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

为首的男子是个光头，面对方思铭伸出饿的手，光头撇了眼，没有动作，“抱歉，我们基地领导交代过，我手上的这两个箱子绝对不能落地，方公子想必也能体谅我的难处吧。”

即便对方给了台阶，方思铭依然有些尴尬，收手的动作僵硬而不自然。

“谢谢。”光头点头，向着身后的队员喊道，“把人卸下来。”

队员打开厢式货车，推出个巨大的铁笼来，铁笼中间设有一道栅栏，将两端关押的活人和丧尸隔开。

笼内的丧尸被削了四肢，为了防止它腐烂严重，伤口处被用烙铁烫过，层层叠叠地烧伤像是给这个丧尸裹上了一层层牛皮纸。饶是如此，人彘丧尸依然努力地蠕动，妄图靠近在铁笼另外一端的活人。

队员取出铁笼中的栅栏，敲敲外框，示意笼内的活人向丧尸靠近。

见人不听指示，依旧缩在角落里，队员直接凝出火焰，伸手握上了铁栅栏。

那人被烫得一跳，光裸的脚掌正对上人彘丧尸的嘴边。

队员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才避免了溢出的惨叫，随后拎起那人被丧尸咬过的脚掌，强拽至二人眼前。

“方公子，看清楚了。”

光头从手提箱中取出一瓶蓝色的溶液，装入注射枪，直接将药剂注射在伤口处。

药剂刚一打入体内，那人便又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即便是被捂了嘴，也依旧能听到他的哭喊。

不过三息，那人的脚掌处的血液就像沸腾了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伤口，皮下血管也似活了般扭动膨胀不止。

“嘭”的一身，那人被咬伤的脚从膝盖处爆裂开，鲜血、碎肉，甚至黄白色的骨髓，溅满整个笼子，那人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方思铭上前，确认被咬伤的男人还有鼻息，伤口处的鲜血也是正常的鲜红色。

人确实没有丧尸化，但也很难再称为“人”了。

“脚上的一个伤口需要废掉整条腿？这样的损耗跟你们说得可不一样啊……”

“注射速度快点就不会废掉整个腿了，最多，一个脚掌？”光头将注射枪收回箱内，一脸的蛮不在乎，似乎故意拖延注射的人不是他，“再说，命都保住，还在乎一条腿么。”

“可这样的人救回来还有什么意义么？”

“有啊，活肉总比死肉好吃，你说是吧，方公子。”光头低笑着靠近方思铭，将手上溅到的血肉擦在方思铭衣服上。

“行了，效果你也看到了，还有什么疑问么？”

方思铭艰难地摇头，伸手接过光头递来的两个箱子。

“一个星期后，我来取当时说好的报酬，方公子可别失约了。”

*

双方的车队逐个离开，明、哲二人来到刚才光头展示的地方。

除了男人的腿爆裂飞溅的血肉残留，那里再也没剩下什么。

包括给男人注射后空掉的药瓶都被光头回收了。

方哲回忆刚才双方的对话，其中一个时间点很让他在意。

为什么是一个星期后再取报酬？

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丧尸爆发后，不管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交易，还是基地与基地之间的交易，从来都是实时进行。一是交易双方之间的信任不足，二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代，没人能保证，交易对方能活到约定时间，延时交易有太大的概率会血本无归。

与方思铭交易的人实力不俗，作为药剂的拥有者，他们有着绝对的主动，照理讲，根本不该容许这样的交易方式。

除非，对方想要的东西，方思铭现在没有，但在一个星期后，也就是“丧尸围城”爆发之后，就能得到。

返回的路程二人没有再跟着车队，终于赶在玩家集会开始前赶回基地。

白大褂男子听了明之对药剂的描述，沉思许久后开口道，“这个药剂真的有使用价值么？”

“至少在军部看来是有的。”

白大褂男子叹了口气，“如果药剂明天被送来实验室，我会尝试看研究，但是短期内改良，或者量产你就不要想了。”

