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憬深和苏云十天没有联系，两人沟通本就不紧密，这下更是直接断了联络。

苏云上班的间隙偶尔盯着手机发呆。

在第三次苏云发呆时，陆洋朝着苏云挥手，“苏哥怎么又发呆了？是工作哪里有问题？”

苏云回神，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没有，我只是想着，天越来越冷了。”

“对啊，还好公司有暖气，要到外头，得冻坏人了。”

陆洋拆开麻辣烫，道：“我刚出外勤回来，看见一点多的时候，费憬深还去外头拍外景，就穿了一件单衣。当明星还得受这份罪，真是不痛快。”

陆洋上午外出了，回来已经过了食堂午餐时间，只能在附近买吃的。

办公室满屋子的麻辣烫的味道，苏云起身稍稍开了点窗。

他站在窗口注视着在公司楼下拍摄的费憬深。

那天他让费憬深“滚”，费憬深真就滚了，头也没回，他蹲在更衣室很久才出来，把衬衣用公司的熨斗烫平整。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厕所又在隔壁，苏云谎称喝奶茶不受乳，喝坏肚子，没人怀疑。

那天他失了理智，他来公司本就是帮费憬深，费憬深偶尔讨好他，骗骗他，是一贯作风。

他明知如此，又为什么闹情绪？

默默叹气，回到办公桌前，盯着费憬深想要的账本开始新一轮的发呆。

账本的确要给费憬深，怎么给，如何给，得费一番心思。

隔天，顾平来沈氏上了顶楼直接找沈廷敬。

沈廷敬刚巧出去了，顾平退而其次，找上了苏云。

苏云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顾平指着苏云，劈头盖脸地叫骂：

“你们沈氏是怎么搞，我给负责人打了好几通电话，不接，打另外一个关机！怎么着，是看不起我们顾家？！”

顾平在苏云办公室吵吵嚷嚷的，震得耳膜都要裂了。

苏云轻声劝慰，“顾总别气，有话好好说。”

总经办外的秘书们和助理们往办公室看了眼，小声议论。

“怎么了这是？顾总平常对我有说有笑的，今天为什么突然发火了？”

“项目出问题了呗，哎，别管了，苏秘在处理。”

苏云望了眼外头，对顾平道：“顾总，我现在把负责人叫上来，给您赔不是。”

“别。”顾平用手势拒绝，“我不要总负责给我赔礼道歉，没意思，你们把这项目每一个小组的组长电话，给我手写一份。”

苏云为难了，“太多了，不能打印？”

顾平的火气更甚，“我叫不动你了是吗？！”

苏云只好拿出一张空白纸，一笔一划写着。

半小时后，顾平带着一份沈氏近些年总公司及分公司给员工福利的清单，出了办公室的门，找了个时间交给费憬深。

一天后顾平用私人手机给苏云打电话，“你的东西我已经帮你传达了，只是你俩怎么回事，冷战了？”

苏云没工夫陪顾平聊八卦，他挑着重点说：“他要那份账本的钱数做什么？”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

随后苏云不哼一声，挂断电话。

顾平被莫名挂断电话，无辜地朝着费憬深摊手，“兄弟，我被迁怒了，你家美人太辣了。”

费憬深踢了他一脚，“让你去惹他，他可不是好惹的。”

“你俩闹矛盾，总要有人牵线不是？难道你还一直冷着他？”

费憬深不说话，他看向这栋大厦对面的风景。

这栋大厦对面一层楼是一家咖啡厅，沈氏总经办的副秘书长正和沈弛喝着咖啡。

三天后，沈弛在高层大会上，公开了沈一成长期挪用公款动用员工福利，满足一己之私的事。

大会在半小时后开完，沈廷敬脸上的怒意遮掩不住，他把苏云还有副秘书长叫去了办公室。

沈廷敬当着二人的面，把桌面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

“我那弟弟沈弛，只是市场部的经理，他怎么知道财务部下发的礼品详细账目？”

“账本除了你们有详细的历年资料，会计部处理这事的人早离职了，他又是怎么得到的？”

苏云脑子飞速运转着，沈廷敬应该是知道沈一成一直偷偷挪用公款，只要不放在台面上，偶尔偷拿些也无所谓，自家公司，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有沈廷敬撑着。

只是沈一成太过贪心，今年私吞了员工福利将近三分之二的金额，年底年终奖也被他吞了大部分。

这事本可以私下解决，沈弛非要搬到台面上，这就不好收拾了，沈廷敬必须要给所有高层以及员工一个交待。

沈廷敬见二人谁也不说话，重重地拍着桌面，“账本是谁给了沈弛？”

苏云未进公司前，总经办的一把手是副秘书长程林，她是沈廷敬的心腹。

余光扫向程林，程林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苏云思索着，眼下的局面应该怎么破除。

供给公司员工福利的账单，他用最简洁的方式把所有数字递给顾平，顾平就算找到最出色的会计复原，也绝不可能如此精确，况且他根本没来得及写员工年终奖的金额。

可沈弛又是怎么知道的？

“都不说？好，好，很好！”

