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常苒醒来,长公主才出紫璇宫宫门前往慈安宫请安。特留话几句。“手臂的挫伤得将养,先别习字了。还好腿骨无事,脚腕骨虽肿起,待消了肿也会好些的。无事便不要随着南儿疯跑了。养好伤才好......在房养伤之余翻翻《诗经》吧。”
常苒瞧着那改版的《诗经》出神,想着这又是哪位公子的爱好。忽忆起马场当时情景,便急忙唤来钱薇吩咐:“我已无事,只是不大骑马吓到了。去着人同马场管事说一声。别苛待了那马。”
钱薇略有些不解:“常小姐心善,一匹马您还惦记。”
常苒一叹,只打发钱薇快去安排。后思量之后,又叫来崔依。“那头收着的银两,还有那一串铜钱拿上,给那将去马场办事的公公说一声,让他顺道给我兄长送去。”
“走明路?”崔依显得十分诧异。
“是。今儿走明路。再把那纸笔拿来,我写两个字,给哥哥一道送过去。”
崔依把沾了少许墨水的毛笔递给常苒,又把纸捧在双手中送到常苒面前。见常苒并未下笔,急忙道:“奴婢背过身去。”
“不必。不大方便,手稍用力肩膀便有些疼。还是你写吧。就写......”常苒又递给崔依,迟疑着说:“她那处是什么来着?柳春楼。便写‘柳春楼韶华日前教习,是个有骨气,盼这些银钱能一助她脱身还个清白。’嗯......便这般写吧。”瞧着崔依写着又说一句。“再嘱咐那位公公,可千万别提我跌马的事!便说他回来的赏已备下了。别忘回来取......”
“明白了。奴婢这便去办。”崔依行了一礼便离开。
“芷兰。”常苒轻唤。
“小姐,到我出力了?”芷兰急忙蹲在床边。
“不,你去找个由头替了周瑶进来。这得她去办。”
周瑶进得门来,怀里捧着筐篮子。“小姐可是要剪个穆桂英挂帅?奴婢也没剪过,就给姑娘试试吧。”
“穆桂英挂帅?”常苒坐在床边不住揉着脚踝,骤然听到周瑶的话也是诧异。
“是呀。”周瑶走过来,又拖过来一个小凳便坐在常苒床边。“我同那帮丫头做针线呢。才芷兰来找我,说小姐觉得无趣要剪纸玩。说学马倒是想起了穆桂英挂帅。她说她剪了小姐觉得不像,这便让她来寻我......”周瑶侧头看到常苒床上什么都没有,便也支吾着看着常苒,“她哄我?”
两人一对眼神便笑个不止。
芷兰也打门口探进头来,瞧着两人偷笑。
“穆桂英挂帅先不要了。还是给我剪个嫦娥奔月吧。”常苒才止住笑便道。瞧着周瑶剪子几动便把红纸剪开......“有些事芷兰做不便,还得你去。”
“嗯,小姐只管说。”周瑶应着。
“说我同你提起,有些惦念韶华师傅。再提提之前云散亡故的事有些悲伤。反正就这两件,你编一编说法,同那些丫头说,最好能传长公主跟前去。但也被太留了痕迹。”周瑶抬眸微瞧常苒,而后重重点头。
与此同时,皇后携七皇子到慈安宫请安。太后笑言:“你母子二人一道来可是不多见......”
赵希瑶不知是有意解围还是真想搭话,直道:“言哥哥,你还说要教我骑马呢。”
“哦。是。”萧承言又应着。“待草都长全了吧。如今还早呢。”
出了慈安宫外,皇后问:“言儿,你早上来时还提过今日和常家那孩子一道去京郊骑马呢。怎的就推了希瑶呢。”
“母后。我不过日前话赶话罢了,哪个要教她。我再摔了她,况且勤国公势大,我还不想过早招惹,惹人闲话,说我结党营私。”
皇后抿着嘴笑。
“快,快走两步。我约了常衡便要迟了。”萧承言不住催促。
“那你还非要来慈安宫请安。我怎的听说你前儿还去紫璇宫请安去了。真是反常。”皇后快走两步却还是不敌萧承言步伐之快。
“有什么反常的呀。您可别多想了,我还能入赘进去不成呀。得了得了,您慢走,我得先行了。没我在那,常衡出宫门费劲着呢。”萧承言自顾自便跑远了。
“这孩子......”
萧承言直奔南门,雁南和常衡牵着马就在南宫门里候着。
京郊骑马几个坡后,雁南接过缰绳,栓在侧面让马吃些饲料。才有空机问:“爷,见到了吗?”