“你说对面基地想要的，不会是死人吧？”胖子一拍手，恍然大悟道。

“都丧尸围城了，还能有什么死人啊，全变丧尸了。”工装女子宋姐白了眼胖子。

“不是他俩讲得，对面把人肉当道菜么，我这是合理推测啊！”胖子不服。

“那也得是人！丧尸的肉能吃么？”

“我比较在意的是这个时间。”直到众人讨论暂歇，方哲才开口道，“一个星期前，方司令接待了一拨来自其他基地的异能者，并在当时与对方约定了时间。”

军装男子高向明点头。

“照这样看，当时他接待的，与我们今天见到的应该是同一批。一个星期前的方司令就与对方约定，会在两个星期后提供一个基地内现在没有的，但在两个星期后就能得到的东西。”

“虽然我们现在还对这样东西无从得知，但可以确定的是，方司令获得这样东西的手段，就是引发了那场本不该屠戮基地的丧尸危机。”

“啊，怎么又是方司令引起的了，她之前讲的不是民众暴动引来的丧尸吗？”胖子指着白大褂女子，她当时说的什么他可都记着呢。

“因为方思司令对这个时间太确定了。”方哲垂眼。

“确实，如果是民众的暴动引来了丧尸，那在时间点上未免太不可控了。”白大褂女子掐住鼻梁，认同方哲的说法，“现在看来，只能是方司令用了某种手段，诱发了丧尸对基地的围攻。”

“我说，你们就是想的太复杂了，既然确定方司令就是幕后黑手，咱们直接把他抓了不就得了，省得他再整些花活，一劳永逸啊。”胖子自认为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说到最后，语调都控制不住得高了几分。

“你这么做的话，那他怎么办？”明之抬起下巴，点点高向明，“他的任务可就是保护方司令啊。”

“靠，合着他的任务就是副本意识给咱埋的雷啊。”

胖子气的踹了一脚桌子，没再提这个方案。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引来尸潮的手段。”

集会后二人回到基地内的住处，本该是队员们休息的地方，此时却空无一人。

方哲拿起餐桌上的字条，目光一紧，“顾南要进阶了！”

异能者进阶会产生一种独特的磁场，这种磁场一般人无法察觉，对丧尸却是致命的吸引。

不夸张的说，哪怕是在千里之外，只要感知到异能者进阶的磁场，丧尸都会向被蜜糖吸引的蚂蚁一样，蜂拥而至。

顾南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基地的人带去危险，毅然选择在外面寻了片空旷场地。

等明、哲二人赶到时，顾南的进阶已经接近尾声。

全赖明之最近带着其他异能者小队扩大了对基地外丧尸群的清理，顾南这次进阶迎来的丧尸数量不多，种类上也以一阶普通丧尸为主，玥鹏几人清理起来还算轻松。

“好小子，这么大的事，你愣是临了才说，存心吓我是吧。”见顾南起身，明之是一点不惯着，一巴掌直接拍他头上。

异能者进阶又不是拉屎放屁，临门才有感觉，这小子明明早就知道自己要晋级了，却一点没吱声，明之能不生气么。

顾南不敢接话，他本是不想因此让大家为自己操心，结果却是叫同行的队友好一阵手忙脚乱，万幸没出什么问题，不然他得自责死。

“没事就好，下次别再这样了，我们都是你队友，是你可以依靠的人，你没有必要害怕麻烦我们。”方哲饱含担忧的话语，反倒叫顾南头垂得更低。

“好了，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方哲拉过顾南的手，他的视野里，顾南脑子里那颗空间异能者独有的晶核变得更为璀璨，大小也较之前有所变化。

“不错。”方哲没有吝啬夸奖。

相比于其他异能，空间系异能者的修炼更为艰难。在属性上，他们没有可以直接吸纳的丧尸晶核，只能靠吸收一级无属性丧尸的晶核来慢慢累积修炼。在能力上，空间系异能者没有攻击和防御的手段，随时会有被人破开脑子，取走晶核以及其中物资的危险。

