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星期六大清早,108室的门被敲得震天响。
“哪个?“ 张小龙从被窝里伸出头,语带不悦。
“华鸿晓,快起来参加比赛了!“ 外面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
华鸿晓朦朦胧胧地醒来,想起昨天晚上好像隔壁的寝室老大跟他说起过什么比赛。
“来了!“ 他强打精神爬了起来。
“他们都在场上等着呢!” 走在路上,老大着急地说。
“男女混合篮球赛?” 华鸿晓想起昨晚老大提到的这个奇怪的名字。
“对头。两男三女,男生只许投三分,不能跑到篮下。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吗?”
华鸿晓知道,生物医学系喜欢组织这种趣味运动比赛。
他虽然不是运动达人,但是小时候家住在爷爷单位,有个露天篮球场。他没事就去跟小伙伴拍球。瞎打了这么多年,还算有些基础。
不过就他的豆芽菜身板,也就只能打打这种趣味比赛。
到了场上,才知道今天是大一本科班对阵大一专科班。万事俱备,就在等他这个大一本科班队的男二号。
男一号是隔壁寝室的陈声。华鸿晓对着他点了下头。
华鸿晓刚刚跳进场,那个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的裁判就对着他吹哨。
看着他一脸发懵的样子,裁判指着他的手腕,又连吹了几声。
“手表脱掉!” 旁边有人喊。
华鸿晓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把手腕上的海鸥牌手表脱下来放到场边。
这块爷爷送的表,华鸿晓几乎就没有脱下来过, 睡觉也戴着。今天是为数不多的分离时间。
比赛终于开打。
专科班的两个男生明显高大很多,站在华鸿晓和陈声面前好像两大男模。
好在规则所限,他们不能抢篮板球,也不能上篮。所以比的就是在外线瞎投的运气。
以及女生那边的拼抢凶悍程度。
这点大一本科班有优势。华鸿晓的班上最不缺的就是五大三粗的女汉子。
很快大一专科班那几个娇滴滴的女生就花容失色,连同男模一起败下阵来。
华鸿晓觉得少有的酣畅淋漓。
哪里知道,塞翁得失马,焉知非祸。
就在大家作鸟兽散时,华鸿晓发现那块放在场边的表不见了。
他顿时感到天塌下来半边,少有地大声叫了起来。
“我的表呢? 有谁看到了?刚才就放在这里的。有人看到表了吗?“
大部分人停了一下,象征性地四处看了看,算是帮他找了一下,然后摇着头离开了。
“你的表不见了?“ 陈声走了过来。
他刚才把自己的棒球帽也放在场边。现在帽子反戴在头上,帽檐下露出汗湿的头发。
看来帽子可以随便放场边。手表不行。
人生又给自己上了一课。
可是学费怎么偏偏是爷爷送的手表呢?代价太大了。
陈声蹲下来,和华鸿晓一起检查篮球场周围的每个角落。
打球和看球的人都已经散去,只有偶尔路人经过。陈声看到一个人就问一次。
华鸿晓知道陈声是个仗义的人,心存感激。
可是他知道,表是找不回来了。
开头发现表不见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表在哪里,这种巨大的不确定性让他感到极度焦躁不安。
现在焦躁让位给了绝望,他反而感觉平静了些。
“谢了,陈声! 算了,大概被人偷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陈声一个劲地安慰华鸿晓。
华鸿晓其实已经接受了丢掉手表的现实,只是对陈声这样的真乔峰没有分在自己寝室感到遗憾。
回到寝室,四个人还在蒙头大睡。假乔峰-肖锋-还在鼾声如雷。只有导师,早在华鸿晓起来以前就去上早自习了。
华鸿晓一边坐着歇汗,一边整理思绪。
这是爷爷去世前给自己的礼物。如果没有在朱教授实验室的这些离奇经历,现在自己一定愧疚万分。
好在现在通过那些实验,他觉得自己跟爷爷保持了某种联系。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更重要的是,现在几乎只有他知道爷爷被害的秘密,也只有他才有可能找到真凶。
这一切都要通过在朱教授实验室的意识感应实验才能做到。
按照朱迪的安排,在一半人员下星期去法国之前,实验室这几天要加班加点多做几轮实验。
华鸿晓迫不及待地等着到了十点钟好去实验室。
可是突然意识到,学校的小澡堂十点半才开门。看来等不到洗澡,就得带者一身臭汗去实验室了。
会不会被马骏闻到?
