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执意救人

柳姨娘为难的站住了。

本来银杏伤的这么重,她就想先去照料,就是这位女子不依,才不得不去请卫时雨过来。

眼见这女子为难,众人都瞧了过来。

卫时雨见她三十多岁,体型丰腴,身着锦衣,头戴凤凰衔珠金冠,便知是个贵族女子,这等身份的人,自然是瞧不上青楼女子的。

她朝柳姨娘使个眼色,柳姨娘会意,挣脱了便往里去。

卫时雨低声吩咐管事卫恒去准备热水、伤药。

这女子被挣脱了,如何肯依,立时便欺身上来,道:“哪里去?”

卫时雨拦在里头,行礼道:“对不住了,医馆并无先来后到,事有轻重缓解,人命关天,请娘子稍候片刻。”

这女子恼道:“这种人贱命一条,若是误了我的事,她便有十条命也赔不了。”

卫时雨忍耐道:“我观娘子神色,常有琐事烦忧,若再大动肝火,只怕伤了身子,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这女子一愣,随即道:“你怎知我肝火旺?”

卫时雨暗中翻个白眼,却仍是和声道:“我叫卫时雨,也是怀远堂坐堂大夫。”

这女子转怒为喜,“你就是卫大夫啊,失礼失礼,你快帮我瞧瞧,我近日总是小腹作痛,难以安眠。”

“姑娘,等你了!”徐姨娘在里面喊。

卫时雨应了一声,向这女子道:“请娘子稍候片刻。”

“不成。”这女子双手环胸,拦在前头,“我曾三娘子说话算话,今日必须先给我瞧了才成。”

她是带着侍女来的,跟在身后,拦住了卫时雨的去路。

曾三娘子向众人道:“大家伙儿瞧瞧,怀远堂好大的名声,原来都是欺世盗名之辈,这卫大夫瞧来就是个小孩子,能诊病么,可不要被耽误了才是。”

卫恒正要上前,却听人群中有人道:“这当真是卫大夫,我儿媳就是她给看好的,今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曾三娘子冷笑道:“那是从前,如今这药堂内来了个青楼女子,被人家玩烂了扔出来,一会死了,脏了这里的地,往后谁还敢来瞧病?”

“诸位不怕沾染上污秽之气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开始小声议论。

其实银杏甫一受伤,便去了医馆,无奈人人不愿接诊,方才耽误到现在。

虽说夏朝开放,但世人眼中,仍旧是瞧不上唱戏卖艺的,何况还是勾栏院里的女子,本来妇人之病就常常忌讳,若银杏当真死在这里,也太晦气了,众人听着,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卫恒也退了半步,看向卫时雨,不知她作何打算。

卫时雨站在那里看向众人,面无表情。

“姑娘,快来!又出血了!”柳姨娘也开始招呼她。

众人见曾三娘子笑的得意,卫时雨却不动,还以为她被吓到了,纷纷出声劝阻。

有人威胁道:“卫大夫,你当真救了这个人,往后咱们再也不敢来此处瞧病了。”

有人嘲讽道:“我看这女子已经死了,卫大夫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下,还不如早早扔出去,以免坏了名声!”

有人好心道:“卫大夫,请这个姑娘去旁的地方诊治吧。”

乔姨娘和丹红听见动静跑了出来,眼见群情激愤,当真是又气又急。

曾三娘子瞧见这两人,立时笑了,“我道是谁,原来是曾经雨花阁的红牌姑娘凤凰啊,早听闻你嫁人从良,原来是躲到了这里。”

乔姨娘看向曾三娘子,却不记得自己见过她。

曾三娘子向众人道:“何止是里头那位,这里便有两个现成的勾栏贱货,这怀远堂藏污纳垢,还敢卖药,真是伤风败俗,锦儿,去找人给我砸了它。”

她身后的侍女应声便去,乔姨娘和丹红赶紧拦住。

曾三娘子气道:“大伙可瞧见了,这就要动手了,这种狐媚子专门勾搭男人,只怕诸位家里的官人也没少去雨花阁吧,人都在这里了,你们就这么瞧着?”

那里锦儿已经和丹红厮打起来,不小心摔倒了,碰到了来抓药的娘子。

这娘子对丹红避如蛇蝎,手里的药直直砸过来,“滚开,臭不要脸的!离我远点!”

丹红坐在当地,头发散乱,哭了起来。

卫时雨一挥手,卫恒带着伙计上前,先把丹红扶起来,又将乔姨娘藏在身后,只怕被众人误伤了。

曾三娘子看的直皱眉头,“哎呀,卫大夫,你小小年纪,医术高明,犯得着为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卫时雨上前,冷冷开口。

她环视一周,大声道:“就是作奸犯科之人,也不能见死不救,何况银杏姑娘可曾坑害诸位?”

