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半，基地内还是一片寂静，高向明深吸一口气，准时敲响了方司令的门。

作为司令的勤务兵，高向明必须熟知司令的一切习惯，帮助司令安排好生活中的琐事。

“请进！”

高向明得了允许后，又隔了几个呼吸，才开门进去。

与往日不同，今天司令并不是一人在房中。

察觉到高向明的目光，方司令笑着让人出去。

高向明把握着尺度，斟酌着开口，“方司令，你如果有需求，可以交给我来安排，在军队里随便找个男孩来…实在是不妥。”

“老高，你说什么呢，”方司令没想到，跟着自己多年的勤务兵会想岔了，笑着解释道，“是我找了小张来聊天，聊太晚了，他回宿舍也不方便，就让他在我这儿睡了一晚上。”

“好你个老高，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说罢，方司令指着高向明佯怒道。

“那您也该跟我说一声，万一发生什么，我也能阻止一二。”高向明依旧很不认同。

“那个时候你都下值了，我也不想占用你的休息时间，再说小张这孩子我清楚的，你就放心吧。”

高向明想到晚上的集会。

自从方哲完成对副本的推倒后，大家在集会上抛出的后续线索，都只是加固对其推理的佐证。

高向明没有再提，怕后面方司令真在休息的时间找他。他可不像死去的兰医生，有通讯器之类的道具，能远程参加讨论。

“小张是个好孩子，就是命不好，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方司令穿好衣服，展臂，方便高向明帮自己整理。

“对了，老高啊，就今天，方思铭那孩子要替我出去一趟，你组些人手，隐蔽点，务必帮我看护好他。”

听说方司令要派自己儿子出去，高向明一愣。

方公子在基地内的存在感不强，方司令对自己这个儿子也说不上重用，平日里父子关系看着挺冷淡的，这次怎么突然派任务给他？

“那就点三个车队，异能者一队，军队里面再挑两队好手跟着。”方司令没有明说是去做什么，高向明只能试探着开口。

“呜，不要异能者，全换成队里信得过的人。”方司令含糊道。

“可异能者对抗丧尸更有经验，有他们在，方公子的生命…”高向明本想着把明之的队伍安排进去，哪想方司令根本没准备用异能者。

“不要异能者。”方司令打断高向明的劝阻，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

“好的司令，那物资上，配几天合适？”

“配个一天的…，不，保险点，每人配两天的物资。”

“好的司令，我去安排。”

“动作快点，争取在天亮前，把人送出去。记住，务必隐蔽。”

高向明出门后径直去了后勤部。

工装女子宋姐今天值夜班，高向明赶到时，她正无聊得在桌前抠指甲。

“方司令的命令，即刻筹备31人两天份的物资，包括在外过夜所需要的设备，一会儿我带人来取。”

高向明没看其他值班的人，径直走向宋姐的工位，低头吩咐道。

边说边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出“明”的字样。

宋姐心领神会，随即便组织人手，按照他的要求准备行军背包。

按照方司令现在的说法，高向明应该作为守卫，护送方思铭。

但日程任务却要求他，继续留在基地。

按照方哲的说法，这是副本意识不想让他知道，方司令派他儿子外出是为了什么。

越不想让人探查的就越可疑。

既然高向明不能动，那就派一个能动的去。

天空逐渐明朗，沉寂的基地也在逐渐苏醒，后勤部也变得忙碌。

不断有人拿着工分过来兑换物品。

宋姐一边合票，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录。

一个后勤部的小姑娘见是宋姐在柜台前，有些惊讶，“宋姐，今天怎么是你在这里，苏苏呢？”

“苏苏她有点事，暂时离开一下，我就替她一会儿，不碍事的。”宋姐回话期间，手上的工作也没落下。

“宋姐，你就是心太好，苏苏她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找个理由偷懒去了吗。也就是你，还愿意相信她的鬼话。”

“也不是多难的事。”

宋姐的余光瞟见明、哲二人逐渐靠近，心里烦死那个一直在找她搭话的小姑娘。

她不能直接出声把人叫住，毕竟按照人设，后勤部的“宋姐”与明之并不相识。

情急之下，宋姐像是吸入什么东西般，猛地咳嗽起来。

“宋姐，你怎么了？”后勤部小姑娘被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吓了一跳，连忙凑近了关心。