怎么刚刚在缅怀爷爷生前给的礼物,现在就突然想到师姐了?
还是名花有主的师姐?
华鸿晓顿时感到一阵愧疚。比刚发现丢了表时还愧疚。
好不容易挨到快十点,他急匆匆地往九教赶。
二号实验室看起来比平常乱了一些。邹靖在一张实验床旁边打包各种设备。
“我们打算把你以前用的振荡器打包带去法国。今天咱们试用一下新调试好的振荡器。“ 朱迪解释说。
马骏笑吟吟地坐在另一张实验床旁边,示意华鸿晓过去躺下。
华鸿晓一方面很庆幸是马骏坐在自己床边,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汗臭味还没散干净。
“呀,师弟,你今天好臭!“ 离床老远,正在操纵仪器的陈雯突然说。
华鸿晓头发一阵发麻。
倒不是因为恼火。陈雯甜甜的声音,还特地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能让听到的人感到受了宠幸,而不是冒犯。
他尴尬地看看陈雯,又偷偷瞟一眼床边的马骏。
“哪里有啊?我比你近都没闻到。“ 马骏回头笑着对陈雯说。
“我看你是心疼师弟,不好意思说吧。“ 陈雯今天嗲得有些得寸进尺。
“说什么呢!“ 马骏的脸刷地就红了。
华鸿晓没想到当着朱教授的面,陈雯敢这么开玩笑。
他只能傻呵呵地笑着。
那笑里隐藏着无比的甜蜜。
朱迪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在帮大家转回正常频道。
“朱老师,今天我们用什么频率,目标定位在哪里啊?“
华鸿晓生怕别人看出自己的甜蜜,连忙带头转频道。
“还是用跟上次相似的频率。至于目标嘛,我们现在的计算公式定位还不精确。所以只能推算出,今天你可能捕获到的意识片段,发生的时间应该是过去六到九个月,地点在北京。“
“那不是有无数人都可能成为B?“
遵循实验室的习惯,华鸿晓也称意识被捕获的对象为B。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是从前面几次的情况来看,你捕获的场景似乎都跟特定的人和事相关。还是有很多未知的奥秘值得探讨。”
华鸿晓知道,朱迪用半官腔说话,就是提示讨论结束,该干活了的意思。
他顺从地躺下去,把头伸到振荡器的圆环里。
马骏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尴尬中复原,今天的动作比较机械,脸上也没有表情。
但是华鸿晓很快就不知道这些了。
因为他很快就被一片嘈杂声包围。
到处都是人。
穿着白大褂的,穿着各色服装的。坐着轮椅的,躺在推车上的。穿梭而过的,三五成群聚在角落的。
狭长的空间充斥着各种声音。好像有人在交谈。也能听到滴滴的仪器声,不知道是出自视线外的某个房间,还是从旁边经过的推车。
头上的天花板好像很低。光线来自长长的白色荧光灯管,投下斑驳的光影。
慢慢地,华鸿晓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医院的走廊里。
自己也在顺着走廊急匆匆往前走,不时避让迎面而过的人流。
走廊的尽头有两扇看上去很结实的白色大门。门上的标识”重症监护室(ICU)“ 异常刺眼。有几个人站在门**谈。
一个背朝向自己,学生衣着的人手里扬着一大叠文件,在跟前面几个医生模样的人说话。
“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只是给你们作参考。这都是全世界的医学专家通过电子邮件发来的建议。。。。。。“
华鸿晓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也没有时间去揣测,因为他的身体向右转了个弯,继续沿着走廊朝前走。
华鸿晓很好奇这个人怎么能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保持一句话也不说。感觉自己只是朝前走着,把所有人甩到身后。
终于出了大门。华鸿晓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来北京,很想抬头四处看一下。
可是这个人似乎很熟悉环境,就这么径直朝前走。
华鸿晓看到了前方的绿树,行人。似乎还到了公交车站,上了车。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长的公交之旅。感觉人上上下下,过了大半天。
这个人既不说话,也不四处打量。华鸿晓永远都只能看到前方的视野。
没有想到,感受到别人的意识,也能这么无聊。
慢慢地,他觉得能捕获到这个人更多的感受。他感觉到了车体有规律的摇晃,以及车门打开关闭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些感受让他觉得眩晕,几乎都要睡着了。
实际上,他已经睡着了。
“鸿晓,鸿晓!“
怎么会有人叫我?北京也有人认识我?
