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龚岩祁问电脑前的女警员古晓骊:“监控视频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龚队,这视频有些奇怪,虽然拍到了死者房间外的全部影像,但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调出来我看看。”
古晓骊将天顶花园小区3号楼正对面的监控画面调取到主屏幕上,凌晨1点42分的画面中,顶楼落地窗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如雪花般散落,但诡异的是,监控里根本没有拍到任何人坠楼的影像。
“不可能啊……”龚岩祁死死盯着屏幕,“尸体明明就在楼下。”
古晓骊将画面放大:“奇怪的是这里。”她指向窗框边缘的阴影处,“玻璃破碎前30秒,窗框上突然出现几个怪异的反光点。”
只见监控画面上,窗框边缘确实闪烁着几个银白色的光斑,像是某种金属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光线。随着时间推移,那些光斑缓缓移动,最终在玻璃窗爆裂的瞬间消失不见。
“倒回去,慢一点。”龚岩祁突然按住古晓骊的手腕,“停!就是这里!”
画面定格在1点42分15秒。放大后的窗框边缘,能清晰看到有阴影划过,位置正是龚岩祁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些抓痕。
“还能再放大吗?”
古晓骊敲了几下键盘,将这段画面逐帧放大了几倍:“这是极限,再放大就只能看到像素点了。”
龚岩祁凑近盯着电脑屏幕,只见那一闪而过的阴影轨迹,与白翊描述的“抓住窗框”的动作完全吻合,但为何看不到他的人?
就在这时,龚岩祁突然瞪大双眼。因为在玻璃爆裂前的最后一帧,监控画面突然出现了许多噪点。噪点消散后,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窗前,背后有一双展开的羽翼,在月光下泛着莹光。这画面出现不到一帧,随后监控信号便突然中断了两秒。
“这段视频有没有人为编辑的痕迹?”龚岩祁问。
古晓骊摇头:“原始文件哈希值完整有效,数据无异常,而且……”她又调出了另一个角度的监控视频,“龚队你看,这是小区东门的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东门监控显示,在同一时刻,3号楼顶层的落地窗突然迸发出刺眼的银光,紧接着便是玻璃碎裂的画面,放大后隐约可见窗框出现的阴影,两个不同角度的视频呈现的画面是完全一样的,不可能有人造假。
“视频有没有拍到周世雍是何时坠楼的?或者说,他是何时出现在楼下的?”
古晓骊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也是一个疑点。”
她将监控视频拉回案发时间轴,逐帧检查。
1:41:30 周世雍书房的灯还亮着,窗帘微微飘动,落地窗完好无损。
1:41:57 窗框边缘突然出现银色反光点,玻璃表面浮现阴影,然后窗框上出现几道细长划痕。
1:42:04 落地窗毫无预兆地爆裂,玻璃碎片四散飞溅,但画面中却始终没有出现周世雍的身影。
古晓骊又将画面切换到小区地面监控的视角:
1:42:10 楼前空地突然出现一圈银色光晕,和之前在窗子周围出现的光斑很像,光晕一闪而过,紧接着,周世雍的尸体便以跪姿出现在地上,中间没有任何下落过程,仿佛是被某种力量放置在那里,凭空出现的一样。
没有下坠轨迹,没有撞击痕迹,甚至连衣服都未曾因挪动位置而显得凌乱。
“这不符合逻辑啊……”徐伟疑惑道,“就算是高空坠落,就算速度再快,至少也该有个加速过程,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龚岩祁沉默着拿起方才程风给他的那份初步尸检报告:
尸体膝盖和肘部有轻微淤青,符合“长时间跪姿”特征,全身没有粉碎性骨折或内脏破裂,不符合高空坠楼特征。
颅骨完好,额头轻微淤伤,颈后有针刺伤,疑似被尖锐物刺入,伤口内部检测到微量未知结晶残留,与胃部结晶体成分相同。
排除坠楼,排除案发现场在楼下空地,那便只剩一种可能,周世雍是死后被人瞬间移动到楼下的,可这人是如何做到毫无痕迹的呢?
龚岩祁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坐到古晓骊的电脑前,自己重新研究监控视频,他反复回放玻璃爆裂的瞬间,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没有拍到周世雍坠楼的过程,可尸体却实实在在地跪在楼下,姿势诡异,毫无撞击造成的外伤。
突然,画面中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尸体出现前的半秒内,地面那团银色光晕中隐约闪过一个虚影,将画面播放至最慢速才能依稀辨认出,那虚影像是一对倒悬的白色羽翼,其中一边的羽翼缺失了一块,和白翊那双残破的翅膀几乎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龚岩祁默默攥紧了拳头。
“祁哥!”徐伟又拿来一份报告单,“白翊的DNA结果出来了!”
