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法法好奇路笠是买什么，买给谁，不过并没问。

问太多，也不好。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只是朋友。

这也导致了她后来看到路笠买的东西出现在某个人的身上时，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

厉法法一行四人经历了将近二十天的旅程，终于回到了青云音乐学院所在的青城。

到底那天，恰好是圣诞节。

满大街的红色以及白色，圣诞老人的玩偶挂满街边的店铺，一打开车窗，就可以听到“Jingle Bell”的音乐声。

厉法法提议道：“我们今天是去小胖哥的酒吧吧？”

路笠正在开车，闻言点头。

下了车，小胖哥的小巷酒吧果然也不能免俗，平时文艺气息满满，现在则喜庆极了。

小胖哥和琳姐离开酒吧那么久，需要去处理一些事务。

厉法法和路笠两人在包间里吃晚餐。

“你觉得这次旅程开心吗？”厉法法想摸摸路笠的底。

“挺开心的。”路笠喝了一口水，才道。

他停了进食的动作。

厉法法忙催他：“你继续吃，我就随便问问。”

“我在这次旅程有给你添麻烦吗？”厉法法小心翼翼问道。

她昨晚搜了搜表白前要注意的事项，其中一项是说最好不要给喜欢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平时也没注意，在路笠面前还打过饱嗝。

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捂住嘴。

“怎么了？”路笠夹菜的动作停住。

厉法法摆手，“没没没！”

既然他说他这次玩得挺开心的，那是不是说明跟她相处也没什么问题。

她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思绪飘远。

……

“今天晚上我们去中心广场跨年，人肯定很多……”

厉法法走在校园里，路过的几乎都在讨论今天要去哪里跨年。

想到这儿，厉法法的嘴角翘起，她早就做好准备啦。

距离她问路笠问题那晚已经过了好几天，厉法法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表白方式。

她打算在今晚零点跨年时，满天烟花下，向他表白。

那个场景一定很浪漫。

厉法法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了。

“妈！你看我在哪儿？”厉法法一边说话一边转圈圈，给对面的妈妈展示她周围的环境。

“这是青音，”厉妈妈笑道，“我可是熟悉得很。”

“是啊，这就是你的母校。”厉法法说，“今晚是跨年夜，大家都庆祝新年啦，妈妈，祝你新年快乐！”

厉妈妈给厉法法展示了一下家里的装饰，“也祝你新年快乐。”

“都快乐都快乐。”厉法法心想，她可快乐了。

“你今晚准备去哪里玩？”厉妈妈道，“你就是个闲不住的，说吧，要去哪儿造作？”

厉法法嘿嘿一笑，“知女莫若母，妈，果然什么都骗不过你。我今晚和路笠一起出去玩，嘻嘻。”

她抛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过去。

厉法法摇头笑笑，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可惜。

“我今晚要和路笠……”厉法法看了看四周，小声凑到手机前，吐出两个字，“表白。”

她和妈妈的关系很好，无话不谈。

那时候和前男友在一起，和前男友分开，她也是第一时间告诉了妈妈。

“行吧，那你们好好玩。”厉妈妈绝口不提加油。

厉法法此时心思早就放在了几个小时的表白上，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家妈妈的话有什么不对。

“那我先挂了，妈你也出去玩玩，和你的好朋友杰克大叔一起。”厉法法挑了一下眉毛，坏笑道。

“行了行了，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厉妈妈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厉法法放好手机，脸上笑意盈盈。

一阵风吹来，她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又理了理袖子口袋各处。。

这可是她出门前花了很长时间才挑好的衣服。

以前都是在衣柜里顺手一拿就算了，想不到她也有这么一天。

厉法法又摸了摸口袋，有个凸出的东西，这是大师给她的幸运符。

琳姐前两天带她去玩，那个地方恰好有个大师。她当时就求助了一下玄学的力量。

大师说，跨年夜子时宜表白。她也不知道这位大师灵不灵，但这个时间恰好和她心中所想对上了，也算是个心理安慰吧。

嗯，她点点头，大师保佑。

“小同学，买花吗？”有个老婆婆捧着好几束花，拦住了她。

厉法法看了看，花挺新鲜的，刚好可以买来送给路笠。

新年礼物嘛，得送。

厉法法挑了一束红玫瑰，爽快付钱。

老婆婆熟练收回手机，笑呵呵道：“小同学，新年快乐。”