同样被这阵动静吸引的还有明、哲二人。

见宋姐在咳嗽期间，眼神始终盯在二人身上，方哲若有所感，在明之领任务时，转身去柜台前排队。

“兑些压缩饼干，队里的补给不够了。”将工分票交到柜台上，方哲抬眼微笑，轻声说道，将“柔弱的菟丝子”演了个十成十。

“怎么都是些散票，就没有整的吗？”宋姐皱着眉头，似是没有耐心点那些零碎。

方哲依言换成一张大面额的递出去。

“啧，怎么也是兑这个，今天早上刚调出库一大批。”宋姐小声嘀咕道，“早上”“大批”两个词被咬得极重。

方哲接过物资，道了声谢，和明之带人离开。

四下无人时，方哲掏出宋姐找回的工分票，其中一张上用铅笔模糊地写了个名字。

“早上，方思铭被秘密派出任务，看供给量，行程应该不近。”

寥寥几条信息，便足够方哲推出其含义。

“异能者小队人都是全的，方司令儿子的外出居然没配异能者？”

“大概是有什么东西不方便除军部以外的人看到。”方哲拿过明之手上的任务单，转手交给了顾南，不容置疑道，“今天你带队，我和你们队长要离开一下。”

距方思铭的车队离开已有近一个小时，再不快点追，他们可能会就此丢了追踪的痕迹。

二人说话没有避着队员，其他人也知道了他俩要跟踪军部外出车队的打算。

“那玥鹏……”顾南有些迟疑。

玥鹏这段时间在基地的日子并不好过，已经几天跟着没出任务了。

在兰医生死后的第二天，军部就对外宣称玥鹏是无罪的，杀手另有其人。

没有多的解释，也没有后续的跟进。

就连明之等人见过的那份验伤报告都没有向公众披露。

这种不了了之的态度，非但没有洗清玥鹏身上的杀人嫌疑，反倒让普通民众更加坚信，玥鹏就是杀人真凶，军部放过她，不过是迫于异能者的淫威。

虽然没有人敢真的去和玥鹏硬刚，但背地里的闲言碎语就如同夏日里搅人清闲的蚊虫一样烦人。

之前有明、哲二人在，玥鹏不去也没大碍，大伙儿也心疼她的遭遇，就没管，今天可不一样。

“把她带上。”明之揽过新上任的“队长”，嘱咐道，“态度强硬点，实在不行，就叫你赭凪叔把人扛出来。”

“她可是能一个人冲出医院的女战士，别太小看了她。”

最后嘱咐了几句，明、哲二人便离开街道。

再出现时，方哲已经化为鬼躯，用浓重的烟雾将明之包裹。

来往的行人路过二人所在地时，只会觉得眼前景象有些模糊不清，风也格外阴凉，便再无其他。

出了基地大门，方哲不再抑制，任由浓厚的雾气在柏油马路上蔓延。

灰白色的烟雾如同猎犬，在空气中捕捉着活人留下的微弱气息。

“这边。”雾气的牵引为方哲指明了路线。

得了指令的明之，将异能汇聚在脚下，抱着方哲飞速向前。

直至中午，二人才在雾气的牵引下，追上了隐蔽在林中休整的军队车辆。

这里原本是一个市民公园，丧尸爆发后，疏于搭理的树木花草肆意生长，很快便侵占了人类活动的区域。

树丛茂密确实能给军队提供所需的遮蔽，但盘根错节的藤蔓也同样限制了人类的视野和行动，如果有丧尸靠近，即便是火力充沛的军队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二人对视一眼，对于军队的选址有着相同的疑惑。

负责后勤的士兵端着一份加热过的食物，敲响了某辆车的副驾驶。

里面的人摇下车窗，接过了士兵送来的午饭。

趁着这个档口，明、哲二人第一次见到方思铭本人。

和温和亲切的方司令不同，方思铭身型瘦削，眉宇间满是阴郁，看上去并不好相处。

炎炎夏日，在密不透风的车内，方思铭的脸上却无汗意，想必是怕热，开了空调。

“方司令在基地里一贯都是勤俭做派，想不到他儿子倒是挺奢侈的。”明之在方哲耳边低声道。

要知道，末日里油、电、氟利昂都是稀罕玩意儿，就是明之这类长期在外收集物资的异能者，也不敢随意使用。大中午的，实在受不了了，几个大男人就叫玥鹏变出水球往身上泼，消暑降温。

看样子军队暂时不会行动，二人便在隐蔽处休息。

方哲的雾气自带降温效果，明之安心地窝着在老婆“怀抱”里休息，顺带干饭，一个早上的全力奔跑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异能。

“有汽车的引擎声。”明之睁开眼睛，将耳朵贴向地面，“不止一辆。”

大约20分钟后，军队的人也发现了靠近的车队。

方思铭收到哨兵的报告后，终于从车内出来。

“两边是约好的。”

方思铭挥手撤了警戒，在没有搜查的情况下，直接放对面车队进了公园，显然极为放心对面。

“车里面的是，异能者？”异能者的生命能量波动和普通人不同，方哲透过烟雾能清楚看到所有人的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