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27章 舞扬天下,终云散

南阳长公主一改往日款步姗姗,行在最前让常苒无从开口。寝殿内莒南郡主已待多时,见南阳长公主进来,急道:“母亲,今日您何苦去趟这......浑水。”

常苒听出莒南郡主话语中的迟缓,只停驻寝殿外道:“长公主殿下好生歇息,新师傅已待半日,常苒也该去拜见。不好叫师傅好等。”这是常苒能想到最体面的由头了。

南阳长公主已坐于莒南郡主身旁,闻言,目光转向常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什么殿下不殿下的,你就是我的孩子。这紫璇宫就是你的家。无旁人时便叫我姨娘。可不要生分了......”

“课业一日不能落下,才算对得起‘姨娘’的培育之恩。”常苒特意在姨娘二字咬字微重。

“不急,先坐,我有话想问你。”南阳长公主说完,目光又不知落在何处。

常苒见身后有宫女奉着茶点欲进,便也只得进屋坐下。

待茶品摆上,南阳公主目光回转,用金匙撒下白糕上玫瑰花瓣。那几朵花瓣是取还未盛开的玫瑰花中蕊。小巧而细嫩,甚至还有几朵泛白,沾点黄色花蕊粉末。花瓣散落在描画牡丹花托碟上,碟子不过半掌大小,却一丝一毫都未散落在桌上。并未食,金匙只倚着糕点放在碟子边缘。不缓不慢,仿佛休闲午后,无事品茗,乍然间才想起问一句的慵懒感觉。“苒儿,今日之事有何想法?”

莒南郡主坐在长公主左手边,放在膝上的双手食指不停的卷着帕子。不同于往日,此刻的糕点一点未动。

常苒坐在长公主右手边,暗咬后牙,才回:“苒儿入宫不久,今日在场那些贵人尚且认不齐全,更不知是谁的过失。”

长公主品了一口热茶才道:“无妨,只当家常。”而后又缓缓加了一句,“左右不干你事,也不干......我事。”

不知是炭炉在后还是问题尖锐,常苒只觉周身都被炙烤着,不觉间脸也微微发烫。早想有此问,可依旧未想出如何作答。“吉福宫那位娘娘苒儿从未曾见,便只说些今日见闻吧。归根究底,过犹不及,正是此理。”

“哦?何解?”

“日前慈安宫用膳,乐妃娘娘不能食莲藕。可见世间万物,皆可杀人于无形。孕期更需注意。那些贴身之物,香囊、玉佩坠子、香粉等何其之多。哪位娘娘都是香气怡人,香味各异。今日出事才能细细盘查,往日就算太医有疑,只怕也不敢轻易质疑生问。且不同寻常的伤胎麝香,凉药红花,这茴香竟也能变为药用,这出的奇招想必也是费了些功夫的,才能想出这些。”

南阳长公主嘴角微微含笑。“继续。”

常苒紧抿唇后道:“若是寻常人,得了个香囊,先不论新旧,味道奇异也该问上一句。更何况与赠与者不识,纵使她仓卒之际,纵使知她不敢妄为,纵使终是坐失机宜,为图安心,最不济寻个众目睽睽丢掉便罢。怎好凭白受人之物。”

“若她便是那般蠢笨之人呢?或是刻意伪装为那蠢笨憨傻之人呢?”

常苒听后微低眼眸,并未立刻回答。莒南觉得无趣,自顾自打了个哈欠,常苒见一直拖着也不是法,才迟疑着道:“苒儿有一大胆的揣测。或许......不敬。”

“无妨。”南阳长公主道。

“若真是那等蠢笨之人,却还贪慕富贵......或,伪装蠢笨害人性命,那如今卷进来便是自该了。长公主。”常苒轻轻唤着。“若真有其人,抓了后会严惩吗?”

南阳长公主未答。

常苒又问:“那香囊几绺合线都松脱了,该是很久前的物件了。杀人于无形也是杀了的,不论今日的问罪,但从前那些事,还能追究了吗?”

“你觉得应该查?”

“觉得应该查,这世间总要有公道的吧?”常苒微微抬眸。“可,今日若不是牵连到上位者身上,是不是就不能泛起火花来了。”

莒南郡主坐在常苒对面却突然接口:“谦嫔是上批最得宠的,也没明确表示跟着皇后舅母。该不会真是舅母吧?娘,你觉得呢?娘!”

