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缓缓坐直身子,嘴角挂着一抹毫不在乎的笑,开口道:“我是还要给你守头七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妻子死了,得在家守孝三年不露面呢。”
香菱站在一旁,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腮边的胭脂被泪水晕开了一小片。
她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着,带着哭腔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陈鹤明......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这帮不三不四的女人?”
这句话倒让周围包厢里的客人议论起来。
“不三不四?”陈鹤明眉头一挑,伸手搂住旁边女人的腰,将她往自己腰间一带,慢悠悠地开口:“众星捧月的日子过多了,就忘记来时路了吗?”
男女之间的这场情事,硝烟味已然弥漫开来。
肖杭站在包厢内外的界限处,灯光在他身上洒下明暗交织的光影,他犹豫着,心里还在想该不该忽略此人,倒完酒就离开。
念头刚转,就见香菱猛地抬手,快速抓起他胸前端着的餐盘上的一瓶红酒,气急败坏地就要朝陈鹤鸣扔去。
肖杭下意识地弯腰矮身,同时伸手一挡。红酒瞬间扔了出去,被他的手臂挡住,瓶身靠近手表的那一刻,酒瓶瞬间碎裂,大半红酒溅在了他的手臂上,酒液顺着白衬衫袖口往下淌,滴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小片地毯。
要说这系统发的表质量是真好,直接给高脚杯震碎了。
可细看还是磕出道很小的裂纹,因为实在太小,肖杭并未察觉。
玻璃碎片“噼里啪啦”地撒在了桌子以及地下。到底还是有些酒液溅在了陈鹤明价值不菲的衬衫上,晕开了小片暗红。
见陈鹤明脸色一沉,刚才那副轻浮的模样瞬间消散,转化成一脸严肃,香菱嘴巴惊得合不上去,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错愕。
“香菱小姐妆花了,还不快带回后台补妆。”陈鹤明冷冷地说道,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几个服务生闻声赶来,将惊在原地的香菱带走了。
随后,陈鹤明推开了身边的女人,起身走到过道,脸上又浮现出笑意,大声说道:“重头戏还未开场,先给诸位添个乐子,权当提前过过瘾。能博各位一笑倒也是陈某的荣幸!”
哪知这句话倒让“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安静了不少,陈鹤明得到满意的回应,大步后退,一屁股坐在了软垫上。
肖杭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人来头到底得多大,脸皮也得多厚。
“酒全洒了,再重新开一瓶倒一杯吧。”陈鹤明说。
肖杭回过神来,立刻应声弯腰打开瓶口,刚倾斜酒瓶,一只手就拦住了他。
陈鹤明手未拿开,只是转头朝向一旁刚刚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命令道:“倒酒。”
女人刚才被他一推,已经是半懵的状态,这会儿以为是听错了,往前凑了凑,抱着陈鹤明的胳膊,带着点不自知的讨好:“鹤明......”
直到陈鹤明冷着脸上下扫了她一眼,她才如梦初醒般,怯怯地收回了手,接过一旁的酒杯蹲下照做。
眼见没他的事了,肖杭识相刚直起腰想要离开,又被一声平淡的话语阻止了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陈鹤明开口。
肖杭没回头,冷不丁回了句:“好人好事不留名。”说罢就迈起步子准备离开。
“你此举倒显得多余了些,她不敢真往我脸上扔。”陈鹤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顺手而已。”肖杭咬咬牙。
草,算我多管闲事了,就应该站在旁边看你的狼狈样。
他一直以来很不喜欢陈鹤明这种人,总带着不好改官的偏见,但在未知全貌时也不会明面上起冲突。
接着他又感觉刚才那句话说的不够好,表情严肃,转身注视着陈鹤明将话续了出去:“万一恰好浇到了楼下的客人身上,岂不是牵扯了与此事无关的人。”
这话意思虽有理,可从肖杭口中说出来倒像是不服气想压对方一头的感觉。
陈鹤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嘴唇勾起一丝微笑。或许是他长相本就显得轻浮,加上这副表情,倒让肖杭曲解错了意思。
他微微皱眉:“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一层客人的死活?”
