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安有些瑟缩地坐在约定好的咖啡馆里，沉默半晌才问了对面朴寒星一句：“你为什么会选我？”

因为是通过家暴中心联系的，所以柳慧安知道是朴寒星指名要的她。

朴寒星的眼睛从她还没有全部消退青紫的眼角划过，冷静地问：“为什么这么问？你觉得你做不好助理这份工作？”

“不是！”柳慧安急忙否认。“虽然以前没有做过，但是我觉得并不难，我可以学，我可以做好的。”她保证似的说。

“那就好，年后过来上班吧。薪水就按照我们刚刚说的来，没问题吧？”

“没问题。”柳慧安捏了捏手指，见朴寒星推开咖啡杯正要站起身来准备走的样子，她慌张地先她一步起身，鼓足勇气说：“有，有一个问题要提前告诉您。”

“哦？”朴寒星脸上露出兴味。“说说看。”

“我，我有个丈夫。”柳慧安挣扎着闭了闭眼睛：“不是，我，我现在要跟他离婚，他不肯，所以，所以有时候会出现，捣乱……”柳慧安的声音越来越低。

但她还是说了下去：“我前两份工作就是因为他跑到雇主那里发疯才被辞掉的。我，我想您有权利知道这些。”

“动手了吗？”朴寒星冷淡地问。

柳慧安被朴寒星的思路弄得一愣：“什么？”

“你不是在学拳击吗？为什么还会受伤？没有动手吗？”朴寒星指了指她的眼角。

“动手了。”柳慧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手哆嗦着拧到了一起。“他，他有警察局的朋友，我不敢还手得太厉害。如果留下案底，我就更难找到工作了。”

这个世界的所有男人都是彼此天然的同盟军，即便是出身法律系统，他们大部分人依旧认为家暴是家务事，而非法律事。所以，有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质问这些女人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寻求帮助，你猜是为什么呢，是不愿意吗？

朴寒星冷笑了下：“下次他要是对你动手，你就什么都不要管，狠狠地还回去。”

“什么？”柳慧安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不用担心警察，我会把你捞出来的。”朴寒星淡淡地说：“还有别的问题吗？”

柳慧安直愣愣地摇头。

朴寒星又交代了一句：“继续练拳吧，我不希望我的助理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丢下这句话，不管柳慧安脸上讶异的表情，朴寒星缓缓走出咖啡馆。

田有娜这时打来电话，跟她说姜美京对她最近的表现非常满意，所以她的考验已经提前结束了。而且，她似乎想要卖朴寒星一个好，告诉她提前结束考察这个提议，还是李道荣提出来的呢。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他了。”这就忍不住要给少爷拉皮条了吗？

“你明白当然是最好。”田有娜意有所指。

挂掉电话，朴寒星的笑容淹没在嘴角，她开车去医院看望了金美兰。

“快要过年了。”金美兰问朴寒星：“你要怎么过啊？要不要跟朋友出去玩玩？”

“我每天都很忙呢，既要补习，又要拍视频，哪有时间出去啊。”朴寒星笑。

金美兰心疼地看她：“让你小小年纪就背负那么多，是当父母的不称职。”

朴寒星安慰她：“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

“因为你太可怜了。”金美兰叹息。“我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一想到以后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我就放心不下。”

“那就为了我，好好活下去。”朴寒星拉住她的手。“是因为最近天气不好的原因吗？所以心情变差了。”

金美兰拍拍她的手，安慰似的说：“你知道的，我这个病是好不了的。你要有心理准备才行啊。”

朴寒星抿抿嘴：“总还是有机会的，不是正在排队器官移植嘛。”

两个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安慰，但一方说了，另一方就会顺着相信。不过是安慰彼此。

“那个男孩子，你们还好吗？”金美兰转移话题，她指的是闵松月。

“好。”朴寒星心口发酸：“他不是要出道了吗？最近很忙呢。”

“那个孩子虽然话不多，但却是个稳重的，你们好好交往啊。”金美兰叮嘱。

朴寒星喉头有点发梗，心里是说不上来的百转千回，她终究应了声：“好。”

又下雪了，真烦。朴寒星走到了一个僻静处抽烟。

不知道是天气影响人的心情，还是呜啊呜啊的救护车声影响人的心情。

躲在墙角的朴寒星问系统：“今晚怎么回事，怎么一辆又一辆的救护车。”

系统：“大雪造成交通事故，五辆车追尾了，所以嘛，今晚的医院，又是个不眠夜。”

朴寒星沉思：“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器官移植名额。”

系统嗤笑着打消她的荒唐念头：“你该明白，就算有，也不是给你们这些平民百姓准备的。据我所知，光是这家医院，就有两个财阀在等。”

“财阀！”朴寒星冷冷吐出这个词。

系统：“不过嘛，倒是有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什么？”

系统：“那个自然教的教主跑去中国了。”

