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警局里冲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秦博思打发欧远去接待人,待欧远走近了,那男人跪下就抱着他诉苦,“警察同志,救命啊!”
这动作把欧远吓到了,他刚忙拉人,让人先起来说话。
男人死死抱着欧远的腿不撒手,“警察同志,我妹妹的命要没了。”
旁边的人凑上去拉人,“这位同志,你起来慢慢说,我们肯定会管的,别跪着了。”
冬天的地板凉,男人跪了一会儿觉得效果到了,就着拉他的手站起来,“警察同志,我真心求您帮帮忙!你们能救我妹妹出来我给你们磕头。”
男人作势又要往地上跪,秦博思眼疾手快把人捞到椅子上,“新时代不兴这一套,你说你妹妹什么事情?”
男人拉着秦博思的手,“同志,那个杀千刀的要让我妹妹死啊!”
蒋潭清忍受不了颠来倒去的废话,“说具体情况。”
男人一噎,没有刚才要死要活的气势,蒋潭清狠狠剜他一眼,刚想把人请出去。男人重新开口,“他把我妹妹和孩子赶出家,大冬天孤儿寡母的不是要她们死吗?”
家庭纠纷吗?让街道负责更好,到不了警局的程度,看男人的架势他们不出个人还不能罢休,秦博思指挥人,“欧远、张虹你们俩跑一趟,和大哥去看看情况。”
“人现在在哪里呢?”张虹问,“本人怎么不来报案?”两个人带着男人就想往外走,男人不肯,倒在地上耍无赖。“我不去,你们不给我解决问题,别想打发我。”
“你起来说话,我们这不是要给你解决嘛!你带我们去找你妹夫,我们会批评教育的。”
男人不为所动,“他就是个无赖,他不听你们有什么办法,街道教育多少遍了,我妹妹还是回不去家。”
张虹听他的说法,问了一句,“是要离婚你妹妹不答应吗?”
男人急了,“什么离婚,我们家不离的,你们别瞎说。”
蒋潭清看着地上撒泼的男人,穿的衣服不是多厚,有这样一遭,想演戏也该多穿两件衣服才是。
“你想解决问题就起来好好说话,再动不动躺地上就把你撵出去。”秦博思把声音放严肃地讲。
男人受了警告,收起神通,像猴子一样一骨碌爬起来,“警察同志,我们家真是不想离婚的,您给想想办法。”他手伸进兜里掏烟出来发,“你来一根。”
“收回去像什么样子!”秦博思是真有点毛了,“男方想离婚,你们上街道找人调解,警察管不了。”
男人赔着笑脸,“找了,那个杂……”欧远咳嗽一声,制止他的脏话骂出口。男人会意换个说法,“我妹夫铁了心要离,大冬天把老婆孩子赶出家,街道去了几波人都劝不动,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希望你们给解决解决。”
“你想我们怎么解决啊?”蒋潭清问。
男人得了这话,高兴起来眉飞色舞道:“不用多麻烦,您穿上这身衣服,带着枪去转一圈,吓唬吓唬他就行。”
秦博思皱起眉头,“再说两句还吵着要离婚就枪毙的话是不是?”
男人听不懂好赖话,“哎呦,不用你们做到这个程度,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您就帮着劝劝就行。其实……”
秦博思冷眼瞪着他,男人就不敢说下去了。
张虹问:“你妹妹想离吗?她怎么不来?”
“我妹妹……她……”男人说的吞吞吐吐。
“你妹妹要离是吧!那还有什么问题,你一个当哥哥的反倒是不同意了?”张虹截住话头,不想多理这个人。
男人理直气壮地讲:“一个女人离婚还带着个孩子能怎么办?离了她自己能养活自己吗?你们不帮着劝劝吗?”
秦博思不想多费口舌,给人下逐客令,“这个事情属于夫妻纠纷,我们管不了,离婚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你不愿意他们离你就帮着调和调和,找警察管不了。”
男人死赖着不走,硬要警察给个说法,“你们警察怎么不管我们,你们不就是为我们服务的吗?”越说他越觉得理由充分,声音逐渐大起来。
蒋潭清被吵得心烦,“找两个警察和你去调解,不行就关你两天安静安静。”
男人听不进去,持续地闹。蒋潭清拉开抽屉,把里面的手铐拿出来,扯着人的手就往上拷,男人拉扯着想把自己的手夺回来,蒋潭清手劲儿他大甩不开,妥协道:“都讲好要调解了,怎么不算话?”