“什么思路?”陈鹤明反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肖杭:“......”想揍你一拳的思路。
陈鹤明挪了挪身,朝肖杭抬了抬下巴:“坐过来。”
肖杭虽满心抗拒,但还是听命照做。眼下若是得罪了他,别说任务完成了,要是这人阴晴不定召集保镖,人多欺负人少,被揍一顿都不知道能不能爬起来。
刚坐下身,一旁两个姑娘就要围了上来。
“哎呦,这位小哥看着就气血旺盛,就是瘦了点。”
儿时的阴影让他本能畏惧成年女性的肢体接触,瞬间泛起鸡皮疙瘩。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聚焦在那位姑娘即将触碰到他胳膊的部位,直起膝盖就要起身,下一秒手腕又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
那姑娘看了一眼陈鹤明的脸色,忙不迭起身,畏畏缩缩地站在了一旁,两边各站一位,跟个门神一样。
肖杭不安地四处张望,心里犯嘀咕: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刚刚伸手挡酒的右手手腕被陈鹤明按住抬了起来。肖杭心头一紧,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要砍我一只手吧?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念头刚落就想抽回手,却被对方精准捕捉到了。他能感受到,摁住他手腕的力气又加了几分。
那一刻他已经想好了,若这人真蛮不讲理恩将仇报,就半夜潜入他房中,单手也给他乱拳打死。
眼下还是静观其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肖杭心跳沉沉地提着,只见陈鹤明从胸前西装内衬里,拿出了一张素色手帕,轻轻擦拭在滴落酒液的手背上。
肖杭瞳孔皱缩,不可思议地瞧着这一幕,原本慌乱的心跳渐渐平缓了下来。
“你......”肖杭刚要开口。
“别动。”陈鹤明说。他语气很轻,却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原来刚才的玻璃杯震碎的几小块玻璃片陷进了他手背的外皮里,发生的一切太突然,手背只觉得发麻盖住了疼痛。
肖杭一时语塞。
尴尬的时间总会显得很漫长,他另一只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脖颈,眼神四处乱飘,最后落在了陈鹤明的脸上。
他连陈鹤明睫毛微颤的动作都瞧得一清二楚,凑近距离才注意到,陈鹤明遮着额头的半缕刘海下,左眼缠着一圈绷带。
就在这时,陈鹤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转头望了过来。
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肖杭心下一慌,眼神立刻慌乱错开了。
陈鹤明笑笑,随后招手来了个服务员小哥,名叫吴理。
当着肖杭的面,陈鹤明招呼吴理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好的陈先生。”服务员小哥应声。
吴理面向肖杭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肖杭皱了皱眉:搞什么名堂?
他起身时,感觉缠着绷带的那只手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咯了一下,他好奇低头,陈鹤明朝他手心塞了一样东西,指腹擦过他亲手包扎的绷带棉线,带着点微热的温度。
没等肖杭看清楚,陈鹤明已经轻轻合上了他的手掌。
疑惑与好奇涌上心头,“什......”肖杭刚想开口询问,就被陈鹤明另一只手的动作打断了。
陈鹤明只是轻轻拍了拍两下他缠着绷带的手背,像是暗示,更像是安抚。
离开了人多眼杂之地,吴理将他带到了一条安静的走廊。
为了不打草惊蛇,肖杭选择先默默跟随,他伸起左手看了眼手表中的设计图,路线正通向三楼,而他本来的目的地就在三、四楼,到时候再找机会单独行动也不迟。
三楼的走廊与一、二层截然不同。灯光自然比不上前者明亮,整条走廊都铺着一层暗纹蓝色地毯,将两人的脚步声吞没。
他趁此机会打开了缠着绷带的那只手掌,接着廊灯一瞧——一枚铜黄色的钥匙,上面印着数字“3”。
陈鹤明为什么要偷偷给他一枚钥匙?
这条走廊长的没有尽头,肖杭盯着吴理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我们要去哪?”
吴理的脚步没停,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陈先生吩咐我将您带到三楼客房休息。”
肖杭听闻,指尖暗地里摩挲着钥匙上数字“3”的纹路。难道这是客房的钥匙吗?
“陈先生与您关系一定很不错。”吴理突然开口。
肖杭漫不经心回了句:“就那样吧。”
“先生说笑了,陈先生以往带过不少人来我们这儿,但请到他客房休息的从未有过。有陈先生这样出手阔绰的朋友可谓人生乐事。”
从吴理口中得知,陈鹤明这人是个妥妥的花花公子,曾经一时兴起,直接投钱开了家青楼。
而香菱,命运都握不住自己手里,却妄想抓住一个活在外面的男人。
越是刻意想要抓住的东西,手就越容易慌乱,那份急切反而更容易让他溜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光线忽然明亮了起来,与方才昏沉的走廊形成鲜明的对比。这里中央是一处巨大的花坛,周围环绕着一系列房间。
吴理停在了一处门前,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把样式不同钥匙打开了房门。这证明他刚刚的猜想是错误的,钥匙对不上。
在门外看,这是一间豪华的宫廷风装修套房。
吴理站在门边微微侧身,语气恭敬:“先生,您先休息,有任何需要我的话就喊一声就好了,我一直在门外候着。”
肖杭轻轻“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张望四周,确认中央空无一人。趁吴理转身的瞬间,抬手精准劈在他的后颈,轻声说:“不好意思。”
他将吴理拖进客房,反手锁上房门。
莫名其妙给我带进一间客房,又要人在门外看管,真是生怕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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