可笑……”
扯下挂在房梁上的布条,缠绕袖子裹紧手臂,小腿。
山上的风呼啸而过,不时又峰回路转,猛猛一推,将人推个趔趄,此处荒山,近些年从未有人踏足,连山脚下的草丛都有一人高,再往上,大树几乎遮蔽全部天空,是进去的人不知天地何时。
三人背阳而站,影子被拉的老长,“此行过后,我们就回老家吧。漂泊这些年,没想到所寻之人早已经死了。”
“大哥,你真的信那女子的话?”
他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肩膀上的伤阴出血迹。
三人默言,不约而同砍断锁链,进了山。
这山路十分难走,三人一路边走边砍断荆棘,走了几个时辰都没有什么异动,
几乎快走到山顶,一连几日,
三人终于在一出洞穴,发现一只硕大无比的猴子,只是早已死了多日。
——
金陵繁华,十步一楼,五步一阁,从高楼上垂下来的纱幔都是绸缎做的,空中都有着美人香,这里,每一个人都穿着锦衣华服,每个人都看着那么悠闲。
六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回到金陵,脚下故土,无比陌生。
她脸上的痂也褪去,因为用了药膏,并未留下疤痕。迈进拂云楼,各色美女隐藏在长飘带之中,门口的老鸨一眼就瞧出她虽为男子装束,手却纤细白嫩,身形窈窕,定是个女子,肩上散发,应是未出阁。
“姑娘是走错了,还是要入风尘啊?”
林云娇将一张招聘伸到胸前,按着宝剑,“我要当你们这头牌的侍者。”
那老鸨瞧着那张纸,确实是他们拂云楼的特制竹心纸,“这样啊,摘下斗笠,先让我瞧瞧模样。”
林云娇将纸放进怀里,提剑将斗笠摘下,头簪冠玉,“青眉如黛,美则美矣,只是你这眼睛里见过血,实在是不适合我们这拂云楼,我们这只要那柔情似水的江南女子。”
圆台中央的舞着扯着飘带,宛若仙子般飞到林云娇身边,手指爱抚的抹上她的脸庞。
林云娇曾以为余氏有怜惜之美,许三娘有不羁之美,面前女子,朱唇皓齿,眉若蛾翼,一双秋波涟漪的美眸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绝色。
老鸨将女子扯了过来,附在她耳旁,“疑云,这人身上带着剑,又以男子装扮,想必是摊上什么祸事,上咱们这躲灾来了。”
“我不怕。”说罢,拉着林云娇的手跑上二楼,“你叫什么名字?罢了,我给你名字,就叫柏合,木字白的柏。”
她话锋一转,“我上一个侍女,背着我和外男私通,被我乱棍打死,你知道吗?”
见林云娇呆呆站在那,她一把扯上林云娇的护腕,却不想丝毫没拽动,反被她一拽,整个人贴着林云娇身下,
“现在知道了。”林云娇将剑放在柜子上,手上有些迟疑,还是将她松开了,利落的将披风一扔,“姑娘如此信任我,我定不负姑娘。”
“负不负的,时日久了自是知晓,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我一点也不信任你。”林云娇刚想张嘴,疑云将手指放在她嘴边,“你不需要解释。”
——
她是负伤前行,到了金陵城外,一头栽倒在黄沙里,有几个好心的村民,以为她死了,替她裹上麻布,一捆扛着找了个乱葬岗,算是穷苦人家的归宿。
她再次睁开眼,是被马蹄子给踩醒的,脸上一股马粪味,铁蹄划破血肉,疼的她一下子就嗷出来。
她捂着脸上的伤,好了伤疤,这又挨一下,还好她不是靠脸吃饭的,“脚下有人不知道啊!”
马上之人一激灵,这可是乱葬岗,突然有人说话,还是个女人,众所周知,女鬼要比很多鬼都凶猛。
身后侍从刀剑从剑鞘划出的声音刺激着林云娇的听觉,她一个转身,扶剑半跪,声音阴仄仄的,“你们这帮混蛋。”
踩人又谋杀……
“管你是人是鬼,都得给我们让路。”说话的人身上有股趾高气昂,拽着手中的缰绳,似乎很不满意她挡了他们的去路,“敢挡我们的路,让你再死一回,好知道什么叫做好狗不挡道。”
说罢,提剑飞身下马,嘴里仍然喋喋不休的叫嚣,一张嘴,闭上又张开,听的林云娇心中气急,这帮人伤她在先,又出言不逊,不揍她简直天理难容。
她蹲在地上,死死盯着那把迎来的剑。
众人以为她吓傻了,连躲都不躲,眼见那把剑要砍掉她的头颅,林云娇持剑柄对上,铁石相碰,一阵爆响震得人耳朵发麻,林云娇的力气,丝毫不比她弱,猛的一推,女子连人带剑退后数步。
趁这空隙,林云娇抽出另一只手,一掌抽向她的嘴,
“我可是东瀛第一剑客!”
林云娇嘲讽的鼻子出气,借势一个飞踢,击退她,顺势站起身,不等她反应,反手又抽了她一个嘴巴,此招诡异又不同寻常,这接二连三的大嘴巴属实给东瀛女子抽蒙了。
林云娇学着她趾高气扬的语气,“我是东瀛第二剑客。”
“你这贱人!”她捂着左脸,又捂着右脸,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又羞又臊。
“还敢喷粪,信不信我再给你一嘴巴子?”她高高举起右手,吓得她后退好几步,“我是左利手,其实右手抽你使不上劲。”
女子声音之后,便是清脆的声响,又是声响,又是女子声音,“东瀛第一剑客,今日在下这几个嘴巴子要是能改掉你吃屎的习惯,也不枉我亲手教导。”她筋骨也活络起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当即一溜烟的往背对着这帮人方向死命的跑。
要不是这个倭国来的泼妇一直在哪喋喋不休的骂,她才不会出手。
女子本想继续追,却被止住,“你还没被抽够?”
主子说的话,惹得周边一众人笑,
平时这女子仗着她得主子青睐言语放肆,说实话,今日看她被抽,莫名想笑。
“她层出怪招,属下一时没有防备,若是比剑,属下定能赢她!”
“连掌掴都比不过,你怎么赢?”他语气有些不耐烦,“还站在下面等着被抽吗?”
女子不寒而栗,颤抖扯着缰绳,骑上马跟在队伍最后面进了城。
人的求生欲太强,林云娇跑到一处酒家,都快哭了,不枉她一路带着那女人身上的破石头跑,这回终于能吃上饭了,她推开大门大呼,“我手中有金玉美石,拿肉包子就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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