“见到什么,压根没去。你不说日日都去嘛?害我跑空。”萧承言略有些烦躁。
“那......会不会是避开了?”雁南揣测。
“有什么可避开的?赵希瑶都在那坐着呢。她去的倒也挺勤,瞧着不像外人似得。”萧承言才说完,就见常衡也打远处牵着马迎过来,让马也食些草料。
“说什么呢?”常衡见他来后,两人便不再说话,似有些奇怪,随口问了一句。
萧承言毫无隐瞒,脱口便答:“早上给太后请安的事,看到了勤国公家小姐在那请安。对了,听说你妹妹也常去给太后请安呢。”
萧承言并未看到常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依旧用木棍扒拉着草料。“我妹妹,苒儿呀。那倒是可能,她从小就会请安。”
“苒?哪个字呀?可有什么由头?”
“荏苒时光......哪有那么多由头。单字罢了。”
“常苒。我记得常芜时常说起你们名字的由来,什么肆意成长......富有生机。怎没听他提过你们小妹的名字。”
常衡忽然笑了。“听他胡诌吧。按理也该他和苒儿排序。怎的会和我有关。若说小妹姓名由来,那只能是后来强加罢了。毕竟后来姨娘还添了一位妹妹,这先前也无法预料。那便依序闺名为若。苒若......”常衡一直用木棍扒拉着草料,把草料铺平。
萧承言和雁南牵着马去刷洗时,常衡才扔掉手中木棍。盯着此刻吃草头都不抬的马道:“马儿呀,是不是谎话说的多了便连自己也信了。这份事先预备好的答案,我如今说了几遍了。连我都要信了。你说他头一遍听,能信吗?”
......
“七皇子,把马给我吧。我去就行。爷?你想什么呢?”雁南一再叫萧承言也没有反应,便问。
“你觉不觉得常衡方才,过于忙碌了。之前喂马也是这般吗?”萧承言才回过神说。“去找人回宫传话,问问常小姐今日做了什么,为什么没去请安。”
雁南瞧着七皇子的凝思神情,也面露不解之意。
晚间正华所,崔宫人带着一众人等迎出来。待所有人退去,崔氏侍奉萧承言沐浴。
“打听出什么了?”萧承言忍不住问。
“什么都没有,紫璇宫的口风极紧,与我们素日又没有交情。没探听到。”崔宫人拿着手帕擦拭。
“没交情就去结交。怎的不问便不说。那......那是常衡的亲妹子,好与不好都听着些。”萧承言回头瞧着崔宫人。
“是......”崔宫人应着。
外间门被推开。崔宫人看着萧承言眼色便出去问道:“不是吩咐了无事不要进来吗?热水房门口就成。”
萧承言闭目养神。
“皇子。”再进来的已是雁南。
萧承言睁开眼睛,略有不解。
外头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传进来,雁南才说:“臣去马场送马,才听马场的管事同五皇子说话,直道后怕。说昨日紫璇宫的常小姐去马场学马,五皇子养的那匹小马把常小姐摔伤了。脸都划破了呢。今日在场子打扫时还发现了常小姐昨日戴的珠花。一时没人敢送还。”
萧承言木桶中的腿微动,晃动了一池静水,作势便要起身。口中急问:“你拿来了?”
“那臣哪敢......五皇子此刻还在马场呢。臣只问了两句便走了。管事还在推脱,说摔了常小姐自是要罚那马,没砍了还是因为紫璇宫后来特来传过话,说是常小姐已说无事,不怪那马才作罢。那马身上有伤便也不算什么......”雁南仍在复述。
“她怎能不会骑马?”萧承言口中喃喃着。
雁南再次接口:“就是说,常家少爷那般会,怎的自家妹妹一点不会。可也难说,难保就是不会呢。他们想来是女子长擦的脂粉味过于浓重,这才惊了一向极温顺的马,这才发了性。”
萧承言在此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雁南自顾自说着......两人静待水桶中的热水变凉。
花园西边角楼,崔宫人自行来告知常衡“常小姐骑马摔伤”之事。还着意说了是自家七皇子的着意打听,再来通报,让公子不必惦记。
常衡听后反而没有反应。
小黎陪笑着一直夸赞七皇子和崔宫人有心。
崔宫人离开后良久,常衡也不见发一言。小黎率先问:“公子可是担心小姐了?白日来送银钱的公公怎的没提呢。奴才的师傅还算有些脸面,不如奴才去求求他,让他去探听一下伤情?”
“不必了。有紫璇宫人照顾,没来知会我,想是不重。若真是折胳膊断腿,只怕也就送还常府了。”常衡说着再次找出那纸条和钱看着。
“少爷您别这般说呀。怪吓人的。”小黎铺好被褥,才又到学堂桌案边叫了常衡一声。“常少爷,那您安寝吧。明我便想办法把这些送到常府。”
常衡此刻坐于椅上,一手支着膝盖,一手仍拿着那页信纸。抬头瞧着小黎道:“不,传消息出去,找常府的人来宫一趟。只宫门处,该不是难事吧?”
“嗯......若登了记。可能不止于宫门处。有门房可用。”小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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