朴寒星：“他去中国干什么？那边可跟韩国不一样，打击邪教可不会手软。”

系统：“你也说了，打击邪教。如果是正规宗教，政府也不会做什么啊。毕竟也是个宗教自由的国家啊。”

朴寒星：“正规宗教？”

系统：“当然是正规的啊，人家在美国注册过了呢。”

朴寒星：“真可笑啊。”

系统：“现在正兢兢业业地唱戏呢，至于什么时候会旧态复萌，我就不知道了。”

朴寒星：“你帮我盯着点，最好有视频语音证据，我到时候有用处。”

系统：“你现在的爱意值可没法支撑我跨国监视。”

“……”朴寒星打商量：“先去做吧，我会拿到更多爱意值给你的。”

“可以答应你。”系统：“不过，你去试试那个李道荣吧，那位也是难得一见的冷血动物。”

“既然知道他是冷血动物，你还让我去，就不怕他把我吃了？”朴寒星挑眉问。

“哈哈哈，如果你真的这么脆弱，那么就代表你对我没什么用处了。”没有用处，就没必要留着了。

系统丝毫不觉得自己话有多么的冷酷。反而继续劝她：“越是冷血动物，动真心后的爱意值就越多。好想看看他俯首帖耳的样子啊。”

“是吗？”朴寒星吐出烟圈。“那就试试看吧。”

“嗡嗡嗡”手机响了，朴寒星取出来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是李道荣的短信。

“明天见面吧？”

“去哪里见面？”

“我要参加冰球比赛，我让秘书给你票，你过来看我的比赛吧。”

“可以拍摄视频吗？”

好久都没有回复，朴寒星一步一步踩着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对系统吐槽：“真是个小气鬼啊！”

系统：“估计从来没人这么对过他，现在应该又气又新鲜吧。”

医院里有一家便利店，朴寒星进去买了一个三角饭团一杯热牛奶，坐在玻璃门旁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发呆。

正惆怅呢，系统突然出声：“有大量爱意值产生。”

“谁啊？”朴寒星兴趣缺缺。

系统还没回答，朴寒星的身后就响起了清亮的男声。“是寒星xi吗？”

朴寒星转头：“源珍xi，你怎么在这里？”

金源珍帽子口罩全副武装，他扯下口罩对着朴寒星露出他标志的贵公子笑容，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说：“灿勋有点拉肚子，我来给他买药。”

“经纪人呢？怎么是你出来买药？”

金源珍：“太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别把他吵醒了。”看了眼她桌面的三角饭团，“才吃饭吗？怎么不买点好的来吃？”

朴寒星看看手中的素饭团，拿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倒是发现，她这样确实很惹人怜爱。

金源珍：“要不要吃杯面热狗？”

“不用了，这么晚随便吃一点好了。”朴寒星对吃的确实没什么执念。

金源珍瞪大眼睛：“对吃的，怎么能随便呢。”他放下药包，走到货架挑了好几种，又去用微波炉热了杯面端过来给她。

朴寒星看着眼前的食物，还有金源珍闪光的眼睛，心里念叨他这是怎么了，嘴上倒是礼貌地说：“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源珍xi要不要也一起吃？”

要是以前，金源珍说不定就推辞了，但今天他一反常态地坐了下来。

看他吃的非常香的样子，朴寒星原本抑郁的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你是来看你妈妈的吗？”金源珍小心翼翼地问。

朴寒星点头。

“伯母怎么样了？”

朴寒星脸上一闪而逝的担忧，最终礼貌道：“还是老样子。”

那就是不太好的意思喽，金源珍有心想要安慰她，却又怕自己太孟浪了。

朴寒星却先开口了：“今晚好大的雪啊。”

金源珍看她的侧脸，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忧郁的表情呢。自己明明是不爱管闲事的个性，可是为什么却身不由己地凑了上来了。

“源珍xi想要说什么？”

“什么？”金源珍惊讶地探头。

“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哦。”金源珍脸红自己藏不住事。

朴寒星支着脑袋看他，便利店里昏黄的灯光，和屋外寂静的落雪相互辉映，让他们此时仿佛处在一座狭小的孤岛。

朴寒星看向金源珍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而且，你平时虽然彬彬有礼，可却不是喜欢多事的人啊。”

金源珍似乎被她的目光所摄，顿时结巴了：“没，真没有。”

“好吧。”朴寒星无意追问，转头继续看雪花。

金源珍见她不再问，又有点失望。那失望像是有人朝他嘴巴里塞了一把酸溜溜的糖果，卡在了他的嗓子眼，他吞下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于是，当那酸意达到了顶峰，他的嘴巴饶过理智问了句：“你和松月分手了吗？”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原地消失。为什么看着她的脸，他就想要问出这句话。

“嗯，分手了。”她说。

“所以，你不用躲了。”她又说。

这一刻，金源珍好像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了。

因为他想要她承认，她不再是他弟弟的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