华鸿晓正在纳闷,眼前出现了马骏的脸。
这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因为马骏好像跟几个小时以前一样,脸上带着尴尬的生硬。
但是眼神中还是藏不住关心。
华鸿晓一边揉着头,一边坐起来。
“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刚躺进振荡器就睡着啦!“ 陈雯笑着说。
“刚刚。。。。。。我觉得好像过了好几个小时。“
“这么说,又是捕捉到了长时间的连续意识?“ 邹靖走过来,语带兴奋。
“算是吧。。。。。。不过没什么内容。“ 华鸿晓把经过大致讲了下。
“在医院?是不是你爷爷上次在的医院?“ 陈雯问。
华鸿晓摇摇头。
“应该不是。上次我看见爷爷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这次这个医院很嘈杂。”
“医院本来就应该人来人往嘛。我看你爷爷是在那个什么神秘组织自己的私人疗养院。” 陈雯的脑洞慢慢开启。
华鸿晓看着朱迪,像是希望教授给什么启迪。
“把你爷爷叫去的那家北京公司,我们的资助人已经派人在北京作了详细的背景调查。那就是一个挂着个牌子的办公室而已,没有场地,没有什么人员,也没有什么历史。” 朱迪说。
前几天华鸿晓找妈妈要到了当时联系爷爷的北京公司的名字。没想到这么快金主约翰就能派人查个底朝天。
“越是这样的三无公司,越是神秘啊!” 陈雯的脑洞越来越大。
“也不排除这家公司只是个联络站,真正的幕后组织实力雄厚,有自己的地盘,甚至自己的医疗场所和队伍。” 朱迪附和起了自己的大弟子。
“那这次我去的医院,也属于那个组织吗?”
华鸿晓现在直接用“去”来称呼自己感受到的经历了。
“很难说。听你的描绘,不太像。” 朱迪摇摇头。
“那是不是真的这次就是随机地在北京某个地点捕获了意识片段呢?” 马骏问。
“可是我前几次都不是随机的。都是跟我爷爷相关。。。。。。” 华鸿晓有些着急。如果以后变成随机捕获,那就像大海捞针,很难再刺探到跟神秘组织或者爷爷遇害有关的秘密了。
“是不是这套振荡器不行。。。。。。”
“不会的。这套调试以后跟前面一套一摸一样。应该还是选择的共振频率出了什么差池。” 没等陈雯说完,邹靖连忙打断她自辩清白。
“其实客观地讲,今天的实验结果才是正常的。在我们还没有掌握精确定位捕获的情况下,捕获到的意识片段本来就应该是随机的。“ 朱迪又开始了踱步思考模式。
“当然也不是完全随机。我们现在的公式推断,每个频率都会在四维时空某一个坐标区域的范围内随机捕捉。所以今天,我们定位到某个时间段的北京,然后随机采集到北京区域内某个医院某个人的意识,是完全正常的。倒是前面几次的实验结果,是令人惊讶的。怎么连续三次,都是特定地跟华鸿晓爷爷以及那个神秘组织发生关系。“
说到这,朱迪停下来,看了一眼华鸿晓。
“你感觉,今天跟以前,在做实验的时候,以及做实验前后,有什么不一样吗?“
华鸿晓本来心想,今天马骏因为害羞,跟自己保持距离,不够温柔,就是最大的不一样。
突然想到,第一次做实验,是邹靖坐在身边,而且那时候对马骏还完全无感。
看来不是这个原因。
“鸿晓,你的手表呢?“ 在一旁的马骏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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