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聚,上古禁术,母亲说起过,此术能让将死之人摒除一切病痛,一遍遍轮回生前一个时辰的光景。”
“那算活着,还是死了呢?”
“不好说。此术需在密闭空间阵施展,一旦被人破坏或无人维护术法,被施术者立即灰化。”
维护……越说越玄乎,吴瑧不自觉抬头望天,好像天穹之上,有个与天同大的神明在云端背后施法。
“钟延,要不我们回去吧。”
“恐怕——”钟延把手搭到她胳膊上,收紧力道,“瑧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恐怕不好回。”
“……!!”
“什么叫不好回?”吴瑧刷的一下站起来,“还要等两个小时,还是很难在弹道里找到下来的路口?海神像就在那儿,我们去试呀。”
她反手想拉起钟延,见对方望着她的目光中浮起很重的歉意。
“瑧儿,此界不像真实的修真星,我们可能进了伪四方术阵,陷入无尽空间了。”
尽管不十分理解,但是听这话,心已经凉了一大半。
“索性跟世叔他们一样没进入术阵便折返倒无事。”钟延接上前面的话,有种反正泼了冷水,一次性浇完的摆烂感,“既然已经落入无尽空间,路径无尽多,再要找到原来的路出去……你能明白吗?”
怎么会不明白,也就是说,有无数个可能闯进别的世界,尽管这些世界不一定真实,但再要回去清金道星,可能几乎为零。
吴瑧一屁股跌坐下来,头好疼。
两手支成窝埋着头,到这种绝境反而冷静下来,崩溃也崩溃过了,再哭再低落也于事无补。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人扭转了归墟外的空间围度,将海神像作为聚点连接了无数的非真实世界。至于谁来维护,这些世界意义何在,我们还不得而知。”
“是,你说的极对。不过既然只有咱们来的那处为真实,或许存在相应的法则。”
吴瑧放下手的时候顺带抹掉眼角的泪花,到现在钟延还在给她安慰,但他同样深陷伪四方术阵。
“钟延。”
“嗯,我在。”
“不管怎么样,再去试试吧,万一运气好。”
钟延浅浅一笑:“那是自然。”
海神神像的入口也在右眼眼白的位置,他们明明从这个部位被弹飞出来,进来却只见到幽深直道。
里面的结构也一样,最底层也有个暗海口。
原路返回,吴瑧围着海神像掌心的球物走两圈,生出个疯狂的想法:“把这东西打碎不知道会怎么样。”
“既然关窍在于此物,怕不是这么容易损毁的。”
钟延说的也对,两人决定先跳下去探一探。
下坠两秒遇见相同的斜面阵,也从第五通道的第二个口子到外界,这次在云端之上,海神像也立在云上。
跟钟延预料的一样,即便从同样的石壁口出来,非真实世界也是随机的。
附近传来轰鸣声,稀薄的云层间冒出个红色的尖头,接着是雪白的圆柱身子和火焰……
“瑧儿,火箭。”
“嗯嗯,”吴瑧无奈答应,“看到了。”
“可是……”她忽然想到个问题,“虚假的世界也有人生活的话,那些人是真是假?这些造物又是真是假?”
“你稍等等,我去地面看有没有人。”
吴瑧大步跟上,拽住钟延的袖角:“我也去。”
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太可怕了,心底还生出个更可怕的想法,万一回来的不是钟延……
“是我欠考虑了,不怕,我们不分开。”
钟延空着的那只手伸来,做托举状悬着,吴瑧的手指穿过他虎口的空处伸进去,过他身前换位到另一侧,乖巧地点点头。
这一次倒出乎意料,地面上城市林立,人来人往,且绝大多数人身体里都没灵根,也没有灵力或其他能量聚合的痕迹。
他们悬在半空,钟延得出结论:“这里应该是真实的修真星。”
“看哪!天上有人在飞!”
吴瑧顺着身侧高楼上的人望去,没见到那人口中的“飞人”。
再看一眼,不是指她又是指着谁?