常苒见此,加之饿极,也挖一勺糕点入口。内有粉红色馅料。浅尝一口,充口玫瑰之味。软糯轻酥,回味一下,更觉香甜。不觉便食了大半。

“后宫有失,自是皇后的过失。无论是不是,她既受益又无益。今日是去的唐突了。应该明日看看形势的。”长公主说完便用手扶着额头。

“娘可要小心了,如今情况尚不明晰,可得找人把住院子。小心有人陷害我们紫璇宫。如今咱们宫宇可是在风口浪尖呢。”莒南提醒。

“咱们紫璇宫,何时不在风口?这宫中,没一处避风之地,哪怕是......冷宫。风依旧阴寒。”南阳长公主没来由的突然一句。“都回房吧。”

莒南郡主和常苒都站起身来扶了扶身子。莒南郡主随即离开,常苒却是连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张嬷嬷远远走过来,瞧见常苒停在寝殿门外,而莒南郡主已渐走远,笑迎走来。“若是姑娘累了,我便让那新师傅回了。她不知哪找的人。依着我说,还是从前那位师傅成。那是正经闺秀!咱们不差这银钱。”

常苒抬头望了一眼日头,此刻已显下落之势,“让师傅等了那般久,总归要去拜一拜的。倒是姑姑。”常苒偏转头瞧了一眼寝殿内里。“长公主殿下怕是在外受了些风寒,方才有些头痛。您多费心,实不成便传太医瞧上一瞧吧。那等有干系的太医,还是别叫来了。”

张嬷嬷拉着常苒的手,朝着上头迈上一阶台阶,笑容更甚。“老奴明白了。”

常苒却是同时迈下了台阶。

回房换衣。房间渐暖,偏头看向碳炉,应是才燃。正巧周瑶端着盥洗盆进来。常苒系好衣衫接过帕子敷在脸上好一会。“正好有些困倦,浅敷面再去拜见吧。古有拜师时沐浴斋戒三日,我这番浅敷面也算简化无疑了。”

“常小姐若是困倦,不如......”周瑶话未说完,便听门口脚步声传来。只得接过帕子搭在木架之上,随在常苒身后。

栗荣进房道:“小姐,姑姑先前吩咐,屋内施展不开难免受限,庭院地方也大且已清好,奴婢方才已吩咐了在外周架上火盆,恐莫冻着。”

常苒闻言,以为是长公主催促,即刻出房去往院后。远远得见一位面着厚纱的姑娘,身后随着芷兰、崔依二人。

待到近前,简行一礼,却是那姑娘俯身更快。“师傅不可。您是特请来教授舞艺的师傅,旧时我要行拜师礼才对。”常苒伸手去扶,却见这位姑娘行礼时微侧着头,仿佛刻意让人瞧见左耳后簪着的橙黄色玫瑰,更绝的便是其上尚存花香。同侧垂下的头发撩在前胸,正好漏出纤细脖颈。眉画的极长,虽一直低着眼,眼梢却翘。这番妆容反而多了许多妩媚之态。

“小姐说笑了。万不敢称师傅。奴家这等身份担不起。”姑娘仍是行礼的姿势,一只手拉过常苒的手,另一只却顺势搭在常苒手上,却也只是中指轻轻搭上丝毫未用力气。其余手指向上微翘。微抬双眸瞧向常苒,稍抬起的下巴又转瞬低下。

常苒听闻如此自称,不由得问:“敢问师傅贵姓?不知如何称呼?”

“您便唤我花名韶华便好。”新师傅说。

常苒寻着周瑶,以求答解。但却不见周瑶。看四周已安排好众人,便道:“不如,小女先舞一曲,请您指教。”

“姑娘客气。”

常苒偏过头朝着廊下乐师点了点头,随即微扯笑容旋转身形......

舞毕,韶华不吝夸赞,最后才道:“一瞧您便是大家闺秀,举手间得当有宜。奴家同您的路数全不相同,不如您看看再定。”说完摆开架势。

常苒再次朝乐师点头,仍是方才之曲。

仔细观察,韶华几近柔美姿态,腰肢极软,肩膀随腰小幅摆动,面纱略厚但也因舞随风飘起,浮动之下渐显出真容,更让人期待面纱之后的容貌。纤细手指顺着腰迹向上,划过胸前而后转而半兰花指,食指微刮过面纱边缘再次向上扶了下发髻。常苒似才注意到那发髻边缘簪着一朵半开白色、一朵未开橙黄色玫瑰花,脑后的全髻固定着玫红色花枝模样的釵环十分夺目。在旋转过身后韶华左手一把扯下面纱抛入空中,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朵白色半开的玫瑰花簪,随着面纱落下缓缓从身边划过,玫瑰花簪半含唇边。面纱落地时韶华轻抬右腿从落下的面纱上划了个半圈,收回腿便把注意力重新拉回,视线随着重回手中的玫瑰花簪再次拉回,曲终,韶华随意簪回耳后。纤细的指尖缕了耳后垂着的一缕秀发。