想到空间系异能者晶核的不同之处，方哲了然。

曾有传闻，空间系异能者可以靠吞噬其他空间异能者的空间晶核，来提高自己的空间和等级。

明之小队的人虽然不信，但保不齐有人会当真。

如果跟方司令交易的基地瞄准的，就是顾南和另外一个空间系异能者脑里的晶核，那这个“现在没有，但未来会有”的东西就能说清了。

“什么人在哪边？”一声厉喝打断了方哲的思路。

手电筒灯光由远及近，是军部的夜间巡逻队，领头的士兵还是他们的熟人，张平。

“又是你们，大半夜的不在基地里面，在外面偷偷摸摸搞什么？”见是明、哲几人，张平自然没有好脸色。

“又是这孙子，晦气。”新仇旧恨一道浮现，玥鹏脸色也不好。

小姑娘白眼一翻，懒得和他说话，拽着顾南就往基地跑。

边跑还不忘让赭凪加阵风，助力他们的逃跑速度。

明、哲同样不喜欢这个人，趁着张平注意力被玥鹏他们吸引的瞬间，明知一手老婆，一手芽衣，飞速逃离现场。

“队长，要追么？”张平手下的人见他面色不好，试探性地开口。

“不，”张平压住心头的火，盯着几人逃离的方向，一字一句道，“先埋东西，以任务为重，只要能确保司□□的实施，这些人，猖狂不了多久。”

回到房间内，方哲对着明之说出了自己的全部猜测。

明之揽过方哲，轻吻对方的头顶，“这次不会的。”

空间异能者不会参与战斗，只有在全队被屠尽后，外人才有可能找到被保护的他们。

方司令如果打定主意拿空间晶核做交易，那显然是动了把他和胖子队伍都顺势全灭的心思。

理智上，明之清楚，曾经是副本boss的方哲并不会被小小的丧尸所伤，副本里人类的攻击手段也对他无效，但从情感上，明之却不能忍受方哲有置身险境的可能性。

明之不喜欢阴谋算计，他自认为没那个脑子，更没那个耐心去参与谋划，但不代表他能允许别人把手伸进他怀里，去动他在乎的人。

“在担心什么呢？”方哲察觉到明之心思浮动，乖乖蜷在他怀里。

平日里再多的亲昵都无所阻碍，此时的爱护却难以言明。

明之摇头，圈住难得乖顺的老婆，默默平复心中的戾气。

男人的手顺着背脊一次又一次滑落，掌心的滚烫透过薄薄的布料，是将他烫化似的温度，不带暧昧的安抚动作却勾起了方哲的欲念。

他是鬼魂，却不是圣人，他对爱人有着同样的渴求。

明之在回来后，用水冲洗过身体，漂亮的皮肤上还残留有微凉的水汽，混合着蓬勃□□独有的生命力，方哲被蛊惑般吻上男人裸露的肩头。

像是惊讶于爱人的动作，亦或是被突然的冰冷刺激，方哲的嘴唇感觉到男人肌肉的收缩。

男人收紧手臂，鼻息粗重，被逼到暗哑的嗓音说出的却是可怜的哀求，“可别招我了，老婆。”

其他队员就在隔壁，他不会真做到最后。

明之在与队员的日常相处中，不会避讳对方哲的爱和亲昵，永远一副敞亮亮的样子，恨不得邀请全世界都来欣赏他与方哲的爱情。但实际上，他心眼又极小，像是护食的犬一样，连爱人溢出的声音都不愿被别人听去。

“睡吧。”明之像是逃避似得紧闭双眼，手上倒是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这样睡？不要我帮帮你么？”方哲还不死心，拱火似的，扭了扭。

明之终于舍得将护住老婆背心的手拿开，盖住那双清亮狡黠的双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