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工作室这头。

赵别生瞅了眼：“嚯，你撂席狗电话？”

柳今看了他一眼：“你想和狗打电话？”

赵别生：“……”不想。

柳今将手机塞回裤兜里。

他这时已经换下了拍摄时的服装，换回了自己的私服。

十一月，室内已经供暖，来时穿的羽绒服被柳今脱下，挂在臂弯间，里子那身轻盈的身段立马就显出来了。

柳今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蓝色上衣，从原主行李箱清一水白t中好不容易抽出来的。此时脖颈间那截皮肤白亮亮露在外面，被浅蓝一衬，惹眼得不行。

赵别生盯了盯，啧啧道：“要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受是你这样，我说不定可以接受两个男的吃嘴子。”

柳今被这话逗乐了：“怎么的，你想和我吃？”

赵别生愣了一下，似乎在脑袋里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

赵别生：……

“饶了我吧，天呐。”

柳今笑着摇头。懒得搭理这个比钢筋还直的玩意。

然而赵别生竟然还在思考。

他突然说：“如果我俩吃嘴子，算不算骨科。”

柳今：？

“你还知道骨科？”

“听说过一点。”赵别生认真判断：“不对嗷，我们又不是亲兄弟，不能算骨科，算竹马还差不多……”

说罢，他又摇头：“还是不对，我俩快二十才认识的，不能算竹马吧。不过你天天拿话哽我……”

“哎，有了。”赵别生一打响指：“我们这算死对头吧！”

柳今：……

柳今：…………

“你平常用的哪个读书软件？”

赵别生：“口口文学城。”

柳今：“答应我，卸载它，好吗？”

赵别生眼神清澈：“好的。”

柳今看着赵别生就有些心烦，转过头换了个方向投去视线。

远处的张放还在和工作人员对接工作，暂时替代了柳今经纪人一职。

这小孩盯着工作人员手里的文件，拼命记住下一次拍摄时间和内容，脑袋晕乎乎的，但看见柳今视线了还不忘记给他招手：

“小今，再等十分钟，我快记住了——”

看起来斗志昂扬，像是在攻克什么复杂难题。

工作人员：“这小伙靠谱。”

工作人员：“卧槽你拿错了，那是江子曼的时间表不是柳今的！”

柳今：……

这一天天的身边都是什么人啊。

赵别生冒头：“你这助理不太行的样子……”

柳今：“闭嘴。”

赵别生：“好的。”

世界清净。

远处电视声又传来，播报的还是上午的那则交通事故。

柳今闻声想了片刻：“死的多半就是主角攻的爹。看来第一章已经开始了。”

他看向赵别生：“主角攻是不是也要回国了？”

赵别生两只牛眼瞪着他。

柳今：“你说话啊。”

赵别生“噗”一声张嘴了，大口呼吸空气。

赵别生：“呼，呼……你叫我闭嘴，我不敢张嘴说话——”

柳今：。

他无奈：“我叫你闭嘴，没叫你憋气。”

赵别生：“我没憋气啊。”

柳今：“？那你大口呼吸是干嘛”

赵别生摸摸后脑勺：“这不是，为了给你彰显我闭嘴了吗……”

柳今：“……”

“闭嘴吧。”

憋死算了。

柳今不指望赵别生的低效沟通了，自个儿拿出手机点开了浏览器，开始搜索华席集团董事长。

然而竟然什么都搜索不出来。

盯着一无所获的界面，柳今陷入疑惑，这时赵别生在旁边开始“呜呜”起来。

柳今抬头，只见赵别生指着他那死死闭着的嘴。

柳今：“……放。”

赵别生又是一大口呼吸。

赵别生：“网上是搜不到席老爷子信息的。”

赵别生：“传言说他们家族有上面的背景，席老爷子极度注重个人**，从不露面台前，连中央台的财经访谈都拒绝，豪门b格拉满。”

柳今闻言，抿唇。

半晌。

“不对。”他问：“既然没有信息，怎么知道他是个老爷子的？”

赵别生一脸“你不上道”的表情。

“主角攻的爹，不是半截入土的老爷子，难道还能是大帅比吗？？”

柳今：。

此言有理。

但是这种装杯的风格，莫名有点熟悉。

柳今脑袋里不禁浮现出自己认识的另一个总裁。

……啧。

你们席家人都这么霸总病吗？

那么正牌主角攻又得是何种程度的天龙人啊？

就……不敢细想。

几分钟过去，张放那边总算结束了，奔着回到了柳今旁边。

赵别生得知二人那段跌宕起伏的公路史后，主动提出送他们回去。

张放闻言，心中早已升起的一丝诧异此刻加深了。

他早听说过赵别生的名气，尤其是带颜色的那种名气。

然而今日一见，对方似乎比传闻中的纯洁许多。

特别是对柳今的态度，那叫一个和善温柔。

张放看了眼柳今。对方表情松弛，刚刚卸完妆的脸孔皮肤白到透明，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澄澈中透着点骄矜，像只冬日阳光下懒散晒着太阳的猫。

“那走吧。”柳今说：“我躺后边儿，眯一会儿。”