芷兰远远在后同崔依道:“明明靠近火盆,怎的这般冷了。不知小姐冷不冷。”

舞毕,常苒未等说话,韶华抢先道:“奴家还会几舞,不如常姑娘一同看了,再定。”转向乐师道:“烦劳弹奏之前敲定的那几首曲目。”

乐声再起。

常苒发现远处一身影一晃而过,不在木讷瞧着,跟着摆动学了起来。

日渐西沉,火盆几换,周瑶进院,见韶华正纠正常苒姿态。稍一停顿还是快步走近,轻声唤了句,“小姐。”

“若无急事,稍后再说。”常苒生怕是宫中之事有了新消息,周瑶嘴快透露宫中秘事。

“是。”周瑶应着仍是说,“二位都见汗了。今日天凉,不如回房小坐一下?食些糕点,房中已备下了。年深日长,不止一时。”

“也好,师傅觉得如何?”常苒附和。

韶华应允。

进到房中,房中甚暖。崔依给两人倒上茶水,而后便立于门口。

常苒伸手触碰茶杯,茶杯皆温。同韶华试探一句:“听闻京城有家名教坊,乐理、舞姿皆是上乘,好些名家闺秀都送去学习请教一二呢。更甚便是我这般,把师傅请到家里来指点。”

韶华原本正瞧着房内,听到常苒发问,目光黯然。“贵人怕是误会了。奴家并非“韵典坊”之人,况且,韵典坊早于几年前便停了。”

常苒点头,早听上一位师傅说过,如此只想让韶华自报来历。不知是未明白还是如何,便直接问道:“是我唐突了,就是早先耳闻罢了。我才回京,知之甚少。也是听旁人提起过罢了。且不知师傅所在教坊名曰?”

“韵典坊天下驰名,若是那教坊还在,理应请她们来教授才是正理。奴家这等身份,虽也是从小找师傅教习,却也未曾有幸请得那......”

韶华还未说完,周瑶便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盛几碟子糕点。乘三的碟子上便是那白色玫瑰形糕点,想是走的急了其上的玫瑰花瓣纷飞,只余少许。素色白纹碟子所盛,并非之前的牡丹花托。“奴婢听闻小姐并未用午膳,便从小厨房多拿了些来。”

崔依跟着进来同芷兰一同把糕点摆放在桌上。

“都拿来了会不会不大好?”常苒忍不住问。

“之前桂姑姑说您过于消瘦,要进补一些的。该是无碍。”有用眼神示意崔依。

崔依会意把玫瑰形糕点呈上二人面前。

“姑娘,这是长......咳,主子最喜的糕点。名为佐玫苏酪,外头又叫软心玫瑰。平时不常见的,更况这时节更是难得。今日不知为何特做了却又余下了。”

常苒瞧着韶华品茶与食糕动作,规矩得体十分端庄,又想着方才种种行径,觉得自己揣测有些不当。就算舞姿妖娆,也不能说明什么。放下勺子,端起边上茶清口。“方才回来时便看主子不大舒服,你去问问好些了没?”常苒看向边上周瑶。

“是。”周瑶后退时,韶华呛了口糕点,芷兰急忙递过去一杯茶。韶华饮后也不再食用,规矩端坐。

“外头见暗了,令他们多备些碳,询问一下能否用下大殿。”常苒回头看着芷兰,想了想还是叫道:“依依,一会还是你去吧。芷兰嘴笨,也不知找谁问。”

“好。奴婢这般就去。”崔依应声。

“若是大殿实在麻烦,便找姑姑说明一下。别耽误了送师傅回府的时辰。”常苒末了又加一句。

“不用大殿也无妨,在院中点上红灯来别有风情。烛光残影更能衬托曼妙身姿。可惜现在时景,若能有梅花相佐......只要男子瞧见,定叫他们留恋。”韶华说着也透过花窗似在看向外头。

常苒也转过头瞧着,停顿片刻仿佛真似看着一般。

崔依恰时出房门。

芷兰才接口问道:“师傅呀,为什么男子喜爱,便要如此安排呢。怎的之前的师傅不说这些呢?”