众人一愣,没想到卫时雨铁了心要护银杏。

乔姨娘双手抹泪,哭道:“姑娘!”

卫时雨整整衣衫,向众人深施一礼,朗声道:“卫时雨谢过诸位厚爱,承蒙不弃,愿以身家性命相托。今日之事,再谢诸位好意。然卫时雨是医者,人命贵重,不敢见死不救,只要进了我怀远堂,无论高低贵贱,必然倾力相救。若为此见罪诸位,亦是无奈之举。天子脚下,医馆众多,绝不敢强留。诸位请吧!”

她言罢再施一礼,转身便往内堂去。

众人噤声不语,若论医术,自然有高于卫时雨者,但若讲良心,只怕满京师,无人能及得上卫时雨。

怀远堂药材质量上乘,价格公道,卫时雨的诊金更是少的可怜,遇有穷困者,诊金不收,还要搭上药材,不知有多少人因此活命,简直就是开了个善堂。

因此众人嘴上虽闹得凶,对卫时雨的慷慨言辞也不以为然,但往后若真要生病,还是要再来的。

自然也有嫌晦气的贵人们,可穷苦人家,满京城能瞧得起病的地方,只有怀远堂了。

曾三娘子眼见众人退后,不由恼火,还要再闹时,卫时雨忽的冷冷看过来,“请娘子高抬贵手。否则当真闹到衙门去,你妨碍医者救人,也讨不了好。”

“卫恒,守好门!怀远堂今日歇业,请诸位去别处看诊吧。”

卫恒高声应是。

“哎呀,卫大夫,我们说错话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个坐堂大夫,还神气上了!”

“哎呀,快快住口吧,这里晦气,还不赶紧走!”

“卫大夫,我明日再来啊,药都吃完两天了!”

外间纷纷攘攘,卫时雨全然只作未见,她看着躺在榻上的银杏,眼眶瞬间红了。

银杏穿着件灰色的斗篷,里面已被鲜血染透,她就在躺在血泊里,毫无生气。

卫时雨哑声问道:“下面有伤?”

上辈子在手术台上,她也没见过这么多血。

柳姨娘道:“是,用了姑娘制的创药,已然好多了!”

丹红也道:“那个畜生,用东西戳破了银杏,出了好多血,他还不肯撒手,这才耽误了,姑娘,您可定要救她,她才十八岁!”

十八岁,不过是花季雨季的少女!

卫时雨咬牙咒骂这吃人的世道。

但是银杏一直出血,没有窥阴器,要怎么找出血点?

卫时雨想了想,先吩咐道:“去熬当归止血汤,去煮阿胶,煮人参!备糖水盐水,都喂给她!”

立时有人应声去了。

“把她的衣衫退了!”

丹红忙道:“我来!”

卫时雨摇头,“你去换衣服,柳姨娘,你来!”

丹红红着脸退后。

卫时雨脱了自己的衣衫,淡淡道:“我并无他意,是身上太脏了,怕过给她病气。”

丹红连声应道,“是,是!”

“丹红和柳姨娘留下,其他人先去外间!”

“姑娘,我也留下,保证不给你添乱。”乔姨娘红着眼睛求道。

卫时雨点了点头。

东西备好了,卫时雨也换上了沸水煮过的“隔离衣”,戴上自制的手套,让柳姨娘帮着把银杏摆好截石位,她蹲在当地,探手去找出血点。

本来血流的轻些了,卫时雨一碰,血又流的多了。

她换了几个地方,突然一股血涌了出来,喷了她一头一脸。

柳姨娘是跟着卫时雨见过世面的,立刻上前给她擦拭眼睛。

乔姨娘和丹红却吓坏了,险些惊叫出声。

卫时雨松了口气,找到出血点了,好在不是子宫的问题。

她把自制的纱布送进去压迫止血,不一时汤药都熬好了,丹红和乔姨娘扶着银杏喂下去。

血渐渐止住了,银杏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红模样。

乔姨娘问道:“姑娘,好了么?”

“不再出血会好的,要慢慢将养。不能,不能再接客了。”

丹红黯然道:“就怕妈妈不许。”

乔姨娘拉住她手,“姑娘面前,莫说这些!姑娘,用的人参和阿胶,我回去就给补上,若是不够,就从我的月钱扣出来。”

“姨娘!”卫时雨拦住她道:“这些都是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乔姨娘还要再说,柳姨娘道:“姐姐就不要客套了,这里有我,快让姑娘换身衣服,宋郎君还等着呢。”

乔姨娘忙道:“瞧我,都忘了正事,我,我这就伺候姑娘梳洗。”

卫时雨黯然道:“不必了。”

正相看着,便丢下对方,连句话都没有,换做是她,也不会再等了。

“姑娘!”薛姨娘隔着门帘道:“卫恒说,外头有位宋郎君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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