蒋潭清松开手,指挥张虹、欧远走一躺,男人搓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把拷着的手举给秦博思,“警察同志,这个还是还给你们吧。”
“钥匙!”秦博思说。
蒋潭清丢给他,开完锁人被带出去。
上了警车,男人一个人坐在后座不老实,“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帮我劝劝,为了孩子也不能离啊!”他苦口婆心的样子显得多热心一般。
欧远好奇了,“为什么两个人都想离啊?”
男人打马虎敷衍过去,“他们还年轻,不懂以后的路难走呢!”
警车直接开到常平路,男人引着他们上楼,一栋有些年代的房子,底层楼屋窗户外面是生锈的防盗网,爬山虎一样的藤蔓植物攀到一楼的窗外,下面积了一点水,招了不少蚊虫。
楼道很窄,仅容一个人通过,男人带他们到四楼,欧远、张虹站在楼梯上,让出位置叫男人去敲门。
“孙志国,开门。”门被拍得震天响。
里面的人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的情况,警察站的有些远看不到,门没开声音从里面传来,“离就是要离了,你不要再来烦我。”
张虹和欧远没出声,男人接着对着门喊:“你不要冲动,再认真考虑考虑。我们作为亲人,也是想看你们好。”
门里再没有动静,男人停顿了一会儿,“你就算不让我进去,也打开门让两个警察同志进去喝口水,人家为你们的事情大老远来的。”
门被拉开,孙志国先看见眼前的吴海,才看见楼梯上站着的两个警察。“来警察也没用,离婚还违法吗?”
“是是是,那是当然。”吴海对孙志国很客气,用手抵住门,“让两位警察先进去吧,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张虹和欧远跟着走进去,屋子不算大,塑料袋、瓶瓶罐罐和各种杂物乱糟糟地堆在一起,孙志国把沙发上乱丢的衣服抱开,挪出位置给他们坐下。
“我和吴春都决定要离了,你们外人倒是不同意了?”
一开口,张虹和欧远就被堵的没话讲,夫妻之间好聚好散的事情他们有什么立场插手
警局里秦博思起身给茶杯重新填满水,“也不知道他们那里怎么了,当警察久了什么事情都碰得上。”
蒋潭清心里想:离掉就清净了。“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劝的。”天气太冷了,呼气嘴里都是白雾,索性少讲。
隔了一个半小时,张虹和欧远开车带着三个人回来。孙志国和吴海手上都带着手铐,两个人脸上各有各的精彩——吴海脸上都是血,鼻孔里塞着卫生纸,孙志国眼角是乌青的。唯一完好的吴春哭哭啼啼地落在最后面。
“怎么回事啊?”秦博思看见这样混乱的场景,“你们不是去劝和的吗?”
欧远很难为情,“不好意思,我们没拉住。”
他们到孙志国家里,摆明了对方就是想离婚,吴海在旁边一直劝和,他们不知道怎么劝,离婚是夫妻的事情,吴海这样上蹿下跳已经很站不住脚了。张虹提议让女方也来一趟,听听双方的意见,能过就过不能过分开也好。吴海打电话把人叫来,顺带多喊了街道的人过来帮忙。
一群人挤满了客厅,吴春急急忙忙地过来,沙发坐不下自己去厨房拿个凳子过来,开口也是一样的话,“警察同志,我要离婚。”
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劝下去的必要,张虹觉得想分开就去民政局办手续。街道的大妈热心肠劝人仔细想想,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离了也再难找。
张虹和欧远劝分的话一开口就被打回来,他们小年轻办事就是急躁,谁家过日子不是一地鸡毛,忍忍就平息的事情非要闹得分开?俗话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老话总是在理的。
气氛越讲劝和的底气越足,吴春怕真的离不掉,哭着把自己身上的伤露出来,控诉道:“孙志国经常打我,不高兴就打一顿,尤其喝醉了就更是往死里打。”她每次还得护着孩子,怕人不知轻重伤到小孩。
“真有这事?”张虹没听吴海提起过。
旁边的人都知道一般,大妈话术不变让孙志国给吴春道个歉,谁家过日子锅碗瓢盆不打架的,又承诺以后街道会看着人,再有情况不消娘家人,他们就会管。
吴春控诉完那些话就一直在哭,大妈一直劝人放宽心,打人肯定是对方不对,他也知错了以后会加倍对你好。
张虹听不下去这样的强盗逻辑,直接对孙志国讲:“家暴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大妈觉得警察上纲上线,“警察同志,你问问谁家过日子没有这样的情况,关起门来的日子是他们自己的,你大道理一讲,上来就让人离,以后后悔了怎么弄?”
