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希等不来酒,等来的是一股和煦的内力。
闻景鸷缓缓渡气,许是被蒸气所熏,容希的眼睛半眯,长发也散开,水藻一般铺在水面上。
显然,他已经醉了。
耳边响起闻景鸷的温柔哄诱,让容希瞬间断了呼吸。
他的表情陷入痛苦之中,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气恼:“够了!”
“我不会放进去的。”
身后的声音好像在安慰他别害怕。
是呀,容希浑身都在发抖,闻景鸷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爹的身体残缺不全,因为这个羞耻得哭了起来,他安慰了好久。
刚才还自个儿咬住手背,防止忍不住叫出声,那样子好不可怜。
整个江门山又有几个人见过徐容希这副样子?
可这时敏锐的闻景鸷却问他:“爹,这里都谁碰过?”
容希愕然。
雪白的月光打在容希的面上,将他明艳带刺的眉目映得分外清楚。
面对闻景鸷疑惑的目光,不禁从哭到笑,胸口发颤,泪花闪烁,像是一片被暴雨摧残过的蔷薇花瓣。
多情亦无情,若是谁都可以,就好像那花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无情极了。
容希的眼神彻底冰凉,哪里还有半分温良师父的模样,轻笑:“关你什么事?”
谁知道闻景鸷越发爱怜地搂着他,牵他的手跟他说: “我舍不得伤你。”
“......什么?”
容希试图恢复往日平和温润的形象,可他怎么也装不出来。
脸上的面具好像被自己撕开一般,便是重新粘起来也有裂痕。
但总有人不知死活地捧着容希的脸颊,落下绵绵密密的吻。
于是再狠厉的美人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火,何况身体里被源源不断的注入内力,像团火又似块冰,舒服得容希快要疯掉。
他的徒儿,他的心肝,他心肝的心肝在他手里,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景鸷啊!
是江门山这么大只会跑去找他哭的景鸷,是他师父最珍惜的女人的孩子,是他想要变强想要捧在手心里好好护着的景鸷,是他的所有。
现在都这么大了。
容希手心发麻只蜷缩着躲避,然而躲避已然不够,索性直接摊开。
周围只剩下对方沉重呼吸声。
“师父......”
“爹......”
“我想你......”
容希耳膜鼓着,后悔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涌上心头,他顺着闻景鸷抵在自己肩上的黑发,闭上眼睛,切切实实地感受闻景鸷的存在。
一道白色飞雪溅在身上,男人几乎要吸干他身上所有的香味。
不等容希开口,就听到闻景鸷说:“我该走了。”
容希撤手,闻景鸷的内力戛然而止。
四周风声飘雪洋洋洒洒。
容希感觉自己堵住的经脉通畅起来,酒也醒了。
半晌,热水哗哗溢出温泉,潮湿的长发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水。
容希身形一闪披上红衣,敞着胸膛,目光微垂,羸弱无助,却明艳生动。
好像刚才都是一场幻觉,池中已经空无一人。
·
白日。
裴凛来枫夕阁时,肖儿正坐在床边捧着本心经,念得摇头晃脑。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容希窝在榻上,听的神色萎靡,身后垫了一个圆枕,身上搭着条墨绿色毯子,旁边还设着一个小茶几,几上放着酒盏点心。
要不说殷南风这家伙懂他,给他送这种清心寡欲经书。
容希越想越觉得昨夜荒谬极了,恨不得一头撞死,定是他醉了酒会答应闻景鸷那种胡话。
现在倒好,真的走了。
才回来几天啊......又走了.......
容希暗自神伤,把肖儿搂到身边,满眼都是疼惜。
“我的肖儿真聪明,居然认识这么多字。”
肖儿憨态可掬地问他:“那是我聪明还是师兄聪明?”
“.....自然.....自然是......”
当初闻景鸷五岁来山时就已熟读四书五经,跟小大人似的成天板着个脸,把手背到身后,连挠他痒痒都不会失态,反而嘟着嘴说容希无趣。
论起这个肖儿的确敌不过他。
“自然是谁?”
“自然是你聪明。”
容希笑吟吟地刮了刮肖儿的小翘鼻。
“别的弟子都在练剑,就你黏在为师身边偷懒。”
肖儿细声细气的说:“外头太冷,肖儿不想出去。”
“昨夜下了大雪,师侄不想去就不去罢,莫要再病着了。”
裴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脱去外衣。
一见裴凛来,肖儿立刻从容希身边爬下来,乖乖的在一旁站好。
“大师叔!”
裴凛看容希面色红润,竟比几日前气色旺盛几分,在屋内看了一圈,发现除了容希跟肖儿,并无他人。
容希身子都不带动一下的,对肖儿道:“去给大师叔倒茶。”
肖儿点头应道:“是。”
裴凛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是那位尊贵的皇子啊。”
容希眨了眨眼睫,无语。
裴凛忽道:“你觉得大皇子跟他比,谁略胜一筹?”
容希向来不曾过问皇城里的事儿。
“听闻圣上身子快不行了,现在皇城里的氛围乱成一团,又不知为何召了他回去,而且不是说二皇子是危害太平盛世的魔头吗?”