常苒转眸看向芷兰,才同韶华笑道:“师傅您莫见怪,这丫头素日同我在边境野惯了。您是见解独到......之前的老师虽也聊些,却未有此等意境,光听您如此说,我便动心了。”

韶华反倒有些羞涩。“奴家也不过随口胡诌罢了,小姐秒赞。这位丫头也是直率,这性格着实令人喜欢。难怪小姐格外疼惜。可是闺名芷兰?汀芷玉兰,当真好名字。不知芷兰姑娘贵姓?”

“是我多嘴。”芷兰低头认错,回到常苒身后略有傲气的仰起下巴回道:“奴婢姓常。”

韶华听后随即站起身来再行一礼。“您是贵女,是我僭越。还与贵人同食糕点。是贵人不嫌奴家身份。寻常人家也有想隐藏身份而吩咐不许掀开轿帘,但找奴家来的妇人确是绑缚我手蒙了双眼,是奴家蠢笨,才想到此。”

“到底还是师傅聪慧,知她姓常便知我是谁,猜到这是宫里。”常苒笑着未再请韶华落座,反而半转身子再次品一口清茶。“芷兰是我贴身侍女,随行进宫的。她必不会多说。”

“奴家自幼被柳春楼的妈妈培养。熬了这些年,终于在前几年出了头。虽并非魁首,日子大抵也比之前好了很多。若是您觉得奴家不合适......”韶华并未起身,兀自说起来历。

“柳春楼,便是外头传的......那污遭之地。”芷兰小声在常苒身后耳语。

韶华显然也听到。稍有一顿才又说:“......奴家所在的柳春楼之地同旁的也算不同。奴家虽未师从韵典坊,却也是特找了人着意教导。虽不说千金一舞,却是并非见人便舞。”

常苒听后放下手中茶盏,左手轻抬捋顺了鬓角发丝。

芷兰听后明白是方才自己的话拂了面子。但看常苒并未说话便又道:“自命清高。”

“芷兰,莫要这般说。”常苒突然侧头出声制止芷兰。“身为女子,我想......无人想......这般。”常苒原本想到“曲意逢迎”,但觉得说出来也难免伤人。“从前都说女儿为娇客,若是有条件哪个不想好好养育。韶华姑娘这般气质想也不是短期内形成。能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培育也是费尽心力。世上人难,能有一栖息之地也算......难事。师傅误会了,小女并不在意这些。”常苒说着说着目光不觉看向床头柜子上放置的古琴。

韶华粲然一笑。

常苒请韶华落座后,房中经有短暂的平静。芷兰在后突问:“小姐,师傅说汀芷玉兰,什么意思呀?我的名字是取这个意思吗?”

常苒听后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后回道:“我也不知。但无论如何芷、兰、皆有高洁之意。古有沅有芷兮澧有兰。无论名有何意,你喜欢便好。”

芷兰点头并未再说话。放下茶壶后便在手心写着常苒方才那句古有沅有芷兮澧有兰......似乎想记住一般。

韶华嘴角勾起,稍有笑意。“常小姐博学,奴家自幼少读书,只能想到汀芷玉兰。”

“难称博学。不过闲书几本罢了,尚且不足。”常苒只一笑了事。

“怎会。奴家也算见过不少文人。您别以为奴家夸口,来我们柳春楼的文人雅客极多,大多都能吟诗作画。对着月呀都能吟上好些。”

“哼。郁郁不得志,自命又不凡。那些个诗文墨子便都叫他们泼洒至此。”常苒清冷一笑后缓缓说道。

“是呀。与其有志,何止沦落......”韶华亦附和。

“抱歉。也勾起你伤感。”常苒拿过桌上茶盏给韶华添茶。

韶华忽道:“奴家瞧你舞姿,设想您那位老师也定是大家之范,可未免刚直。说穿了奴家所会这些也不大入流。您有才、有貌、家世又好。您这等身份还召奴家进宫,也是想知些旁的吧?”见常苒未回,又道,“奴家身份不清白,所会受限,还是烦请名家大师为宜。一会见到管事的,奴家便会自请无才或是称病,退了银钱罢了该是无事,不至您挂心。”

“师傅莫怪,小女绝无他心。日前教习的云散师傅突发疾病,怕落下课业急请您来,听闻也是寻了很久呢。您若是推辞,那我岂不易被扣相克老师的嫌疑了。”

韶华略微发笑。连身后的芷兰都跟着笑了一声。“是奴家考虑不周了......您上一位师傅叫......‘云散’?那难怪了。”

常苒稍有疑惑:“您此意是,听过云散之名?”