在沈廷敬即将发难之时，程林站了出来，“是我给的。”

苏云被沈廷敬赶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副秘书长也出来了。

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打了份辞职报告，放在苏云办公室桌面上，关掉电脑走了。

周围的同事惊异十足，想向苏云打听原因，见苏云表情淡淡，抬眸犀利地盯着他们，又纷纷坐回原位。

直到下班，沈廷敬都没再叫过苏云。

苏云的危机解除。

当晚，苏云拨通顾平的电话，问明情况。

“在你之前沈廷敬有过私人秘书，那秘书背叛了沈廷敬，之后岗位空了，那位副秘书长自信满满可以接替私人秘书的岗位，成为沈廷敬最忠实的属下，费憬深也觉得下个人会是她，曾和她谈过公司的方面的事，要对方帮他。”

“她拒绝了，等着上位，结果没等来，等来了你。她不甘心啊，年纪偏大家里又有老小照顾，想赚一笔大的，又找上了费憬深。所以……”

苏云替他补完话，“所以她帮我背了黑锅？”

“也不算，你做事谨慎没有留下把柄，她直接带着账本复印件去找费憬深，费憬深没去，安排了沈弛和她见面，她顺势交给了沈弛，得了一大笔钱。”

“和沈弛见面那天，被人发现了，所以沈廷敬是知道她有问题，故意把你们俩一起叫去办公室。”

“她知道自己背叛了沈廷敬不可能继续留在公司，早想好了离职，不算帮你背黑锅。现在大概收到一笔大钱，逍遥快活呢！”

挂断电话，苏云坐在床上怔愣许久，沈家的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第二日，苏云上班时，发现总经办的人不太对劲，一个个面露恐惧，说话声比平常要小得多。

苏云问回来的陆洋发生什么事了。

陆洋一副惊恐畏惧的模样，“昨天走的那副秘书长，就那个程林，昨晚上死了！”

苏云猛地抬头，“怎么死了？”

“我也不知道，昨晚好像是几名劫匪要去抢运输钞票的专车，挟持了路过的程林，当场死亡！”

苏云站不稳，手撑着桌面，“有具体新闻？”

“有。”

“给我看。”

陆洋把手机递给苏云，新闻的标题没有指明是哪家的银行，但编辑上传的图片无意中拍到ATM机的标识。

这标识苏云认识，这家银行背后的操盘手是沈廷敬。

“苏哥，你怎么了？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苏云坐回位置上，强忍着翻滚的呕吐感，灌了好几口水才道：“没事。”

陆洋出去做事，苏云坐在位置上，仍旧惊魂未定。

这件事是巧合吗？也太巧了。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稳住心神工作，手机收到费憬深发来的信息。

【别怕。】

苏云盯着这条信息好几分钟，按着屏幕把它删了。

沈一成常年挪用公司公款的事，被媒体获悉报道在财经媒体上。

事情一出，沈氏的股价暴跌，沈廷敬没办法，只能开除沈一成的职位，让他在家里面壁思过。

晚上，苏云要陪沈廷敬去参加某个商业派对。

沈廷敬难得在晚上活动，他多带了两个人照顾着他自己。

苏云跟在身边，陪着沈廷敬会客敬酒。

宾客见沈廷敬手上的黄金戒指，开始新一轮的谄媚。

“沈先生夫妻感情就是好啊，这枚戒指看着年代久远。”

沈廷敬伸着一双苍老的手，感叹着：“我和素梅相识多年，这是我当年送给她的求婚戒指。”

“沈先生和太太真是伉俪情深！”

苏云听惯了他们虚伪的话，走了会儿神，沈廷敬叫了他两遍才听清。

“你在想什么？”沈廷敬打量着他。

苏云注视着这张看似和蔼的脸，心里有了一丝惧怕，“刚看到一漂亮姑娘，不小心看花了眼。”

沈廷敬笑他，“我还以为你照镜子看你自己这张脸就够了。”

“算了，你推我去喷泉池那头吧。”

苏云照做，他想着沈廷敬应该是有话对他说。

这儿的喷泉池很大，围着喷泉池绕一圈就很费劲。

苏云推沈廷敬出去时，冷风一直吹着，他缩着脖子。

接着他看见沈廷敬摘了手中的戒指，扔进喷泉池水中。

“哎呀，我的戒指不小心掉下去了，麻烦苏秘帮我捡起送还给我吧。”

……

宴厅内外早已空无一人，苏云捞戒指捞到凌晨三点。

他借了个手电筒照着池底，池底黑漆漆的，什么也捞不到。

外头的温度越来越冷，苏云的手和脚已经冻得青紫，他依旧得捞。

沈廷敬突如其来的惩罚，无论是什么，他都得接下。

不知过了多久，温泉池旁有人唤着他，“阿云，过来。”

十七天不曾见面，不曾联系的费憬深招着手，呼唤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