化验单上赫然印着一行对比数据:
样本A:死者周世雍书房地板的血迹采样
样本B:白翊的血迹采样
结论:样本B的DNA序列,与样本A中检测出未知生物体DNA序列,重合度99.9%。
龚岩祁盯着报告上最后那个数字,捏着这张纸的手指尖微微泛白。他忽然想起白翊指尖流出的那带着银色光点的血液,想起那双能凭空消失又出现的羽翼。
龚岩祁再次翻看着所有物证报告:心肌结晶化;未知生物体的血液成分;数百年前的隐形墨水配方;白磷在冬夜自燃……
每一条都违背常理,每一条都无法用科学解释,所有线索在脑中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审讯室里那个倨傲自矜的身影上。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看向审讯室的方向,透过门上的玻璃方窗,他看见此刻白翊正安静地坐在里面,羽翼被收回,一身银白色的装束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龚岩祁突然想起自己碰到白翊的羽毛时,那股莫名席卷全身的的暖流,想起黑雾袭来时,自己枪上迸发的金色花火,想起白翊的血带着淡淡馨香和点点银光……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
“徐伟,把审讯室监控关了。”
徐伟不解:“啊?祁哥你的意思是?”
“关掉,立刻,马上!”
“哦,好。”
龚岩祁站起身,拿着报告走向审讯室,表情如同赴死一般悲壮。
白翊仍穿着那件染血的破损白袍,脚上是古晓骊的毛绒兔子拖鞋。当龚岩祁推门而入时,无聊的神明正用指尖在桌面上勾勒着冰晶花纹,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说:“凡人,你还要把我关在这破地方多久?本神还有正经事要做,没空陪你们玩人间这些无聊至极的游戏。”
白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灯光下堪比两块剔透的宝石,此刻正纯真无辜地望着龚岩祁,像一个可怜的洋娃娃。
龚岩祁没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水果刀,在自己掌心猛地划了一道。
“你干什么?!”白翊吃惊。
龚岩祁把流血的手伸到他面前:“既然你是神,那就请你帮我将这伤口复原。”
“什么?”白翊好像没有听懂。
龚岩祁却挑衅般的笑了:“神不会连帮助凡人治愈伤口这件小事都做不到吧?”
白翊盯着他,眼神复杂,半晌,叹了口气:“……愚蠢的凡人。”
虽然无语,但他还是伸出了手,指尖轻轻点在龚岩祁的伤口上。一道银白色的光晕从指尖接触的地方开始蔓延,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竟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
若不是亲手划伤自己,龚岩祁也许还能用幻术解释这一切,但现在他看着完好如初的手掌,沉默了良久。然后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视死如归:“好吧,我信。”
白翊挑眉:“信什么?”
“你是翼神。”龚岩祁扯了扯嘴角,“虽然我还是觉得,这他妈的离谱到家了!”
白翊轻笑,歪着头眨了眨眼睛,竟有些许俏皮:“凡人,你终于开窍了。”
审讯室的灯光忽明忽暗,白翊靠在椅背上坐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抬眼看向龚岩祁,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叫龚岩祁!”烦躁的刑警队长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声音低沉强硬,“要么喊龚队,要么叫我全名,就算你是……非人类的物种,但这也不是你目中无人的借口,少跟我在这儿一口一个‘凡人’,我有名字,劳烦您说话客气点儿。”
白翊歪着头,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玩味,他笑了:“怎么?这称呼冒犯到你了?”
龚岩祁眯起眼:“我不是你的信徒,在这里,只有警察和嫌疑人,没有神和凡人。”
白翊轻笑,羽翼在身后缓缓舒展,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可你确实是个脆弱、短寿、无知,却又意外固执的……凡人。”
“砰!”
龚岩祁猛地拍桌而起,俯身逼近白翊,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数清对方的眼睫。他盯着那双既透亮又魅惑的冰蓝色眼睛,一字一顿道:
“听着,我不管你是神还是什么玩意儿,在我的地盘,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他边说边粗暴地扯过自己胸前的工作证,举到白翊眼前:“看清楚了,龚,岩,祁!再让我听到‘凡人’两个字……”
他一只手突然按住白翊的肩,恰好捏着他的翅膀根部,那里有未痊愈的伤口,他却并未避开,反而慢慢用力揉搓,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我会让你知道,‘凡人’的手段也并不简单。”
白翊的瞳孔骤然收缩,疼痛使他的翅膀微微颤抖着。但出乎意料的是,高傲的神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低头浅笑。这笑声犹如烈日里的冰晶,清脆冷冽,沁人心脾。
“真有意思。”白翊突然抬起头凑近龚岩祁,嘴唇贴着他的耳畔,带着丝丝寒气的话语传进他的耳朵:
“那你可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我怕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我最虔诚的信徒……”
小剧场:
审讯室内,龚岩祁用镊子夹着物证袋里的银色羽毛反复观察。
白翊突然凑近:“凡人,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龚岩祁手一抖差点戳到自己:“……什么味道?”
白翊皱皱鼻子:“三千年陈酿的戾气,混着……昨夜的麻辣烫?”
龚岩祁耳根发红:“你属狗的啊?!”
白翊变本加厉凑更近:“你心跳很快!”
龚岩祁:“我血压还高了呢!”
“是不是害怕了?”
“是被你气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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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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