好在楼层高,地面的人没听见。
“咱们不对人隐身诶……”
“走。”钟延拉着她瞬移到楼层背后,急速撤回天上,“我们是不速之客,莫要现身的好。”
吴瑧只是不解:“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类似于清金道星的道法限制,那宇航员上天能看见海神像?按人类探索的脾性,不可能不想办法上来考究,毕竟太空都上得去。”
“兴许我们用的灵力跟这处能量不同,会被旁人瞧见。”
“真真假假,虚中有实,看来古籍中的记载不够全啊,能通往异界的不止归墟,还有海神像。”
回到云端,吴瑧没犹豫,拉着钟延到海神像右眼,然后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入口没有那列神秘的符字。
“钟延,我们换个出口,再去几个世界。”
“嗯。”
过海神像手里的球状物再次去了几个不同的世界,有假有真,右眼的入口均没有那列文字。
钟延坐在一旁闭目思考,吴瑧觉得是时候试试动一动那团球了。
凝了一掌打到球面上,没发出丁点声响,也没任何变化。
“钟延你说得对,”吴瑧无奈转身,“这玩意打不动。”
钟延闻言睁眼,原本缓缓开了一半的眼皮蓦地睁到最大,才张嘴,吴瑧便遭背后的灵波弹飞出去。
饶是钟延快到没影也还是差了半步,吴瑧结结实实撞在神像上,给钟延前襟吐了一大口血。
“下次这种事让我来。”
“咳——”吴瑧缓过气来,摆手道:“问题不大。”
“你稍歇歇,我去看看能不能毁坏球中的弹阵。”
吴瑧条件反射地拉住他袖子:“一起吧。”
“我不会出通道的。”钟延轻轻拍拍吴瑧的鹅蛋脸,“信我,休息会。”
他说的十二分真诚,可吴瑧等了两个十秒多他也没上来,一下就慌了。
联想在海神像在云端上的那个世界,那时候他就想开溜了么……
不安的情绪更浓,身上也更疼。
站起来好像要花掉全部的力气,眼泪不争气地啪嗒啪嗒掉。
那一瞬吴瑧只有一个想法:他跑了,他不要我了。
甚至不敢跃到球面上的空洞看,胸口一疼,直接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瑧儿!”
伴随话声出来的还有一个暖暖的拥抱。
吴瑧顾不得体面不体面的,紧紧回抱着拥住她的人,哭得更厉害了。
“我说过我会回来。”
“不怕。”
“对不住。”
哭了好一会热,吴瑧感觉有点丢脸,缩在他怀里解释:“不好意思,有点玻璃心。”
说着背心轻轻被顺着,钟延安慰:“在我面前不必不好意思,你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你没事吧?”吴瑧抹掉脸上的泪痕,“刚才怎么了?”
“我把里面的弹阵毁了,一时找不到回来的路。说来也怪,阵面毁了,通向外界的口子也一并封闭。”
他说着嗤笑了声,帮吴瑧一起抹眼泪:“哭熟了,小地瓜。”
“你才地瓜,你全家都地瓜。嗯?不对啊,你把阵面毁了,咱们怎么去别的世界?”
钟延非常认真地捧起吴瑧下颚:“如果我们一生出不去,被困在阵中,你会怪我吗?”
“我……怪你有什么用,你不毁我们也不一定回得去。”
转念一想,以钟延那股子腹黑属性,不会无端端断了后路,也不会矫情到问这种奇怪的话。
“你老实说,是不是有头绪了?”
钟延蹲下,面朝光开合手指,映着曦光的一只眸子隐在指缝后,摆了个像要跳舞的姿势望着神像。
“百谷王,生者斗。溯河上,死者龛。
一池三山,天海倒倾。观星移焉,器斗并梳。
苍苍烟雾,帝为我求。合朔六指,仰极必返。”
也许他的嗓音足够吸引人,即便不带感情诵古文,也让人觉得他脑子里想出了一堆的深意。
“此诀与四方术阵有关,留下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阴重溟。”
“他是你表哥,你早知道当中的意思?”
钟延却笑了:“论资排辈起来的确有这么层关系,但我才多大?只不过刚参透其中关键。”
“道生万物,道极乃无,无又生物,道之极致。”
吴瑧吸了口凉气:“你的意思,道从无到有,到极致,又到无,如此往复循环?”
钟延露了个温和的笑意:“不愧是瑧儿,思维敏捷。”
“所以呢?”
“我观察过,每座海神像抬着的这只手都在最本源阵法的合朔方位,若把海神像放于上古流传的星图上,此球乃为极象。”
“额,你说人话。”
“若将神像头尾分置两点,头为仰象,脚为返象。”
吴瑧转头望向海神像的脚部,灵机一动,跟钟延一齐说道:“暗海!”
“其实想想也是,万变不离其宗,万一不变的是海神像,它的重要部位就这么三个地方,右眼、这球、暗海口,只不过我们过球去往不同的世界,一般人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毁掉它内部的结构,你这么一弄,等于断了这个世界海神像的一边连接,那过另一边的返路走,兴许真能出去。”
“瑧儿聪明。”
吴瑧顿时来了精神,身上的伤也不疼了,“快快快,走。””
“暗海有无数邪灵,凶险异常。”钟延不放心道,“我心中没数。”
“你看着办。”吴瑧道,“如果没有你,我早迷失在这些世界中了,是生是死绝无怨言。”
两人对视一眼,坚定地点点头,直到这时候,吴瑧才完全信任这个超绝大帅比。
点击弹出菜单