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晨起

宁盛照例运动了一会儿,然后回了御书房等着各路提前来拜见的官员,等应付完这些人再去早朝。

这一天他其实也没睡好,脑袋昏沉沉的,不过是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提起精神。

高传禄来传:“陛下,翰林院黄桥求见。”

状元黄桥,和温远都是今科新选的人才,宁盛对他有些印象,不知道他的来意,不过倒是可以见一见。

“嗯,”宁盛点了头。

高传禄去领人进来,过了一会儿宁盛听见了脚步声,知道是黄桥进来了,不过这脚步声似乎多了一个人。

宁盛抬头一看,眼眸一缩。

温远跟着黄桥给陛下叩头问安。

跪下了,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陛下叫起来的声音,温远想了想,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却不想正撞进了宁盛的眼睛。

宁盛道:“起来吧。”

他之前的那几天里无数次地想到水榭时温远误会他骂他的话语,心里还想过再见到温远的时候肯定要一桩桩地给他说清楚,洗清自己的委屈。不对,他再也不要见温远了,永远不再见了。

可是,今天温远忽然出现在御书房,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宁盛从自己的心声里听见了一抹奇异的甜蜜滋味,那味道像是年少时偷偷去野外采到了一点蜂蜜,躲着众人品了一口,奇怪但异常迷人让人陶醉的感觉。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呢,他到底因为什么快活。

黄桥把翰林院的近期计划恭敬地对宁盛禀了一通,宁盛听完简单地跟他说了几个想法,两人谈了一会儿,温远和高传禄在一旁听着。

说完这些,高传禄道:“黄状元跟我来,我有事要跟你单独说。”

黄桥满头问号,不知道这位在宫里有名的大监到底和他有什么单独的话要说。他看看温远,却看见温远眉头狂跳,似乎有些惊慌。

再看向宁盛,却听见上首陛下咳了一声,略显不自然地说道:“去吧。”

陛下都发话了,黄桥只好跟着高传禄离开。

御书房内只剩下温远和皇帝宁盛两个人。

温远昨天决定要跟着黄桥一块来面见宁盛,想要当面跟宁盛道谢,今天到了宁盛跟前,过往的一桩桩事情在脑海里略过,他又怂了。

这下算不算是再次羊入虎口。

不等他细品陛下和他之间是否还有那种异样的情愫,就看见陛下盯着他,忽然问了一句:“你不认得朕了。”

温远心想,我要是连陛下您是谁都忘了,我要不别混了。

“这,臣不敢。”温远说。

宁盛一哂:“好,那温远,你来干什么?”

以往宁盛叫他,总喜欢和众人一样称呼他为温探花,因为他是新朝开科以来第一位,所以叫起来难免有几分推崇之意。温远却是第一次听见皇帝当着他的面亲口喊他的名字的。

温远很想看一看宁盛现在的表情,试图揣摩他的喜怒哀乐,要是陛下心情欠佳,他就不在这里找不自在了,道谢的事情其实对着高传禄也是一样的,他知道高传禄会把这些一五一十地告诉陛下的。

他悄悄抬头去看宁盛,只看见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他,要是眼睛能有温度,估计现在已经把他的脑袋烫出来一个洞。

所以,陛下确实还在记恨他是不是?

要不,还是先溜了吧。

“怎么不说话?”宁盛说。

温远支支吾吾:“臣,臣忽然肚子疼。”

“呵,”宁盛冷嘲一声;“是吗,里头有恭桶,你要是需要可以自行解决。”

拜托,那里面的可是陛下专用的,他一个外臣要是今天敢用,不用等明天就可以用对上不尊的名号把他噶了。

温远心想,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找死。

温远连忙道;“回陛下,又不疼了。”

宁盛无语地看他一眼,心里恨极了他这副打哈哈的敷衍样子,可是想靠近些稍微看一看他的心,又不可避免地对上温远惊惶的眼神。

宁盛不由地想,自己难道是老虎吗,还能一口吃了他不成。

“温远,你要是没什么事就下去吧,朕不送你了。”宁盛说。

既然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自从他不用那安神香,每日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此起彼伏,要想今晚能够安寝片刻,还是不要再纠结这些。

温远忙道谢,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从陛下的虎口里逃出来的。

高传禄送走了状元黄桥和探花温远两人,回转回来。

御书房内,宁盛正在闭目养神,听见他回来的动静,只是问一句;“都走了?”