韶华点头正欲说话,却是崔依进房。略行一礼便道:“主子那头过不去,两位姑姑也都不在呢。小姐若是不急,不如等等周瑶姐姐那头。”

常苒点头以示知道。

崔依松口气也站芷兰身边。

韶华见常苒目光灼灼,便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何止听过,只怕京城里是无人不知。您才居京城许是未曾听说。云散娘子曾是同韵典坊一般,京城一绝。‘从前一名趋若鹜,后来一舞名天下。’”见常苒仍是不解,便解释道,“从前提起程家大小姐的名字......”

“小姐。”芷兰和崔依急忙出声。

“小姐,宫里不让提程家。”崔依小声说完还忍不住看了看门口和远处花窗,生怕有人听到一般。“也非不让提,就是一种默契。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好。”

“京城几年前有个逆案,牵扯进不少人呢。”芷兰也小声说。

常苒不觉轻皱了眉头。思忖一下还是说:“师傅但说无妨,云散师傅既能进宫来教导,要么不知,要么无妨。不过,还是以云散之名代称为好。”

韶华看看四周,神情也略谨慎,但看常苒神情,便也继续道:“既然常小姐想知,奴家便只当给小姐讲个民间故事罢了。从前提起云散之前的名,多少人趋之若鹜的献殷勤,后来其家获罪,那位大小姐被迫为......为我们这般。”

韶华此言之后,便开始缓缓讲来......

“那是个真有骨气的!宁死勿枉。刚发到拂柳院时听闻也是不从的,毕竟从前身份那般......后来不知怎的便同意了。那的妈妈给她取了花名为珞闺,意为让她明白从前不过黄粱一梦莫以为仍在春闺。在拂柳院外挂上珞闺牌子时,多少少年英才都聚集在拂柳院外,能进去瞧选的人物也需先掷何止千金。花魁之争大开门户,争相观瞧。都知云散娘子从前之名,那些个富贵人家哪个在乎钱财,都只盼拔得珞闺姑娘那头筹!那夜花魁之争连比几场,珞闺果真不负才女之名,样样皆是头筹。那钱银便似搬空了金山银山似得成堆的进了拂柳院。当然,我当时并不在,是我们那一位姐姐有幸得见回来学的......说是那诸位豪客光进门的钱,就够她赎好几次的了。”

韶华拿起茶盏喝了个干净才又继续说:“莫说那之后的了。”

“那云散为什么不直接用那个赎身呢?”芷兰问。

韶华哈哈大笑的放下茶盏。“哎呦我的傻妹妹哟。你真是比我还天真。从前奴家觉得只要听话,等攒够了钱也能脱离那。但水涨船高,何时才能够。奴家这等贫家女尚且不能赎出,那获罪被......更是被官府都看管着的。就算有钱,也出不去。还是说回来吧,花魁之选到了最后时刻,拂柳院的妈妈拉着珞闺站在台上,才说了两句,下面的看客便蠢蠢欲动。珞闺却不缓不慢的问着众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比过了,但我极擅长的舞你们还未一见。’这般说来,哪里会有人反对,连妈妈都以为是她想通了罢了,一会又能要价更高,自是更加愿意,便独留她在台上。看过此舞的人都是赞不绝口......惊为天人。”

芷兰忙不迭点头。

常苒亦目不转睛,仿佛透过眼前能瞧见那般盛景。

“谁料舞毕,珞闺说‘我从前,也算见过山河,却不想如今沦落江泥。从前我程家在位时你们都巴结奉承,簪缨富贵、至尊无比。后程家栽落,不说撇的干净反而任谁都要踩上一脚。替人情冷暖、沦落风尘,皆非我愿。今日这般为了什?哼......诸君此番不愿见。如今是为何来此散尽金银?凭我这张脸吗?还是从前的声名!’妈妈自然不会让她这般说下去,就要上台来拦。却不想没等上得台来,珞闺便拔下头上朱钗,在脸上重重划下。血一下便涌出,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常苒听后觉得气脉翻涌,浑身都热了。心扑通扑通的跳的更快,手不自觉抚上面颊。难怪从未见过云散摘下面纱,就算饮茶小食也是轻撩面纱小口进食,极其端庄。颤抖的咬了下唇后常苒急忙问:“之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珞闺的脸虽刮破了,但仍是在台上说道:‘如今我毁了这番美貌,正如程家跌落云载,一切过往仿若云消雾散。什么珞闺,日后便做云散。若天不想云活,那我也不愿这般苟活!’”

注:沅有芷兮澧有兰出自:屈原著《九歌·湘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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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27章 舞扬天下,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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