欧远就着她的话反驳,“你也知道是他们的日子,两个人都想离婚有什么好劝的。真是后悔了离了又不是不能再结。”
“同志,话不是这样说的呀!”大妈又把话头转向吴海,“吴海你找警察是来劝分的?我们这边劝,他们那边拆台子的。”
有人提孩子的事情,“为了小孩就忍忍嘛,你们大人不懂事要离,那么小的娃娃怎么办?
吴春哭着不回应,大妈接着劝她,“都是孙志国的错,但是孩子多可怜呐!你们有孩子,不能不考虑小孩啊!天底下的人家,没有发生点事情就散的道理,就是为着彼此,你忍忍我,我念念你,两人心里再共同装个孩子,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转头又去劝孙志国,“你打媳妇肯定是你的不是,还不给她道个歉,小军这个孩子多听话,当爹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脾气。”
劝人的车轱辘话来回讲,无法就是夫妻情分和幼子无辜。孙志国脸上很厌恶的样子,不讲一句话。
吴海得意忘形了,也跟着讲,“就是,小军还在家等你们呢?就当是为了孩子。”
他的话一讲出来,孙志国的拳头跟着到了脸上,吴海反应过来了还拳反击,动作太快来不及拉住,等人群把他们扯开,两个人身上都挂彩了。
提完孩子这样的反应,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猜想。议论的话小声传出来,孙志国脸上无光又扑进去抓着人揍。
吴春哭的更大声,“孩子是你的,我……没有过。”她哭地说不出话,但这一句就落实了猜测。孙志国骂地更加难听,拳头往这边过来,张虹连忙把吴春带远,防止受到牵连,欧远站出来主持局面,打架的人统统带走。
“这么说,男的家暴,女的出轨所以才要离的?”秦博思看着三个人,夫妻俩都是老实人的长相。
他认真确认一遍,“孩子是谁的?”
“一个杂种,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反正已经人尽皆知了,孙志国把自己的怨气都抒发出来,恶狠狠地讲。
吴春哭着辩解,“不是,小军是你儿子,不是别人的。我……”
“他打你,所以你才出轨的?”张虹问。
吴春一个劲地点头,“就是这样同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孙志国“呸”一声,接着骂起来,“老子把你打到别的男人床上的,你还要不要点脸。”说着又要冲到女人面前动手。
蒋潭清一脚踹上去,欧远跟着把人制服,厉声呵斥,“老实点!”
吴海在旁边借机发挥,“警察同志你看见了吧!他就是这样经常打我妹妹,可怜她一个女人怎么受得了那么多年的打!”
“那你不让她离婚?”秦博思反问回去。
吴海没有理由反驳,低着头不讲话了。
蒋潭清站出来梳理情况,“男的家暴,女的出轨,孩子不确定是谁的,两个人都想离婚。”他觉得事态很清晰,“民政局不在这边,我叫人开车送你们过去。”
“警察同志,不能离啊!离了我妹妹和孩子怎么办?”吴海极力阻止。
“你妹妹和孩子被家暴你看不见,离婚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再说了,她出轨了,生了一个不知道谁是爹的孩子,你听不见吗?”
他的话说得太直白以至于难听,秦博思叫了他一声,“别这么说。”
吴海转变战略,“警察同志,我妹妹就算是出轨,也是他先家暴的呀!是被他逼的,再说了小军真是他的孩子,他不能不认呐?”
“所以你要点什么呢?”蒋潭清冷冷地问,“离婚赔偿吗?”
吴海哑口无言,点头承认,“对,警察同志,就算是离婚他也有责任,不能轻飘飘把老婆孩子赶出家,房子、钱什么都被他占尽吧!”
“房子是我买的,和她有什么关系,自己生的杂种自己带,别想让老子接盘。”
蒋潭清转头去问吴春,“你的意思呢?”
吴春还是不说话,一味地抹着眼泪。
蒋潭清直接下结论,“你也同意他的说法,但是不想自己当坏人。”他转向吴海,“你跳地这么欢,我猜也不是为了你妹妹吧?”
欧远接上话,“你刚刚提的房子和钱,吴春被赶出去是回娘家住的,你不想收留他们是不是?”
真想离婚,挑一个黄道吉日去民政局就得了。
感觉我写的案子导入太生硬了,让我琢磨琢磨怎么顺滑地引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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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离婚纠纷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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