“回陛下,走了。”高传禄说。

宁盛点了点头:“为何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温远也来。”

高传禄小心地窥探他表情,见宁盛脸上是说不上喜怒的淡淡神色,和前一阵儿那种明显的失魂落魄又不同,看了温探花的药还是起了效。

高传禄说:“奴婢该死。”

宁盛笑了一下:“你的心思朕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跟朕说实话,你拿回来的药是治什么病症的。钟太医说朕的病状是什么?”

高传禄也支吾了起来。

宁盛叹了口气;“你们只当朕现在没有后宫就不懂感情吗,朕心里也有数了,你直说就是。”

高传禄只好说了钟太医的诊断:“陛下,钟太医说,您这种症状看着像是得了相,相”

自来皇帝尊严不可冒犯,就算是近臣,就算是高传禄这样的贴身跟随的人临到嘴头还是不敢说出来。

要知道帝王若为情所困,在史书记载中从未有过什么好下场的。

而若是臣子指出帝王为情所困,岂不是胡说八道,要杀头的。

宁盛补充道;“相什么,相思病是吧。”

高传禄恨不得把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原地化身一只缩头乌龟。

宁盛已经明白自己猜中了,相思病,他从看见温远忽然现身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平日里他搪塞过太后的语言在那一刻都显得很苍白。

什么为江山社稷,什么专注于政事,什么不动情,其实仅仅是因为他的内心早早就藏着一个人,时间太久了,久到他以为可以用君臣来为这种心事包裹起来,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有多在意温远对他的看法,他到现在才刚刚明白。

高传禄忐忑不安地等着宁盛发话,不知道陛下如何认同‘相思病’,又是否会真的告诉他这病的病根是谁。

宁盛说:“高传禄。”

“奴婢在。”高传禄忙应。

“此事就此作罢。朕没有病,更不会对谁起了相思之意。你所猜测的人选更是不存在,到此为止。”宁盛把桌上的《论语》合上了,放进了身后重重书堆中。

——

温家宅院

德才匆匆忙忙地迈进自家少爷的院子,看见温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点心,一只手拿着一卷书,看得正香。

“少爷,查到了。”德才说。

温远闻言坐了起来,放下了书和点心:“说说。”

“老爷近日除了去太平观修道没去别的地方,我去太平观问了问,说是那里最近来了观主的同门师兄,是个在南边很有名气的老道。可望气算命,知过往和未来,还能占卜吉凶。老爷由观主引荐,和那老道相谈甚欢。”

温远听了半天,急道:“说重点,《千山万雪图》”

“对对,是这样的。《千山万雪图》本来是收藏在拍卖行的,十来天之前吧,拍卖行进了小偷那幅画就失窃了。只是行主害怕外面议论就掩饰了消息,找了副赝品当镇行之宝。”

温远道;“你是说真的《千山万雪图》被偷走了,那怎么会到老爷手里,又被老爷送给了老编修。”

德才道;“您听我继续说。还是太平观的老道,他算出咱家老爷是《千山万雪图》的原主人,于是把这副捡来的画物归原主了。”

温远冷笑一声:“捡来的?他可真会捡。赶明儿我也出去捡去。”

德才说:“可不是说吗,老爷本来也不信的,可是那老道神了,不知道说中了什么秘密,竟然把老爷也说动了,真就信了他说的话。不过老爷也没白拿,太平观今年打算把后山翻盖,老爷给他捐了五万两金子,这才把画拿了回来。”

温远心里一想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泰平观的老道估计是个江洋大盗,偷了画不好销赃,于是和太平观的观主勾结,得知他们温家曾经拥有过这画,现在又有万贯家财,于是瞄准了自家老爹想要做这些勾当。

至于自己那位爹,温远也明白,老爷子平日里看着这不在乎那不在乎的模样,实际上对他当年败家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得了机会怎么可能不把传家宝赎回来,于是参与了销赃。

至于拍卖行什么时候能找到这幅画的真迹,还真不好说。

找到之后,因为已经转手了好几家,现在更是被老编修挂在翰林院,算是在皇宫内院供着,能不能要回去就悬了。

德才问;“少爷,您看要不要想办法跟那老道见一面。”

温远现在一头是翰林院的事情,一头还有他温氏商行的事情,着实是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地功夫像现在躺在这里喝茶吃点心看书也是为了等德才的消息。

让他特意往太平观去一趟去会什么望气算命的老道,他还真的不想去。

温远对德才说:“你去报官吧,就说怀疑太平观的老道是盗匪,叫官府去跟他们周旋。”

这事情说来说去还是落在拍卖行失窃上,温远不打算亲自插手,还是官府出面更稳妥。

德才道:“好嘞,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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