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和自家司机说话。

赵别生点头：“好，我给你拿床毯子。”

说罢就要去找毯子，动作顺畅流利，像一个照顾弟弟的哥哥。

张放看着看着，忽地就灵机一动。

赵老师和小今这相处方式，很像自己和家里的表兄弟啊……

他俩不会是亲戚吧！

张放突然就回忆起自己之前针对柳今的那一系列举动，原地忏悔。

有这么大个大腿可抱，柳今还不骄不躁。反观自己，天天蹦得像只走地鸡一样在人跟前晃来晃去。

但凡柳今心胸稍微狭隘一点，以赵别生在圈内的地位，早都能给自己封杀得渣都不剩了吧。

柳今：“你盯着我干什么？”

张放眼眶含泪：“你真好。”

柳今：？

钻箱子里找毛毯的赵别生此时也正巧回头：“哎我悟了，其实我俩这是亲情线，不是死对头——”

张放：！！亲情线，果然没猜错。

柳今：……

柳今：“闭嘴！”

他叹了口气，深呼吸。

两个怪咖。

柳今没等赵别生找到毯子，取过他的车钥匙转身就要直接往外走。

张放追上去：“小今，赵哥对你真好，表兄弟关系这么好真难得。”

柳今停步：“谁说他是我表兄弟了？”

张放诧异：“不是吗？”

柳今眯了眯眼，想了下。

他与赵别生十年友谊，相处模式确实与亲人无异。

而在张放面前，柳今也确实没有遮掩与赵别生相熟这一点。

对方误会，倒也正常。

沉默半晌，忽地，柳今啧了一声。

他问：“你是看他对我很好是么？”

张放愣愣点头。

柳今笑了。

眼睛弯弯的，闪过一丝玩心。

“其实……”他凑近张放，压低声音。低缓的语调暧昧不清：“我们只是朋友。你懂的。”

张放：……

张放：？

柳今拍拍张放石化的肩膀，压下浮起的唇角。

反正他说的可都是实话。

小屁孩，自己悟去吧。

远处的赵别生扑腾半天，终于找着一个纸袋子装好毛绒毯。回过身来时，柳今已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一个张放站在原地。

小屁孩跟被点了死穴似的直立不动。

赵别生：“柳今呢？”

张放不说话，几秒后，缓缓摇头。

赵别生：？

赵别生：“他出去了？外面那么冷，他找得到停车场吗？”

张放依旧不说话，缓缓摇头。

赵别生：……

一会儿不见，怎么变人机了。

“我先去停车场找他，你……”赵别生上下看了眼张放说，“唉你尽快来吧。”

说完他走出门。

张放没回话，僵硬良久，终于回头去看赵别生的背影。

寒风中赵别生那北极熊一般的背影抖抖嗖嗖地走，根本看不出一点和桃色沾边的色彩。

张放凝视良久，缓缓摇头。

果然，妈妈说的没有错，看人不能看表面。

还有，娱乐圈真的……

很黑暗。

呜。

-

地下停车场。

赵别生是在自个儿车里找到的柳今。

他坐进主驾驶，后座的柳今懒懒启唇：“张放还没来？”

“没，”赵别生说：“不知道你这助理抽什么风，站那跟死机了一样，说真的，你要不换个助……”

副驾驶车门腾一下被拉开。

张放钻了进来。

“赵哥好。”张放说。声音底气十足，身上的人机味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刚刚在工作室僵着的一分钟里，张放想通了。

娱乐圈鱼龙混杂，人心难测。

而柳今那样的人，单纯善良，又没有背景，遇到这等肮脏事情，实在在所难免。

不管赵别生和柳今究竟是什么关系，作为柳今助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护好对方。

张放微微侧目，看向赵别生，小小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业火。

柳今，好。

赵老师……坏！

后座的柳今掀了下眼皮，将张放炯炯有神的目光收入眼底。

柳今：“这不挺好的吗，哪死机了。”

赵别生：……

不知道。

只是感觉后背冷冷的。

赵别生甩了甩脑袋，点火，车预备起步。

“咚咚。”

忽地车窗被敲了两下。

赵别生侧头，猛然看见一张脸贴在窗户前。

“卧槽，鬼啊——”

窗外的江子曼：……

赵别生回过神，降了点车窗。

“你贴人窗户干什么！”他语气不悦。

江子曼扬眉，比划了一下自己和车门之间的距离，这距离都能再塞下一个赵别生了。

谁贴他窗户了。

赵别生一哽：“……有事？”

江子曼没答他话，只是微微俯身扶上车门。

赵别生立马往副驾驶弹射：“你做咩，注意社交距离啊——”

江子曼：……

快被赵别生压身上的张放：……

张放：他怎么有脸说这句话的。

江子曼的视线只在赵别生上停了一秒，便丝滑地略过，毫不在意。

她朝后座投去视线。

后座的柳今已然坐起身，韶秀的窄脸隐在幽暗车内未发一言。

他的目光投向前排车窗，轻轻静静。

江子曼对上他的视线，勾唇——

“柳今，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