容希淡淡看了裴凛一眼,低头喝酒。
“景鸷.....是我徒弟,江门山人。”
裴凛提醒他:“他早就不是了。”
容希双指紧握酒盏边缘。
“跟肖儿这么大的时候,景鸷开始喊我爹,喊我师父,他就是我儿子,是我徒弟,师兄你也在场,你知道的。”
他继续倒酒,蔷薇花香肆意弥漫,惹得鼻尖一热。
“他只不过是个不停被抛弃的孩子,圣人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裴凛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叹息:“师弟,闹归闹,他都那么大了,还能继续当你儿子吗?人家是皇子.....”
容希抬眸,伸手去夺。
裴凛手臂一收,垂着眸子,告诉他:“大皇子很聪明,但的确不够有魄力,而且一向对长生之道无感,所以咱们应该......”
容希夺不到,又听到裴凛这话里的意思,立马慌地掀开毯子,跪在榻上红了眼睛,拽着裴凛的袖子。
“师兄,我们江门山尽到本分,回报圣人放我们一马的恩情就好,千万不要违背圣人的意志,不要把他推上风口浪尖......不要让他再处于不安中了!”
容希永远忘不了闻景鸷在他怀里说的那些话。
被欺侮,被轻蔑,被捧得高高的又摔到地上!每一次都下坠都让闻景鸷狠狠见识到,什么是人情冷暖,什么叫世态炎凉!
他不想再让闻景鸷经历这些了,因为这一点儿都不好受!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死不能再复生,这世上哪有什么肉身不灭,长生不老?输了就会死,跟师父一样,会死的!
裴凛压着他衣衫不整的肩,把他按了回去。
“师弟你听我说完,不要一提到他,你就这样。”
容希浑身发抖,目光紧紧跟着裴凛,就跟天塌下来似的,嘴里喃喃道:“圣人派殷南风去找景鸷,一定是要杀了他......殷南风跟我说了,他问我景鸷在不在山上......外面那么危险,我还把景鸷给赶走了,是我赶他走的!又是我......”
容希早就忘了当年自己为何非要跟闻景鸷断绝师徒关系了。
他只记得自己像个不通情理不讲道理的坏人,说难听点儿跟见不得徒弟好似的。
实际上那时容希也想过,若是将景鸷关起来,关到地窖里没人发现他,那他是不是永远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容希跟他师父一样,一样的心软,一样的偏执,一样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而现在,他自己就是那粒沙子。
裴凛听到容希这样说,双手攥着容希纤细的胳膊,竟有几分恶鬼似的凶狠,质问道:“你又单独去找殷南风了?”
容希蜷缩在床沿点了点头。
“我说你今日气色怎的这样好......”
望着裴凛对他伸出的手,容希毫无防备动也没动,只道:“我是去杀他的。”
裴凛没有回应,单指挑开了容希衣领,眼睛从他脸蛋向锁骨移去。
看到细腻光滑的皮肤上印着刺眼的红痕,裴凛闭了闭眼,涩声道:“师弟,若是破了戒,又得重头再来了。”
容希脱口而出两个字, “无碍。”
他一脸忧心忡忡,根本无心顾及自己,只一味的问裴凛:“师兄,景鸷......"
“你把他赶走是对的,殷南风应该会好一阵子找不到他。”
“师兄.....”
裴凛无奈地流露出一丝柔情:“一个月后的万寿节,咱们献给圣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师弟不如跟着江易去皇城散散心?”
圣人喜好天象奇观,追求长生不老,世人也对江门山滤镜颇深,敬重有加。
容希虽然对那些场面事儿毫无兴趣,却也知道该露面的时候还是应该出现的,否则谁还能记得江门山?
他撇撇嘴,别过脸,似与江易不对付:“就非得跟他一起吗?”
“那是自然。”
裴凛脸上虽温润平静,可眼底深沉。
“你就当是去玩的,带上肖儿,他还从未出过江城。”
容希心里一动,应了下来。
不去白不去。
这些年容希鲜少离开江门山。
更别提去皇城了,上次去的时候差点儿连命都捡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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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将过,冰消雪融,午间阳光暖意融融。
马车上容希被帘外日光晒的暖洋洋的,雪白的皮肤微微发红。
刚开始他还受的了,后来一路颠簸,他恨不能运功迎着风飞过去。
到了傍晚,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容希趴在窗檐上,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又是一阵眩晕恶心。
好在身边的人很有眼色,递过一个空盂盆子让他呕。
一路无话的江易突然道:“师弟,找个地方落脚休息一晚再赶路吧?”
容希一刻都不想跟江易呆在一起,其中分明夹带着私人恩怨,漂亮的眸子虚浮无力地瞪着面前人。
“那我跟肖儿就先走了,我们俩.....”
马车刚好掠过一个石头,容希猛地低下头:“唔....!”
江易别过脸不再看他:“罢了,那就继续走吧,天黑就能到皇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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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心中容希少年时期,白衣持剑的清冷少年![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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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南风在我心中是个孔雀的样子,见到容希就想开屏!
景鸷呢就是一条蛇,大蟒蛇,勒得咱们徐仙师不能动弹时不时再吐吐舌信子看得叫人害怕,不知道有毒没!
容希的话少年时期是清清冷冷的小蛇(所以才能养出来大蟒蛇哈哈),长大了疯了就是妖孽似的狐狸。[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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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三人中少年容希最像他师父!
但现在其实也能看得出来,大师兄才是跟师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猫头]
江易跟容希以前关系很好的,至于有什么猫腻[让我康康]猜猜[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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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爹爹爹爹爹爹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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