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喜欢她。
我晚上睡不着,她发消息给我。
“出来一下。”
“去哪?”
“楼梯边。”
大半夜的,我穿好衣服出来,看见她还穿着睡衣,不知道站了多久。
周怀瑜的睡衣居然毛茸茸的,帽子上还有两只猫耳朵,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她耳朵泛红,让我别动。
我眨眨眼:“为什么?”
“我唱歌给你听,别捏了。”
“你让我出来,就是为了唱歌?”
她摇头:“不是。”
我好奇了,“那是为什么?”
“想见你。”她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不让我看她的脸。
我心跳忽然变快,胃里好像有映着晚霞的云海翻涌。
幸好周怀瑜足够羞涩,适时激起我那点坏心眼。
“那你唱歌给我听,唱情歌。”
她脸更红,“哪首?”
我笑:“《痴心绝对》”
她脸一下垮了,语气生硬:“不唱。”
周怀瑜最后还是唱了那首《野蔷薇》,我肆无忌惮打量她的脸,目光可以说有点无礼。
我骨子里有种卑劣,有时会希望她和我一样,为了对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每次看到她,我都觉得自己言不由衷,虚伪至极。
那些话欲言又止,只留下一些无意义的废话。所以看到她慌乱窘迫,心情却莫名好起来。
*
这一天是周六,我照常去一家咖啡馆,老板是我唐媛表姐,咖啡馆里有架三角钢琴。
偶尔,我心情好时,会上去弹一会儿。
坐在钢琴前,我会想起年幼时温柔的钢琴老师,那是个异常美丽的中年女人。
说她美丽并不是五官身材,我如今已经想不起她的脸,却记得她身上的气味。
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气味,老师是栀子味的,白而厚的花瓣香气扑鼻。
周怀瑜是什么气味?
我有些恍惚,应该是雨的味道。
每次想起她,我的心都一片潮湿。
有些常客也跟我熟悉起来,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我听见附近画廊的老板说:“哎小瑜怎么今天没来啊。”
我默默地听着他们聊天,慢慢听明白了,小瑜也是常客,应该很年轻,只是我怎么从未见过她?
下午四点半,小瑜来了。
我听见画廊老板跟她打招呼的声音,抬眼望去,居然是周怀瑜?或许是我太过惊愕,反而衬得她脸上一丝窘迫和尴尬没什么了。
她走到我对面坐下,静静看着我,一句话没说。
她脸色有些苍白,却自然地把我的包拿到手里,说:“我跟你一起回学校。”
那个粉色的手提包在她手上特别违和,我看到她耳朵有些红,忍不住心里一动说:“为什么我没在这儿见过你?你经常来这里吗?”
她垂下眼,简短的回了一句“嗯”,耳朵越来越红。
一路无言,快到学校的那条路上,我看到远方有漫天红霞,一点点沉下去被夜色代替,电线不解风情地把天空分割成两半。
世界像破碎的油画,偶尔有几辆车呼啸而过,天色渐暗,我看不清楚周怀瑜的神色,她的侧脸像一个画里的剪影,然而她的呼吸和身上的香水味告诉我:周怀瑜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我此刻甚至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是原原本本袒露在我面前的,就连灵魂也像一块透明无暇的水晶,我的心砰砰直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吻她,单纯如朝圣般吻她的眉眼与灵魂。仿佛沾了一丝人间爱欲都是在亵渎。
我也是这么做的,我喊了一声:“周怀瑜?”
“嗯?”
她微微偏头,头低下来看着我,杏核眼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她听我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这副神情,让人觉得自己说的话是被一字一句认真听完的。
我抿抿唇,搂住周怀瑜,踮起脚抬头蜻蜓点水般吻了她的眉心,然后飞快地松手,往后退了一步,明明只是一个浅浅的吻,明明是我像登徒子一般招惹别人,此刻却是我像缺氧一样,感觉呼吸不畅,手足无措。
我一直以来都避免与她有肢体接触,因为即使我自诩自制力强,演技好,也无法控制触碰到她时头皮发麻浑身战栗的生理反应。
我紧张的要死,简直度秒如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豁出去一样直视她的瞳仁,她像是惊呆了一样,眼睛里出现了一丝茫然,然后居然是……高兴?她的眼神像是化成了春水一般,一圈又一圈荡开涟漪。
她向前走了一步抱住我,我感觉脑海里有好多烟花炸开,她拍了拍我的后背,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说:“你怎么一碰我就抖啊,我有那么吓人么?”
我想说:不是,你一点都不吓人,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感情愈深,我越恐惧。
话到喉咙,却欲言又止,我想说,可是我脸皮热得很,说不出口,急得眼睛发红。
我听见她在我耳畔叹了口气,她耳语道:“沈莹,我早就认识你,我大一刚开学就在咖啡馆看见过你,我每周都去那儿,其实我一点不喜欢喝咖啡,太苦了。”
我觉得世界都飘起来,好像有学生路过用探究的眼神望来,我不想管了,他们看就看吧。
周怀瑜继续说。
“沈莹,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其实是喜欢的对不对,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吗?你就当我是个瞎子,看不懂你的眼神,当我是个傻瓜也看不懂暗示好了,你可怜我一下,对我说句我喜欢你,好吗?”
我有些懵,忽然很想哭。
原来她真的喜欢我,就像我喜欢她一样。
或许,更甚于我。
她眼圈泛红的模样陌生至极,半点不沉稳,我知道,这些时日她很痛苦。
我让周怀瑜觉得痛苦,我让她痛苦……
我好后悔,顾虑这顾虑那,没有早点捅破那层窗户纸,还肆无忌惮仗着她纵容我,一而再再而三撩拨她。
她听见我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时在想什么?有没有偷偷掉过眼泪?
“好。”我半晌才说出一个字。
我不敢看她的表情,猛地抱住她,反反复复:“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感觉到一滴凉凉的东西落在我颈窝,我能听见她的心跳。
好快,像疾驰过雪原的列车。
“说对不起做什么?”周怀瑜含笑的声音温热熨帖。
温热的两瓣唇贴近我的嘴巴,周怀瑜压根不会接吻,我也不会,偏偏她力气比我大,唯恐我逃跑一样抱得紧紧的。
她的亲吻略有笨拙,像是在轻轻咬我的唇,我避不开,也不想避开。
我不是感觉不到疼的傻子,只是周怀瑜于我而言像鸦片,会上瘾,只是单纯和她皮肤触碰就足以让我非常愉悦了,而这些愉悦可以抵消所有痛苦。
我都快喘不上气了,她才放开,她目光灼灼看着我的嘴巴,有点羞涩地说:“抱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她尽力恢复平常温柔又礼貌的样子,我看着她,说:“只要你想,怎样都可以。”
也许是她现在丢掉平常沉稳的样子,也许是天色太晚了,我也脸皮厚了起来。
“周怀瑜,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她沉默片刻,像在斟酌措辞。
“沈莹,我从来不相信未来,我觉得那虚无缥缈,是小孩子才会说出口的誓言,”她顿了顿,“可是因为你,我愿一试。”
她的指尖发凉,碰了碰我的脸,忽然笑了下:“能。”
“沈莹,我能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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