恰在此时，一朵小雪花飘在了她买的花上。

“您也新年快乐。”厉法法轻笑一声。

今晚真好。

雪还在下，尽管她也很喜欢下雪就是了，但也不知会不会对今晚的行程产生影响。

厉法法接住了一朵小雪花。雪触到她的掌心，融化了。

算了，到时再看吧，总有办法的。

她和路笠约好了在教学楼下见面。

她是从西门进的，路上会经过一片小树林，不少情侣都喜欢在那里约会。

当然，今晚估计没什么人，因为大家都出去跨年了。

到了那里时，她心血来潮，脚下突然拐了个弯，走近那个小树林里。

她提早了半个小时到，时间还来得及。

“小胖哥，我等下有事，先不过去了。”

咦，这声音很熟悉啊。

好像是路笠的声音。

“小胖哥，行了，别打趣了。”

厉法法的脚步一顿，这次听得更清楚了，分明就是路笠的声音。

她抬脚，想偷偷过去，从背后“偷袭”路笠。

旅游时她经常这么做，路笠每次都会中招，可好玩了。

她的脚步像夜行中的小猫一样轻盈悄无声息。

路笠背对着她，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刚好有一棵大树。

她隐在树干后面，探出头去，想先看看路笠有没有发现她。

“你知道的，我跟法法不是那种关系。”

厉法法探出去的脚倏地收了回来。

她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想再听下去，她转身欲走。

可路笠的话，不受她的控制，传到了她的耳中，提醒她，该面对真相了。

“我只是，为了感谢她。”

“我和她，怎么能在一起呢？”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砸在了她的脑中，如箭雨齐发刺在她的心里。

厉法法心里呐喊，你怎么不能和我在一起呢？

她闭上眼睛，把花束握得紧紧的。

有一瞬间，她想，要不出去问个清楚好了。

可厉法法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没错，她是挺喜欢路笠的。

可她并不想为了路笠，舍弃自尊。

听到这样的话，再去问，那不就是把自己的自尊放给对方踩吗？

她做不到。

厉法法只想找个地方静静，不想再听到什么让她心里难受的话。

她步履匆匆走出了那片小树林。

为了迎合节日气氛，校园里张灯结彩，光亮得很。

而昏暗的小树林却像一个让人遗忘的地方，昏暗得很。

厉法法忍不住眯起眼睛。

一定是太亮了，她才流泪。

小树林一进一出，心境却如天差地别。

她走在路上，不再关心周围是否喜庆，不再关注其他人讨论去那儿跨年。

如失神落魄一般，厉法法只觉脑袋像浆糊乱成一团。

出师未捷身先死，原来失恋的滋味是这般。

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厉法法目光毫无焦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好像很多人从她面前走过，耳边也有很多声音，可并没有在她的脑海里留下记忆。

“法法？你怎么在这儿？”

厉法法恍惚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

“晴甜，你好啊。”她反射性地先打招呼。

“你好，”齐晴甜疑惑的眼神很明显，“这么冷的天，怎么坐在这儿？”

厉法法却没回答。

她盯着齐晴甜包包拉链上的吊坠。

这个吊坠，她很熟悉。

是她陪路笠去找到那家店，看着路笠买的。

这个吊坠和另外一支发簪一对耳环是一套，路笠买下这一套东西时，她还记得，她当时问路笠：“你不会是送给女生的吧？”

路笠的回答是：“帮别人买的。”

那应该是帮齐晴甜买的吧。

厉法法觉得好看，还买下了这个系列的另一个小花吊坠，现在就挂在她的手机上。

路笠还亲口承认了，那套东西对他挺重要。

现在，这东西的其中一部分出现在齐晴甜身上。

她苦笑。

“法法？”齐晴甜又喊了一句。

厉法法看向齐晴甜，答道：“就坐一会儿，我要走了。”

说着，她站了起来。

“我走了，再见。”

齐晴甜有点懵，犹豫抬起手，挥了挥，“再见。”

这次，厉法法的头脑清晰多了。

她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是为了给她的生父找到一个合适的学生，将U盘给他。

现在，她的任务完成了，其实也该回去了。

喜欢路笠这件事，是她这趟旅程意外的收获。

一朵小雪花，缓缓地在厉法法眼前，飘下，消融。

她想起了那晚。

她捧着一杯酒，和路笠一起走回教学楼的路上，也下了雪。

那时她觉得，小雪花很适合用来形容路笠。

现在看来，真是一语成谶。

雪花很美，可最后却会融化。

她抓不住，也留不住。

所以，喜欢路笠这件事，能有圆满的结局最好，可没有圆满的结局，也罢。

她扔了那束洪梅镇，另找了一家花店，托人把花送到小巷酒吧。

厉法法想了想，拿出手机，编辑微信。

“有事，取消见面。”

她的手指顿了好久，最后还是加上了一句：

“新年快乐。”

离别之前，她还是希望他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